无数的卡片从天空飘落, 因为刚才放了烟火,不少人走到宅子外面观看,于是很多人都接到了那张卡片。
卡片并不是纯白的, 而是印着暗纹,面的文字被镀了一层金色, 整体看起来很精致华丽。
庄白桦以为这是洛家安排的庆生节目, 但隐隐感觉有些违和。
漫天撒卡片的操作, 不像是洛振铎或洛夫人的风格, 如果是别人想这么做,应该会寻求洛家人的同意。
庄白桦的注意力迅速被手里的卡片吸引了, 他还在观察面的文字,突然手一空, 卡片被人拿走。
他抬起眼,对上池月的眼睛。
池月冷着脸, 随意地把那张生日卡抛到一边,一揽住庄白桦的腰,一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靠近,再次吻上他的嘴唇。
当着自己的面走神, 罪无可赦, 嘴巴要受罚。
这一次, 两个人的嘴唇一触即分, 因为庄白桦过神来了, 他推开池月,从围栏上跳下来,双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刚才的月色太迷人,有魅惑人的作用, 现在庄白桦清醒了。
“小月……”庄白桦想对池月说什么,池月像父亲那样打断庄白桦的语句,说,“不要装傻,应该知道亲吻代表着什么。”
他直接把“亲吻”这个词说出来,比做出亲吻的动作还令人害羞。
池月面无表情,看起来冷静自持,只是他的皮肤白,红晕一点也藏不住,让他的淡定看起来像强撑。
庄白桦被池月直白的话语搞得同样两颊发红,他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想装傻,想拔腿跑掉。
可听了池月的话,他知道自己不能装,他比池月年长,应该负起责任。
月色撩人,池月被迷住了,他必须保持清醒。
池月也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看着庄白桦的神色,心口慢慢地冷了下来。
池月脸上残余的红晕迅速褪去,重新恢复冰霜一般的白色,现在,他站在阳台上,穿着黑色的礼物,背后是光影斑驳的夜空,整个人冷冷清清,宛如无情无欲的精灵。
庄白桦的心微微抽痛,这个冰冷阴郁的青年刚才给出的吻是那么火热……
两个人僵持着,池月知道自己出手,庄白桦一定会躲开,他压抑着内心的狂躁,一双眼睛越来越黑,庄白桦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候,房间另一端的门外传来声响。
洛家的人来找了。
池月身为今天的主角,消失了太久,刚才一直没人打扰,是洛振铎给他们预留的时间,这是来自成熟男人的体贴与大度。
但洛振铎耐心有限,他到底担心儿子与好友,派人来找。
庄白桦对池月说:“走吧,爸爸和奶奶该担心了。”
池月没有吭声,恹恹地跟在庄白桦身后走出去。
当他们返一楼大厅的时候,晚宴已接近尾声,池月再次披上洛家少爷的伪装,脸上挂着笑容,优雅迷人。
洛振铎站在旁边,和池月一起送客人,他重新收拾了自己,头发规整,收起了身上的颓废,威严稳健,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洛家的主人器宇轩昂。
庄白桦则是距离他们远远的,不那么靠近,也不彻底离开。
陈秘书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扫了这个人一眼。
刚才个人轮番消失,再结合现在众人的表情,陈秘书很快推测出事情的相。
窗户纸被捅破了。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洛家的人聚在一起谈话,庄白桦踌躇片刻,走上前去。
“所以还不知道是谁放的烟火吗?”洛夫人的话吸引了庄白桦的注意。
他出声询问:“出问题了吗?”
洛振铎和池月同时看了他一眼,庄白桦定了定心神,说:“我准备告辞了,听见们在说话。”
洛夫人连忙说:“振铎,快送送白桦。”
庄白桦笑笑,说道:“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执拗地询问,洛夫人只能告诉他:“刚才的烟火与天上掉落的卡片并不是我们原本的计划,不知道是哪位客人做的,我找人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件事。”
庄白桦怔住,问:“查过监控吗?”
