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一直默默听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进行交流,但是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太宰治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好像就变得温和了。
明明织田作之助只是在太宰治的死缠烂打下说了一些自己最近完成的小任务,比如什么去某家欠债的会社讨债,结果实在没有钱了只拿到了一堆的别的欠条;进行尸体整理工作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好像其实是被身上压着的众多尸体压没了最后一口气;去做某个小组织的夫妻调和工作,结果被两人同时骂了后他们和好了.......
只是这样听上去有些平平的事情,却听得太宰治大笑不止,开心得快要蹦跶起来一样,唯一露出的鸢色.眼眸都闪闪发光。
他觉得自己搞不懂太宰治的笑点在哪里。
不过他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在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身上学到点什么。虽然太宰治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都有些夸张的意味了,但镜还是认为,他要是能够一直这么高兴就好了。
太宰先生要是能一直这样开心着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这次的聚会过后,尽管太宰治之后好像没有要再带他来的意图,镜还是记下了路线,又好几次偷偷摸摸来到了酒吧。
大概是织田作之助在的原因,太宰治对于他不太乖的举动也没说什么,只是会有点无视他在这里的感觉,并不主动和他说话。
太宰治因为工作缘故有时来得会稍微迟一点,所以镜来的时候,只会看见织田作之助一个人在喝酒,他一般会抱着观察的心态静静看着他,不会主动搭话。可在观察几天也没有的出结论的情况下,镜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他了。
“织田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镜还是知道其实他的姓氏是织田的。
“唔,你问吧,有些我不确定能不能回答上来。”织田作之助扫了一眼凑在旁边的小孩,放下了酒杯,语气颇好地应下了。
“你和太宰先生认识多久了?”
“大概两个星期左右。”
“你们一直在这里见面吗?”
“大部分时候是,偶然会在工作现场看见他,不过那不是适合寒暄的场地。”织田说的是进行任务的现场,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小孩子细说了。
“欸?”镜听到这个答案是惊讶的,因为这也就是说,太宰治不回家的时间也会和织田见面,保持了相当频繁的频率。
太宰治明明连家都不是很在乎,却会在乎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人。
这真的是......
“太厉害了!”浅绿发色的孩子同色的眼眸似乎闪着光,专注地看着锈红色头发的青年,“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怎么样才能让太宰先生待在我身边(让我得到一点魔力)?”
对于这样奇怪的问句,织田作之助也没有纠结,他理解了意思之后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面前的孩子瞬间沮丧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告诉了那孩子一件事:“其实太宰他啊,只是个有点害怕寂寞的孩子,你可以稍微尝试着告诉他,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
镜有点似懂非懂,看着织田作之助又坐直了身子。
下一秒太宰治的声音先一步到达:“织田作,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回答,“只是在说那之前,我发现了一件事。”
“嗯?是什么?”半脸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欢快地跳上了椅子,看着自己的友人。
织田作之助转身,对着一旁的镜伸出双手,一把把他从胳膊下抱了起来,非常轻松似的举着他转过去,让他和太宰治来了个面对面对视。
织田作之助好像也有魔力。被举起来的镜想着。
“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木偶了,太宰。”
镜非常清楚地看见,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对面那人的鸢瞳缩小了一瞬间,嘴角也微微抿起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织田作?是小木偶和你说了什么吗?”他对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高兴,语气平平。
织田作之助把镜放了下来,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对上太宰治的目光,只是在陈述现实一般淡定:“木偶不会有感情的,这个孩子只是不明白怎么表达,他已经不再是木偶了。”
他用了“不再”,证明他的确相信太宰治说的话,认同镜曾经是木偶的事实。
“是这样吗?”太宰治眼神灰暗,翘起嘴角好像笑了一下,很快带过了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两人又开始聊一些平平常常又似乎并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事情。
那天回去的路上,跟在太宰治身后的镜总觉得前面的人有点不太对劲,像是在沉思什么,身上的氛围比平时要沉寂,也就没去打扰。
事实上太宰治的确在思考,而且还是在思考和镜有关的事情。
在被织田作点出来镜的变化之前,他的确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小木偶有点不太一样了,没有想到他已经快要不再是木偶了。
这可就稍微麻烦了。太宰治想着。
如果不是合心意乖巧听话的小木偶,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要不把他丢了吧。丢给中也就不错,反正中也很有钱能养几乎一群人,而且看他上次路过某个周边店对着一个小精灵模样的手办看了挺久的样子,也会对养点什么感兴趣的吧?
明天要不要试探一下中也的口风呢?养小精灵也是养,养小木偶,啊不小孩子也是养嘛。
镜并不知道太宰治有过怎样冷酷的想法,他只是开始在想织田作之助给他的提示,决定之后找点资料来辅助他理解。
在这里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他深刻明白了某些时候,知识是非常有用的力量。
太宰治今天难得在家里休息了,洗漱过后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径直回房间里,而是同样坐在了沙发一角,光明正大地观察起正在看电视的镜来。
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从面无表情专心研究电视情节的孩子身上看出特别明显的感情波动。
“镜酱,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变化了不少呀。”太宰治用绵软的声线这么说着。他是相信织田作的判断的,却还是会用言语试探。
浅绿发色的孩子转头看他,歪歪头:“太宰先生,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吗?”他对于太宰这么晚还没走有点惊讶。
“对哦。”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太宰先生说过和我达成交易,允许我......”
