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伴随着狂暴的雪, 肆无忌惮地将洞外的世界强行染成纯净的白。刺骨的寒气与干燥的空气让嘴唇发紫,这遥远北国的冬季。
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山洞里并不安静,野兽狂躁而可怖的声音震天撼地, 无形的声波震落了积雪,坠落在黑色的土地上发出重而沉的响声。
“这次……也失败了。”穿着白衣,有着白色发的男几乎要融进雪白的景色里, 暗红眼眸带着倦怠,盯着自己眼前发狂似的野兽,低声了判断。
那一只黑白相间的巨大老虎, 金色竖起的眼瞳里满疯狂与杀意, 脖子和四肢都带着黑色的锁链, 被牢牢钉在山洞深处,即使伸出了锋利的爪牙, 发出愤怒的吼声, 也无法伤害到他面前宛如闲庭散步的男。
它周围散落着奇怪的红宝石,还有一些红线勾画的图案,结合起来看像阵法, 似乎没有作用。
白发的男等了半天, 巨大的白色老虎才仿若失去了力气,收敛了动作,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他没有轻举妄动,仍然在原地等着什么。直到一缕白光闪过, 身形巨大的老虎化作了银发的少年,他才慢吞吞走过去,解开了束缚的锁链。
“唔……”银发少年头疼着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的收养波澜不惊的表情,又扫了眼周围的情况, 里有数了,“这次,又失败了吗?涩泽先。”
“嗯。这些传闻能抑制野兽之力的阵法,无法帮助你控制你的异能。”涩泽龙彦把锁链扔开,看了眼联系用的通讯器,告诉了自己的养子情况,“要准备去找一个办法了。”
“对不起涩泽先,让你费了。”岛敦有些愧疚地低头,说出了这些日子最常说的话。
“……走吧。”涩泽龙彦没有说什么,拢了拢衣服,就走出了山洞,半点不怀疑后面的少年会不会跟上。
而岛敦也的确不用说就乖巧跟着了。
费吗?大概这样。
涩泽龙彦皱着眉一边用异能阻挡风雪的时候,一边瞥了眼身后艰难行走的银发少年,里飘过了刚刚那句话的答案。
自从镜失踪之后,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岛敦,还在发现岛敦异能不受控制后不断帮助他寻找可以控制的办法,也只能用一句“费”来形容了。
原本的计划,他一定要杀了岛敦,得到他身上那个独一无二的异能的,这也一开始收养他的目的。
要不镜阻拦了他,岛敦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在他确定镜不会回来的第一个半年后,岛敦还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一面自己担得不得了,恨不得出去找镜,一面又试图安慰他说不定镜只过于贪玩,忘记回家而已。
明明个和他说话都会瑟瑟发抖的家伙,却在安抚并没有喜欢他的恶劣大,简直无谓的好。
涩泽龙彦跟镜单面做过约定,要某天镜不再让他珍视,不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杀了岛敦。
因世界变得无聊起来了,总要寻找新的乐趣,或许没有像镜那样的存在了,得到传说最神奇的异能也能打发几分无趣的时间。
涩泽龙彦近乎冷淡地这样想着。他真的准备杀了岛敦,再度开始自己的新活的。
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第一个意外,夜晚的岛敦居然变成了一只极具攻击性的老虎,敌我不分地破坏着一切,要不他一开始就做了准备,说不定没有防备之就会死了。
第二个意外,他发现……自己不想手。
这实在件奇怪的事,对涩泽龙彦来说,岛敦应该不过顺带养着的附属品、奇特异能的寄宿品、没什么用的蠢货、偶尔需要看着的实验体……这样微不足道的地位才对。尤其在缺失了保护着他的镜的情况。
那天涩泽龙彦制服了老虎,看着昏迷在地的银发少年,扫到那张平时笑得傻乎乎的脸皱成一团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这家伙原来还有其他的身份——镜愿意留来的羁绊,一起居住了很久的,镜的半个弟弟、他的……半个孩子。
如果镜有一天回来,发现自己认定的弟弟死在他手上,以那孩子的个性,大概就不会回来了。
涩泽龙彦缓缓垂眸,收起了手里可以轻易杀死少年的异能,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盯着事不知的岛敦发呆。
如果镜不会回来了,岛敦大概唯一能和他拥有共同回忆的,虽然他不需要这样只能软弱回忆的同伴,有个这样的在,也不算太差。
或许异能力的化身从一开始就这样不稳定的存在,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甚至连一丝踪迹都没有。
这么想来,他之前不对镜的看管太过放松了,以至于到了如今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步,以那孩子的本事,不该轻易死去的。
只作父亲来说,他不失职了呢。
在让那孩子伤之前,在那孩子回来之前,岛敦不能死。
白发的男转过身,离开了少年的房间。
第二天一觉醒来的岛敦只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睡在地上睡得腰酸背痛,活像被打了一顿,哪里都不太舒服。
更令他觉得不妙的,从镜不见开始经常无视他的涩泽龙彦,今天居然在客厅里坐着,好像等着他一般瞥了他一眼。
银发少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恭敬地问了脾气越发捉摸不定的男:“涩泽先,怎么了吗?”