洛夫人笑笑,意思不言而喻。
这确实不同寻常,洛家不说别的,安保系统绝对世界顶尖,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有人在洛家的地盘放那么盛大的烟火,应该不会找不到蛛丝马迹。
还有那些在天空中飘扬的卡片,如此大阵仗,居然不知道是谁做的。
“我们会继续调查,找出那位客人,对他表达感谢,感谢他送给小月这么隆重的生日礼物。”洛夫人微笑着说。
洛夫人虽然笑着,庄白桦能看出她并不高兴。
烟火固然美丽,可这种隐匿踪迹、不请自来的做法让人有些不舒服,如果找不到是谁,就等于说洛家的安保形同虚设,实在令人不安。
庄白桦跟洛夫人对话的同时,洛振铎和池月全部没吭声。
洛夫人见时间不早了,对庄白桦说:“白桦,早点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你了。”
庄白桦宽慰洛夫人:“您不要想太多,宴会很成功。”
庄白桦淡定地转向洛振铎和池月父子两,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给我点时间。”
说完,他直接转身,领着自己的秘书大步离开洛府。
等他坐到自己的车里,这才松懈下来,无力地靠在车后座,狼狈地皱起眉头。
陈秘书担忧地问:“庄总,没事吧?”
庄白桦摆摆,示意让他单独静静。
刚才的镇定不过是成年人的虚张声势,实际他早就想从洛家逃出来了。
他现在心情很乱,算下来今天有三个人向他表白。
前两个人说出了明确的关键词,最后一个是用实际行动。
面对池月的实际行动,他没有拒绝……
庄白桦莫名想骂脏话。
这个狗血世界是怎么事,突然开始种桃花了吗?还是围着他种了一整圈。
庄白桦越想越烦闷,抬起胳臂盖住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客人全部离开,洛夫人还在忧心忡忡,洛振铎对她说:“明天我会找人查清楚。”
池月对这一切漠不关心,转身返自己的房间。
洛振铎喊住他:“小月。”
池月转身,给了父亲一个侧影。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父子。”
池月没有应。
洛振铎说这句话纯属多余,既然他这次选择回到洛家,就代表他认可洛振铎这个父亲。
至于其他的,从他们喜欢上同一个人开始,就已经是竞争关系。
竞争?池月在心里嗤笑,这种自欺欺人的词汇是可笑。
各凭本事是不可能的。
池月踩在台阶上,慢慢从楼梯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拖出靠椅,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他从衣兜里拿出那枚印章,用手指缓缓摩挲着篆刻成字的凹槽。
过了好久,他抬起眼,看见自己房间的窗台上散落着一张白色的卡片。
无数的生日卡降落在洛府的面八方,其中有一张嵌在了他的窗框里。
池月站起来,无声地走到窗边,拾起那张卡片。
“生日快乐”个字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磷火一般的光芒。
这个卡片纸张用得太好,厚实却边缘整齐,池月低下头,捏着卡片的一角,从自己的背划过。
他向来力气大,对自己也不会客气,在反复地摩擦下,很快白皙的背渗出红色的血液来。
他将印章沾染血液,然后在白色卡片的空白处盖下章子,鲜红的个字立刻印到了纸张。
“天涯明月”,并不是纯洁美好,而是猩红如血。
池月在卡片盖血章,低垂着眼睛,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容,满意地说:“好看。”
他撩起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幽幽地说:“觉得呢?是不是也跟我想法一致。”
窗外夜色深浓,树影葱郁,万籁俱静,无人应答。
庄白桦到家后,烦闷不已。
他从没想过恋爱的事,一天之内恋爱问题就摆到了他眼前。
他承认他很偏心。
他可以很直接地拒绝唐枫,甚至可以拒绝无数遍,但面对洛振铎就会迟疑,怕伤害到自己的好朋友。
对待池月就更双标了,严厉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说起来池月最聪明,没有像两个大人那样正面表达,这样他也无法正面给出答复。
庄白桦开始怀疑,池月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他想多了。
也许池月只是一时冲动。
庄白桦越想越烦躁,干脆洗了澡,把自己丢进床铺里。
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银色的月光与池月漆黑的眼睛总在他眼前晃,还有揽在他腰上的臂以及薄薄的嘴唇,这些破碎的画面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入眠。
庄白桦躺在床,额头上沁出汗珠。
今天发生太多事,混乱的同时,让他有种预感,他可能又要做梦了。
原书的情节,会再次浮现在他的梦境里。
这次的梦也许是关于原主的内容。
如果庄白桦做梦,应该会梦到池月反杀原主的过程,池月依靠洛家的势力,把原主拉下神座,关进小黑屋,然后用那些器具折磨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庄白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梦境。
可他的心太乱了,乱得他辗转反侧,床铺都快被磨出一个人形的洞。
最后,庄白桦终于受不了了,彻底放弃做梦,起身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床。
是越想越臊,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他妈的,那是他的初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