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和监军太监以及监军太监团的成员,瞅着李义庭眦牙裂嘴血淋淋的丑陋脑袋,一个个吓得全差点尿了。
欧阳太尉是真敢杀呀!
李义庭可是必怀有监控和斩杀欧阳圣旨的人,就算欧阳太尉不在乎李义庭的强大出身背景,李义庭也起码是公开有皇命护身的特殊人物,欧阳却说杀就杀了,碾死蚂蚁般根本没当个事,完全不在乎后果......
监军太监和骠骑大将军都知道,欧阳这是在拿李义庭的脑袋再次威胁警告他俩老实点。
骠骑大将军吓得腿都在哆嗦个不停,怎么也控制不住,脸上却是对欧阳恭敬的笑模样,很不协调。他看到了欧阳的疯狂决心,直到这时候,他才从心底里对欧阳有了真正的敬畏。
监军太监到底是皇宫中经历多了凶残血腥,高贵的娘娘被活活打死都不稀奇,他又不是没见过,李义庭这样的区区勋贵子弟废物惨死,若是不论此事象征的意义,还真吓不住他。
他强行抑制着惊恐,三角眼急速转动着.....却听欧阳还在那嘀咕:“战前正缺个有分量的脑袋祭旗呢,否则不吉利。老天不满意祭品,此战就难有胜果。正愁呢,你偏偏上赶子主动找死。“
”啧,这身盔甲着实不错,穿在这厮身上纯粹是浪费好东西。来呀,把它扒下来让敢上战场的勇士穿了。这才是此甲该有的用途.....”
李义庭是大头冲城外死的,脑袋掉了后尸腔冲城下,盔甲并没沾上脖腔喷的血,掉一边的头盔更是干净,虽然是死人的东西,晦气,但战场却是保命的好东西,此时正是再有钱也买不来的护身宝贝,有了它等于多了几条命,有李景的骑兵小将不嫌弃,紧跑过来欣欣然地抢穿了,还别说,真的很合身,就象是专门为这小将量身订做的....被李景踢了一脚笑骂:“就你小子贼精。”
小将快活地嘿嘿笑,屁颠颠过去转手又把漂亮坚固的头盔捡起戴上了。
妥了,这下不怕天上下刀子一样的箭雨了....
附近的赵州官兵看得有趣,不禁哈哈一片哄笑.....战场紧张肃穆的气氛被这笑声瞬间冲淡了不少,城外将士听到笑声,崩紧的心弦不禁一松,心神稳定了些.....
李义庭领导的御营骑兵.....呆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拿下敢杀了他们领导的欧阳。李义庭怀揣的圣旨就落在欧阳手里呢,内容全被欧阳知道了。朝廷对欧阳太尉的猜忌防范和凶残用心被欧阳看了个直接.....
骠骑大将军不敢吱声。御营本部的带队副指挥使惊骇也不敢发话,五百骑兵就老实呆着。
正打着反制主意的监军太监听着看着这些,心一寒,招呼御马营骑兵震慑威胁欧阳的凶狠话在嘴边硬是强憋了回去,老实一边呆着去了。眼前得忍。忍无可忍,也....必须再忍。
全军将士,看到欧阳大帅竟然连李义庭这个皇命中军官都杀了祭旗,就因为李义庭贪生怕死不肯战场效命敢不听帅令......无论是官是兵,都不禁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抗军法够硬....不利于大战的小心思不禁再次收敛,大军整体的战意再坚。
至此,宋军内部终于顺溜了,可以专心对外了。
这时候也不容人多想。
辽军已动了,终于忍不住了,或自觉准备好了,其左翼大军先出战试探了,在短促反复的牛角号中轰然扑了过来,直冲宋军右翼军。数万人马一齐踏动的脚步声势已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宋右翼军也不甘示弱,按战前计划也向前开动,主动迎向数里外凶恶扑来的辽军......
