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祸乱是当初为赵公廉说话而被皇帝恶意发往蜀中最危险地区的那几位年轻知州报上来的。顶点 23S.更新最快
他们这几个有追求有骨气的难得官员,在野蛮愚昧迷信难有效控制管理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主政,不但没死在时有发生的汉与蛮、蛮与蛮之间的危险复杂冲突中,反而干出了些成绩,更在蜀中这场大灾中有惊无险。
他们治下偏僻落后,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本就山多地少。汉民很少,又受主体居民少数民族部落欺压挤占,所占可开垦耕种的田地比例很小,生活艰难困苦,之前就有陆陆续续叛逃海盗,使汉人口越发降低而势微,却形成一股无形影响,在此次暴发的席卷蜀中狂潮推动下,更多贫贱良善之家和子弟官兵同样大举叛逃,给当地官府统治造成致命的武力依仗缺失。
蜀中宋统治整体失控,这种情况通常必是不服汉统治的少数民族趁机闹事向官府争更多地盘和权益,甚至直接造反独立排除汉统治霸占蜀中建立少数民族政权的大好时机,原本这几个州的形势会更恶劣,凡是坚定维护汉统治的,无论是官是民怕是都难有命活,官府会被摧毁,至少这几位血还是热的汉人知州必死无疑。
但事情并没有按惯常的逻辑发展。
因为这里还有另一股势力海盗。其中,间谍组织成员主体就是源于当地少数民族土民。
陈希真、马灵所部铲除土司统治也是首先从这几个州开始。
当由阴险贪婪的朱胜非无意间造成的蜀中大动乱灾难大规模降临时,这几个州的土司已早不存在了,部落土民主体已经或主动或被动随大流离开了蜀中,走得早的已经分流向海盗帝国的各地安家落户忐忑又惊喜地开始了新生活。
当地由此消除了最大最可怕的造反势力威胁。
汉民中存在的极少数大地主豪强也是威胁当地统治的恶势力,以往骄横跋扈,草芥人命也敢肆意而为,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有利的就听,不愿意的,什么圣旨政令全滚一边去,这大爷我说了算,不但横霸乡间,还广织势力渗透甚至把控官府主要岗位,架空甚至敢害死忠于朝廷敢和他们的利益作对敢扫他们面皮的文武主官,让宋统治形同虚设只是名义上的好看。
朝廷明知如此却无法可治,只能放流自然。
因为这些豪强无不是和土司以结亲或什么利益形式紧密勾结才能形成的大恶霸。
这种地区养不起兵,镇守官兵也少,根本对付不了当地豪强。
朝廷若抽调军队来暴力强行整治,就会引发汉蛮冲突甚至土司群起造反大战的恶果。
汉奸之能之多,在另一世让全世界都深为“折服”,在这时代至少在东方最出名。
宋周边国家无不知汉人最拿手的就是内斗自相残杀。
汉奸对异族的忠心之诚之勇之聪明有才可表日月,出卖母国祸害同族,手段之高明无耻,计谋之阴险深远之凶残歹毒有效,无不让蛮子国震惊折服汉文明的博大精深,都知道怎么有效利用汉奸来轻巧达到各种目的。
这时代,汉人能在少数民族地区成为豪强的无不是深通汉精髓的汉奸精英,无不是挑唆是非引发祸乱从中渔利的好手。
豪强失了土司土民武装支持,无疑是失了依仗,但自身的武装势力也不可小觑,手下收集的凶残暴戾狂徒恶势力众多,又招揽了不少不肯迁离又无主可依的野蛮土民,不是当地叛逃的人口很少的汉百姓和官兵纠集一起就能趁势抢劫打杀的。
就在这些汉人豪强感觉称霸当地的天赐良机来了,想趁机把官府完全把控在自己手里,当上有实无名的真王时,冷不防,之前让他们惊惧不解专打土司的那股悍匪流寇又突然出现了,不但重创强吞了他们侵城队伍,还把老窝扫个干净。
一切俱成笑柄。
陈希真部和间谍配合扫清这几个州的土汉恶势力,也把这弄得无论是土是汉,居民都不剩几个人了,成了实际上的废州。
但本该死难的几位热血知州也没了生存威胁,有时间整顿力量。