“不行,我更习惯一个人睡觉呢。”
镜安静下来,他看多了和织田作之助相处时那个太宰治,这时被拒绝难免有点沮丧。他的魔力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增加,歌绘那边万一出意外就麻烦了。
浅绿发色的漂亮孩子垂下眼眸,从沙发上下来,踩着较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哎呀,这是难过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
太宰治冷淡地注视着他离开,心里对于小木偶有感情了的事有了定论。
第二天太宰治又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不过这样对于镜来说正好。
今天他离开住处后,走了很远一段路,在某个隐蔽没有监控的巷道里变成了【花】的模样,又利用魔法变出了一大把的美丽鲜花,再掏出一个小牌子挂到鲜花上,整理了一下就向着早就定下的目的出发了。
于是一位金发金眸穿着粉色洋裙的美丽少女捧着一大把鲜花,出现在了某个经常有观光客的大型商业街附近。她似乎是某个花店的人,捧着的鲜花上挂着“售卖中”的小牌子,看见路过的人就会露出个娇美的笑容,明媚可爱,比起她手上的花朵都更要令人目眩。
有不少人就是被那笑容迷惑,不由自主就上前买了一束本来没有打算要买的花,顺便想和她说两句话。
而少女本身话不太多,被问及一些关于自身的问题的时候也总是用似乎听不懂的眼神茫然地看着他们,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也没有人真的追根究底,非要问出个答案。
今天正好是节假日,来往的人很多,买花的人也多,但是少女手上的花卖完之后,就会忽然消失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拿了一捧花,所以看见的人猜测她可能就住在附近,家里应该就是花店。
这么小就出来帮忙家里生意,真是好孩子。抱着这样的想法,某些人在和朋友家人聊天的时候多说了关于这位少女两句,最后居然引得更多人出于好奇来买花了。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镜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以为不能挣到太多钱的一天,居然真的挣到了不少。原本准备好持久战了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意外很受欢迎的样子。
虽然没有找到其他有魔力的人,但也是有所收获啦。变回镜模样的孩子踏着夕阳的余晖往回走,脚步带着点欢快,无意间路过某家店的时候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是......
太宰治觉得今天可能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从一大早开始就不太顺利。
先是早上不得不和黑漆漆的小矮人一起工作,还得忍受属下的愚蠢与暴力,敌对的组织又不知道从哪找到了portmafia的一点点小把柄,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借此谈判威胁。
然后在他处理了任务,随便问问蛞蝓有没有想养个小孩子,不太在意地说出准备把小木偶丢开的事情后,被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踹了一脚,蛞蝓甚至还说什么“当初说养的人是你吧,那就给我负起责来啊!你个垃圾青花鱼!”。
切,难道是有所共情吗这家伙。
忙活了一天去找织田作喝酒,本来想的是听听那些有趣的故事,结果在织田作问镜怎么没来的时候回答了“大概在家吧,他很乖哦”后,被织田作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
在被问了:“太宰,你不会想要把他扔掉吧?”后回答了“如果是的话。”结果织田作就叹了口气,说了个抛妻弃子的公司社长后来怎么被联合暗杀了的故事。
虽然还是有趣,但又不那么有趣了。啊,想喝传说中的鸩毒试试了。
更让太宰治不太痛快的是,这个令他今天不太顺利的罪魁祸首,居然不在家。
“难道是那样吗?”仰面躺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年嘀咕着,完全没有要找人的心思,“活了的木偶自己走出了家门,去看看世界,说谎话的话鼻子还会变长什么的。啧,还是有点不爽。”
“砰砰”,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真麻烦呀,装作不在家好了。明明开着灯的太宰治理直气壮地想着,懒得动弹。
外面敲门的人却很有毅力,隔一段时间就敲几下,声音还越发大了起来。
被这噪音吵得有点烦的太宰慢吞吞起来,走到玄关,打开门的前一秒下定了决心: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就把来人关到地牢里去。
第一眼没有看见人,低下头才看见了以为逃走了的木偶,正好抬起头和他对视,原本无神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像是兴奋着。
“太宰先生。”漂亮的小木偶喊了他一句,语气略显高昂。
“嗯?”半脸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没有直接让他进来,手撑在门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心里想着要不要干脆就赶他这么走了算了。
“你看!”
那孩子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大盒子,上面写着“优质螃蟹罐头,您绝不后悔的选择”。
“是螃蟹!”镜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递到太宰面前不太敢看他,“我的钱只能买到这个了,不过,卖给我的大叔说很好吃。我下次会买新鲜的螃蟹回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被室内的光照到了,眼睛像是极为生动的湖水,泛起了浅浅的波澜,遥遥地荡漾着,温和且柔软,像是完全信任着包容着。
太宰治撑着门的手在他一句句话里逐渐松了下来,在镜快要抬不动的时候才接过了礼盒,随意看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仔细打量了这只自己捡来的小木偶好一会,鸢瞳里闪着火柴一般脆弱的微光。
他想起中原中也今天破口大骂的话,想起织田作说的奇怪故事,又瞥见了面前这人毫不怀疑的目光,顿了顿。
大概还能再养一段时间吧。
然后他伸出手,主动捏了一下镜的鼻子,感叹了一句:“不是谎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