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地契办好了,郑长河就恨不得现在就去开荒种地。瞧瞧外边寒气逼人,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外边到处都上冻了,也干不成啥事,只能等明年开春再动锄头了。”
杨氏道:“不能干也好。一年到头的,就这个把月闲一些,还不叫娃儿歇会?再说,就这样的,菊花天天还忙得团团转哩。眼下你腿也好了,不能干重活,就在家帮菊花喂猪喂鸡烧火,也让她偷空歇歇!腊月荒天的,好多过年的东西也该要准备了;还有,那米糠玉米渣都没了,猪也不能光喂橡子果仁,得去买一些米糠回来。”
菊花道:“娘,掺上橡子果仁,那些东西就少买些也不要紧了。那豆渣、油饼、糠皮、玉米渣啥的都能喂猪。你就去集上那些作坊里问问,买得多,看能不能便宜些。咱一次都买来家,也省得回回跑去买,麻烦的很。”
她说着忽然想起一样吃的东西来——霉豆渣。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炒得半干,捏成团子,放在垫了稻草的箩筐里,上边用块布盖起来,等它长毛发霉后,拿出来切成块烧青菜好吃的很,味道特别鲜美!
上辈子自打工业发达后就没吃过这玩意了。人们过年的时候不再自己打豆腐,都是买着吃;而那些豆腐坊做豆腐,都是将豆渣洗得一丁点豆子味儿也没了,成了真正的“渣”,这样的豆渣做出来的霉豆渣当然不好吃。
所以她真是好久也没吃过这东西了,这也是地道的农家菜。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家里要是打豆腐,就将豆渣霉起来,腐乳也要做些。
嗳哟!她前些时候居然没想起来,这些东西可不都是好吃的?还有那些腌腊货。想到这,她忍不住对过年期盼起来。
杨氏听了菊花的话,想了想道:“嗳!这些东西都不贵。要是往常,尽拿钱去买这些家来喂猪,当然不划算;如今我每天卖猪下水也有点收成,那就不一样了。反正这猪长得也快,这么喂也不亏。”
青木道:“那明儿先问好了,叫老成叔帮着拖一车回来。”
郑长河道:“我去吧。又不挑担子,我跟着跑腿还不成么。”
杨氏道:“不是说不成,留你在家是帮菊花的。你走了,菊花要忙成啥样?我去作坊跟那些掌柜的谈好了,直接让老成兄弟去拉就成了,哪里还要费那工夫多跟一个人。”
郑长河只得罢了。
说着话就到了做晚饭的时辰。菊花因刚才想起霉豆渣,回忆起豆渣烧青菜的味道,嘴里就有些惦念。她想着晚上用黄心菜烧橡子豆腐也是一样的。于是,就问爹娘他们的意见。
杨氏和郑长河都说好,青木也无所谓,反正妹妹烧的菜他都爱吃。
杨氏握着鞋底子,“嗤啦嗤啦”扯着线头,说道:“这两日工夫叫来财闹得我心头冒火;桌上也都是猪下水猪头肉啥的,吃得腻味,晚上吃些清淡的也好。”
菊花点点头,可不是么,这两天她也受够了——顿顿炒那么多的菜,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真的很烦人。舅母和来财要吃荤,她想吃青菜还要等所有的菜都做完了,把锅洗干净再炒,实在是费劲。
晚上她啥也不做了,就弄个青菜豆腐烧小锅子,吃了好睡觉。
不都是说“青菜豆腐保平安”么,这东西才是养生的根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可不好。要不她上辈子生活的那个社会,啥“高血脂、高血糖、脑血栓”遍地都是,全是吃出来的。
于是,菊花就烧起炭炉子,把橡子豆腐划成小方块,装在砂锅里,撒上盐;再将黄心菜炒个半熟,盛起来铺在上面,又搁了一勺子猪油,把砂锅放在炭炉子上炖。
自从手边宽展一些后,杨氏就买了几斤猪油回来。菊花炼了满满一罐子猪油,焦黄脆香的油渣装了两大碗。她留着油渣想着哪天包饺子吃的,可包饺子是个费工夫的活计,总也没时间弄,就一直搁下来了。
晚饭是熬得浓稠的玉米糊糊。
吃饭的时候,菊花切了些细细的小葱放进砂锅,想了想又搛了些猪油渣放进去。
油渣在热汤里一煮,果然这锅菜的味道立马就变了:清甜鲜美的青菜豆腐,夹杂着油渣的香脆味道,绿中泛黄的浓汤汁,那个味儿——鲜甜香混杂,叫人口齿生津!