涩泽龙彦里对他这副怂样评判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开,说了件对岛敦来说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岛敦拥有异能,而且不能自主控制,甚至很容易伤到别。
“可、可我之前并不……”岛敦瞪大眼,有些慌张地想说自己此前从未发现这样的事,却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镜问他否需要能伤害别的力量的时候。
其实那时他偶尔会梦见一只白色的老虎,只因不好意思说出,一直偷偷瞒着,他以那不过令害怕的噩梦,没有别的意义。
当时镜问过他后,送给他一条白色的披风。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做过那种梦。
原本岛敦一直都有好好保存那条披风,不知道什么,前几天忽然从间碎开了,变成了一片片碎布。他急急忙忙找了店铺想要修,碎得实在奇怪,似乎无法用普通的办法修补,现在都没有修好。
现在涩泽先说了这样的话,他很难不联系到一起。
“……那、那我该怎么办?”岛敦有点惶惶,他不想成随意伤的野兽,也不想伤害任,涩泽先这样郑重地告诉他这件事,本身就预示着个难解决的麻烦。
要等镜回来了,他不小伤害到他,或者他哪天控制不住,伤害到了收留他的涩泽先,那……
他看向目前算得上能依靠的,金色的眼眸都黯淡了几分。
“去找办法压制异能。”涩泽龙彦言简意赅,翻看着不知道从哪得到的资料,“横滨没有,就去别的地,日本没有,就去世界。如果到最后你都做不到,就成一块宝石给镜把玩吧。”平淡的语句里藏着可怕的威胁。
岛敦不知道那些宝石怎么来的,此刻却衷觉到了某种寒意慢慢顺着脊背蔓延,冷得他一哆嗦。他有点结巴地回答:“我、我会努力的。”
涩泽先没有放弃他,也没有说要直接丢掉他,就最大的好消息了,而且如果能成功,就不用担会伤害到别了。
只涩泽龙彦也没想到,这一尝试,就过了这么久,他们甚至跨越了沙漠,渡过了海洋,踏上异国的土地,在茫茫大雪寻找可以实现的办法。
这期间他留在日本的探子也在帮忙监视,等待镜的消息,如果镜回来了,他们就会启程回去。
可这几年,什么消息都没有,这趟没有止境的旅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涩泽先,镜酱还没有消息吗?”回到了暂时住处,岛敦忍了忍,还问了几天就要问的问题,期盼地看着涩泽龙彦。
白发的男没有回答,先看了看个要去的地,才给了个略显冷漠的答案:“没有。”
“这样啊。”银发少年也讪讪地应了一声,除了望着窗外开始发呆以外,看不出来情好坏。
“涩泽先,要镜的话,会喜欢这里的大雪吧?日本没有这样的雪呢。”半晌,岛敦忽然喃喃了一句,伸出手接住了一捧雪,像自语,“之前看过的日落,还有沙漠里的星星,镜酱要能看见就好了。”
“这世界真大啊,镜酱要来找我们,不知道会不会迷路。”他看着那雪融化,像里也慢慢带起某种情绪,“到时候,我想去接他。”
“……”涩泽龙彦确定了个地点,没有说话。
“说起来涩泽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探子出了问题?”岛敦把很久以前的猜测说出了,他知道自己这在质疑涩泽龙彦,可就觉得不踏实。
“不可能,那portmafia的重要物,极其擅信息搜集。”白发的男直接反驳了这一点,却一秒顿住了,“找他因……”
因什么?镜与portmafia的没有关系,如果那不在意消息,也不了解镜,传递了假信息也不没有可能。
当初什么要找那个叫做太宰治的家伙来着?
明明该有更合适的在。
涩泽龙彦意识到了某个问题,他转过头,向自己的养子宣布了一件事:“我们回去,事情有点不对劲。”
“欸?回山洞?”岛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