在间谍以各种途径方式间接帮助和提醒下,知州们用自己辛苦培养拉拢的武力势力,以利诱之等手段管起剩余的不堪军队,和可用的官员一道把侥幸逃过流寇剿杀的那些勾结豪强吃里爬外的文武官吏大患趁机清除了,形成了暂时稳定统一的权力。
他们也是进士之才,都聪明着呐,不是不精通官场搏杀之道,从此灾看到了整掉蜀中蔡京势力和自己上位的良机,本就是因支持赵公廉而贬来的,在蜀中自然是同气连枝的同党,不用间谍提示就自动团结一致把此次蜀中大难上奏的大致相同。
赵佶看到的就是朱胜非等官员为一己之私的贪婪引发大难,不少的要员却死在自己策划的阴谋中,活该。可恨的是坏掉了蜀中。而他恶意贬去的官员则不但没参与私心作恶,而且在灾难中奋勇有为,剿灭了伺机作乱的恶贼,清除了土司和汉人豪强安插在官府中谋利却难以根治的恶势力,保住了官府的财产,更主要的是维护了宋统治的体面。
只是,流民风潮已暴起,这几个州也无法幸免。面对少数民族土民也大举推翻土司统治叛逃海外,仅凭当地那点官府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流失。
赵佶惊的是大宋赋税支柱之一的蜀中也烂了,这个打击太重了,大宋江山弄不好真可能崩溃,心中强烈羞惭的是他看中的能臣却是一群祸国贼,看不顺眼贬斥想间接整死的那几位热血愣头青官员却是真正效忠朝廷而且有能的可贵人才。
这真是个莫大讽刺。
这让极爱虚荣面皮的赵佶如何能不格外震惊与恼怒。
皇帝是最不可理喻的一种生物。
若依皇帝的作风,不是你在灾难中证明了忠心与能力就会得到青睐的,相反打了皇帝的脸成为皇帝笑柄根源,皇帝即使事后不得不奖赏以示公允清明了,也很快会以各种形式铲除这些官员消除笑柄这根心头刺。坏事的官员却可能得到大度宽恕,甚至照样青云直上。赵佶这种人无疑也想这么干。
可眼下形势逼得他无法按惯常那样随心所欲。
蜀中主要文武官员在暴乱中死伤废掉了大半,没死伤的是罪魁祸首要惩罚的,放过不惩罚也是不忠不可靠而且无能不堪用,必须裁撤调整,尤其是朱胜非这蠢蛋大恶贼,居然没死,更要狠狠惩罚。这样蜀中就没几个要员可用了。
眼下蜀中的形势不是一般的危急,极可能迅速陷入独立的贼窝脱离大宋统治,那可就完了。
想迅速恢复蜀中统治,避免最可怕的恶果出现,唯一办法就是重用那几位热血知州,让他们迅速主持大局恢复官府职能。
这事可比侯府事件紧急重要得多了。
侯府事可以盘算一番缓一缓处理。毕竟赵公廉远在沧北,一时半会不能知道东京这边的恶事而愤怒做出反应。
蜀中事却万万不敢耽误半点。
赵佶暗叹,敢在大势压制下硬脖子冒死支持赵公廉的官员,和赵公廉一样,果然也是有忠义有大志气有坚持也有才能干的。那些所谓明大势会做官的在危难中一对比却显得无能又不可靠。
可惜,赵公廉影响力太大,已成朝廷隐患。从沧赵商务也无利可图了。越是能干忠义越是必须搞臭除掉。
但这几位被贬的愣头青也许是可靠能重用的,朝廷加以重恩拉拢,相信应该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以效死命。
赵佶焦虑万分,这心中的火腾腾的。
杖毙蔡懋不能解决问题,赵佶泄怒也远没有泄痛快。
好不容易恢复理智,有了盘算,新任开封知府徐秉哲也来了,赵佶先处理蜀中急情,也不征求宰相们意见,直接下旨升调那几位知州分别为蜀中主要州府的主官,并带属下官员和军队上任,有临机专断之权,最重要的成都府是例外,只任命为二把手的通判,朱胜非还是知府,圣旨中好一番夸奖与示恩这几位,称这几州中的土司制度毁灭,土民叛逃,这不是罪过,反而是功劳。蜀中没了土司土民反而更有利于统治。
这也是实情与宋统治者的心愿。
土司和土民历来对朝廷几无贡献不说,还常常需要国家倒贴好处,更一向是统治的大/麻烦和祸乱根源,却是无法根治。
这下好了。都离开大宋了。朝廷终于清静心安气顺了。
跑海盗那?