双方不过相距五里左右,很快接近到两里内。
宋军止步严整阵型以待辽军发招。
右翼全军在几乎都是第一次正式上战场的必然高度亢奋紧张恐惧.....中猛然不约而同暴发出哈的一声大吼,全军吐气开声,声威震动天际,一张张将士的脸上绽放出坏蛋特有的那种凶恶狰狞不服......模样,形成一股卷天盖地的凶煞威势,惊得右翼军自己的战马都惊嘶躁动不已。
辽军也被这突兀的惊天动地的大吼惊得至少神色一变。
他们是云州这边的辽人,没和悍然伐辽的赵廉部沧北军打过,没面对过凶悍如疯了的沧北军以及在沧北军的雄威霸气感召带动下的河北其它自主随战边军那战场进攻时暴发的似乎能翻天覆地的嘶吼喊杀声,听说过那场近百年来第一次突然降临到辽国本土的宋辽大战是如何惨烈可怕的,据说,沧北军的强悍无畏无敌,只那恐怖的战场威势也能吓掉人的小命吞掉人的灵魂.....但,时过境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人总是那么健忘,野蛮愚昧的族群更是只记吃不记打的容易健忘。
就算是燕山府那边的辽人辽军,虽然心里至今仍然记着沧北军引导的那场对辽国的血腥屠杀反抢掠毁灭惨事,仍然心有余悸,却也认为可怕的不可战胜的沧北军已经不在了,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剩下的宋军就算不是渣渣,没了无敌到令人闻之就会畏而退缩的沧北军的撑腰壮胆,也必然立即恢复成老样子,对辽国以前是怎样的畏惧,不堪,如今照样会是,甚至比以前还不如,欺负宋国的优势感自信心又回来了。
没被血腥教训过的云州这边的辽军只会更轻视宋军,敢猖狂。
此次一路南侵,辽军一直没遇到象样的抵抗,宋军根本不敢出城野战,象以往的上百年一样又是缩在城寨里死待着被动挨打,若不是有火药之利,只怕会吓跑了......辽军自然越发嚣张。
而此刻,辽军被宋军的怒吼凶威一震,没想起沧北军的可怕,却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魔鬼金军那吞天灭地般势不可挡的凶煞威势。
女真才是真正把整个辽国都打怕了的战争怪兽。
太小的贫穷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女真族群到底是如何能区区十年间就能灭掉庞大凶野的当世第一大国骑兵强国辽国的,这段历史事实,后人没人真能说得清楚,只不过是猜测‘、分析,各种想像.....这真正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堪称神迹,太让后人震惊,不解,只感觉,那太不可思议了,太无法想像了,也永远无法获知那段历史真相。
辽人对女真军的畏惧已是怕到了灵魂里,早前那场反侵金国本土大获成功的游击战光辉成了过去,已经被辽人忘了,一提金军,在安全后方根本看不到女真人影,辽人也会不禁吓得哆嗦......
辽军感觉到了宋军的众志成城抵抗意志和决心,开始意识到自己视为乌合之众的老对手未必真是可随意屠杀杀的弱鸡那般不堪一击。这场大决战的胜负,还真不一定是谁笑到了最后....
右翼军的这种战场反应正是赵岳战前鼓动在坏蛋将士的精神上起的至关重要的提振作用。
真到了此刻,坏蛋将士们又畏惧了战争,但,“老子(爷爷)是强者”、“老子弟兄多马多火药多弓箭多,势力比辽小鬼大”、“老子不能沦落成悲惨亡国奴......”等心理,最终汇聚成的就是一句话“老子(爷爷)决不能落异族蛮子手过不是人的日子,老子是强者,要打败你,能打败你......
辽左翼军心神震动。
但上百年欺负宋国习惯了形成的优越心态,加上天生愚昧野蛮的生性与急于吞并宋国财富的贪婪,共同构成了强烈迫切的战意,他们本就是强盗民族,一受到对手的挑衅刺激,虽然联想起了金军的可怕,却并不会被吓倒。宋人不是野兽女真,宋人只会嘴炮高冠大袖文明装比.....声大,喊那么响,这有什么用?又不是谁声大谁就是强者。
喊得越是声大,说明宋军心里越是怕我大辽.....