呵呵,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家常菜了。
一家人也没去堂屋,就在厨房里吃,直接端了小板凳坐在炉子周围。
砂锅里的菜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热气蒸腾,香味缭绕;豆腐炖得松软,青菜都快烂了。
菊花急忙夹了些炭出来,把火弄得小些——青菜烂了可不好,都没营养了。
“嗳哟!这味儿香。我尝尝——”郑长河呵呵笑着搛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巴——“嗯,好吃。嗳哟!青菜豆腐也烧出这个味儿。闺女,你真有本事哩。”
说完他拿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碗里,和着玉米糊糊一起,吃了起来。
青木也道:“好香哩!”
杨氏更是佩服不已——她煮了几十年的饭,虽然不难吃,免不了都一个味儿;这闺女一个菜一个味,也没见她做啥好东西,都是些家里常见的,偏偏做出来味儿就是不一样——吃了舒坦!
菊花微笑着,想那青菜豆渣的味道会更好哩。这油渣还是留着吧,反正过不了几天怕是就要做豆腐、杀猪过年了,到时用来烧豆渣吃。
那豆渣因冬天里温度低,发霉比较慢。可她记得前世里她的母亲是将装豆渣的箩筐用件旧袄子盖严实了,放在大锅里,在灶洞里添上一把火,每天加温一次,上霉就快了。庄稼人通常都有一套自己的生活经验,用起来反而比后来那些公式化的流程要见效的多。
青木吃完一碗玉米糊,头上冒了一层细汗,他问菊花道:“还有青菜么?明儿早上照这样儿做一锅,我带去把夫子尝尝,好不?”
杨氏忙道:“有,有好几棵哩。先一茬黄心菜快吃完了,我就把剩下的全砍回来了,堆在地窖里。一会儿把菜洗好,明早炒炒装上就是了。拿到夫子那,你帮着夫子用炉子炖熟——省得他们读书人不会弄,烧坏了。”
青木忙点头答应了。
菊花说道:“这菜全靠猪油渣吊味儿,不然味道就平常了。”
郑长河也吃得冒汗道:“要是放上些辣椒,那味儿不更好?吃了身上也暖和。”
菊花道:“爹,这黄心菜味儿甜,跟橡子豆腐一起烧也鲜的很。要是放辣子的话,这鲜甜的味儿都叫辣子盖住了。明儿我光烧一锅豆腐,用辣子烧出来把你吃,那个辣一些就不要紧了。”
杨氏白了他一眼道:“这天虽然冷的很,咱们晚上又喜欢窝在火桶里闲话,再吃多了辣子火气更大了。”她想说火气大屙不下来屎,想想正在吃饭哩,便把这话吞了回去。
郑长河抹抹嘴,笑道:“咱听了菊花的话,把那块荒地开出来做了菜园子,还真派了大用场。光辣白菜就腌了两大缸,还有那么些存在地窖里;黄心菜也一直吃。赵三上午还来砍了几棵回去哩——他家的早就吃完了。他说要是早晓得多撒些草灰,能耐寒的话,也跟咱们似的种第二茬了。”
杨氏瞧着青木和菊花道:“还不是这俩娃喜欢捣腾。整天把草灰往地里撒,又盖稻草,晚上盖白天掀,也不嫌麻烦。种完菠菜种芫荽,又种黄心菜。我还想着肯定不得活,哪晓得还真长起来了。”
青木道:“就刚出苗那会子要小心护着,真长大了也不怕了——这菜本就不怕冷的。”
他跟菊花相视而笑。刚撒完种的那几天,他俩不仅撒了草灰,还扯了好些稻草盖在上面,浇水也是用井水来浇的,护得跟什么似的。
菊花笑眯眯地靠在娘的身上,想着那会儿跟哥哥种这菜,也是费了些功夫的。她当时想着,这些菜本来就是能过冬的,只要小心呵护就好了。
她印象中上辈子小时候,过年吃年夜饭时,她母亲就扯了好些菠菜和芫荽回来——那时外面可是在下大雪呢。她说大年三十晚上,吃些绿色的菜有好处,也不管那三十晚上不能吃菠菜的习俗——人说三十晚上吃了菠菜,则来年一年都跌跌碰碰的,不顺利。
所以,她就奇怪了,以前经常看书上说好多地方冬天没青菜,她可是有从大雪地里砍青菜的经历,寒风凛冽中挖胡萝卜回来喂猪也是常有的事。想来是那些地方格外冷。
搞反季节蔬菜成本大,没条件,也没必要——又不是没菜吃,就是种出夏天的黄瓜又卖把哪个?
再说了,那些大棚里长出的菜,到底味儿变了——老天爷让你这个季节长,你偏要违反自然规律,自以为得计,殊不知种出来的早已不是原来的东西了——味儿要差许多。这跟“南橘北枳”一个理儿!冬天里有这几种菜也够了。
虽然新买的地不能开垦,但郑长河还是抽空把地分成一块一块的,挖出地沟,安排好哪块地先开出来种山芋,哪块种玉米。于是,在家的时候就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