就那些愚昧凶悍桀敖不训的土司土民的行事作风和古怪风俗,海盗接纳了,就等着头痛甚至内乱崩溃吧。
圣旨以八百里最紧急方式发往蜀中。
赵佶有意问重臣:“谁可接替朱胜非?朱胜非之罪如何定?”
白时中、张邦昌亲眼看到了皇帝对蜀中事变的极度惊恐与震怒,知道朱胜非官保不住了,怕命也保不住。
坏了蜀中无疑也大大加重了他们这些朝廷大佬的压力和坐居高位的政治风险,也深恨朱胜非等。
皇帝不清楚朱胜非是蔡党骨干。
但白时中等哪会不明白,
有此机会,巴不得干掉此人,进一步断掉蔡京的有力臂膀,很想建议直接处死甚至处以极刑。
这也符合皇帝目前的愤恨心情和意愿。
但他们自己也是一屁股屎,甚至危害与罪责更大,更该死,都生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眼下尽量减轻朱胜非惩罚,维护大宋历来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刑不上士大夫、不杀士大夫等大好政治传统,万一轮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天,自己罪再重也可以逃脱处死,甚至过后还有复起的机会。
人得长前后眼呐。维护获罪倒霉的同类就是维护自己。
白时中代表众臣建议:朱胜非罪责确实重大,但此前治理蜀中也尽了心力颇有政绩与功劳。要处罚不如发配某地赎罪反省?
赵佶明白这些重臣的小心思,这下进一步验证清楚了,在此刻的恶劣形势下,感受和以往大大不同了,感觉这些要员都私心太重,没个可靠的,或许也没个真对他忠心耿耿的。这邪火瞬间再涨,杀心更炽烈。
冷哼一声,他阴森森道:“发配?”
“发配好哇。拟旨,把朱胜非等参与阴谋的主官全部就地处斩。把其家族全部发配岭南烟烟瘴之地,死也不可回中原。”
岭南已经是海盗肆虐之地,几不受朝廷控制。
赵佶恶狠狠想:你们这些狗东西到了岭南,不死在号称不要恶人的凶残海盗刀下,也得给朕烂在烟瘴荒野。敢让朕难受。你们一个也别想舒坦活下去。
极度惊恐与愤怒下,如此重罚,赵佶也不解恨。
把闹侯府给他引烦恼惊虑的那些人全处死,那才能让他大大感觉痛快些。可惜他不能那么做。
白时中等一听这旨意,无不惊骇变色,这次是真正明白了皇帝心里是如何愤怒凶狠。
想拿士大夫特权的祖制传统劝戒一下,他们张张嘴,在赵佶阴寒的目光扫视下终是没敢开口。
只能持保留意见了。
随后紧急商定由年轻力壮显示颇有才干的吴敏接任成都知府兼蜀中最高军政长官,带一队禁军和从东京选拔的补充蜀中政权的文武官员立即快马赴任并召集蜀外附近驻军紧急入蜀弹压动乱,并严查朱胜非等团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情与阴谋。凡参与阴谋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处死。家属一律发卖。
大宋王朝第一次展示了治理整顿**的狠辣与魄力,只是,呵呵
东京能有众多快马担任此次紧急任务,却还得归功于文成侯治理边关的马政功绩。
否则,长江水道被海盗正占据利用。大宋官府根本不敢沾边。没了这个便利,同样是北宋末奸贼的吴敏及随行官员和军队赶到遥远难行的蜀中只怕是数月后的事了。什么都晚三秋了。
可皇权不是正义公平,皇权凶威不是人性良知能衡量和制约的。
赵公廉功劳再大,到此时,皇帝也不会念其好放过他,只是在马这事上再次享受到好处,总算多少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