辽军在这种心态下由震惊迅速转为越发凶狂.....步军没畏缩迟缓,反而越发加速凶恶前进。护在外翼的骑兵出动了,策马加速杀向宋右翼军骑兵。代全军当先开战。
统领宋右翼五千骑兵的主将是原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副将是真定军骑兵大将王宣。
项元镇瞅着杀过来的辽骑兵,不禁乐了。
这,也就是一千人马吧?就这点兵力就想和我部五千骑兵斗?你辽军擅骑战,却也不能自大到这样.....,以一打五还自信能大胜,真当我军是不堪一击的渣渣呀......
他也不问问真正懂和辽军打仗的副将王宣,只顾捋着胡子冷笑一声,大喊:”将士们,辽国小鬼主动送死来了,随老夫把这队辽骑吞了。咱们把此战的开局大功先抢到手......”
喝声中,长枪一举,“........随本将杀呀”
五千骑兵呐喊回应,轰隆而动,信心十足甚至有轻松感,分三路包抄,杀奔对面扑来的可怜这点辽军......
副奖王宣见项元镇如此轻狂大意太藐视辽骑,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却无法改变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得带领分给他的一千骑兵,从内侧包抄向辽骑。
另有一千人马负责包抄辽骑外侧。
项元镇亲自带领剩下的三千主力正面迎战。
他的这个战术没错,迎战得也很积极主动英勇.....小镇高台上的赵岳远远瞅着右翼骑兵的举动,却不禁也眉头皱起。
他身边的欧阳放下望远镜,察觉了赵岳的神情,不禁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欧阳从来没见识过打仗,根本不懂打仗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就露出平庸小人物一样的愚笨无知。他用望远镜看清了右翼骑兵的奋勇积极,感觉项元镇打仗不错,至少包抄战术没错吧?
赵岳抿了一下嘴,低声道:“仗不是这么打的。项,太轻敌太莽撞了。应该先派小队去试探....”
赵岳的话没说完呢。宋军右翼骑兵就出事了。
项元镇的三千主力在迅猛和辽军接近中,三千箭已上弓,准备再近些,进入射程内就开始逐批的狠狠抛[射,争取以人多箭多的绝对优势以箭雨覆盖把这点辽骑先收拾个七七八八,然后一冲就结束了。不料,辽骑抢先开始射击,而且能射到宋骑.....
这与擅射无关,纯粹是弓力比宋骑的强。
宋骑是标准一石的骑弓。辽骑却至少是一石半的强弓,而且人人还带着张方便快速长时间射击的轻骑弓,也配着两种箭.....这无疑是个阴谋。
宋军对辽骑缺乏了解,毫无防备。而辽军显然事先就掌握了宋骑兵的装备情况,这又是宋王朝内查不完清不干净的汉奸官的功劳,信息不是从大军这泄露出去的,而是由能了解大军装备情况的那些朝中的或地方上的宋官偷偷摸摸竭尽所能详细周到报告给辽军的。
光明孔孟之道笼罩下的儒教国度却总是这样。那时候的国人就是这么悲哀无奈干.窝火.....一次次被本国的官员贵族或商人、读书人甚至大儒什么的其它人积极出卖,却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更不知从哪里能改变这种恶劣.....只能一直这么一次次承受愚昧落后异族轻松猖狂的入侵。
辽军阴谋再次轻松得逞了。
三千正面迎战的宋军苦逼倒霉了,在飞蝗一样来的箭雨中眨眼间就落马了数百骑。在高速奔腾的战马群中落马,下场都不用想.....更惨的是惨叫迭起不断。
辽军弓力强,又比宋骑这些由各地方厢军骑兵混编的第一次真正在战场经历骑兵大战的骑兵的骑战能力高不少,射击准头天然比宋骑高,骑战经验更是丰富不知多少。
宋骑人马可称有绝对优势,却射不到辽军,在进入能还击的射程前只能干瞪眼一味得被动死挨打。死掉的,死得太糊涂太冤枉,根本不知自己到底是死在谁手里,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辽军在奔腾中对对手惊恐胡乱射来的密密麻麻可怕箭雨根本无视。
他们很有数,知道这个距离,宋军根本射不到自己,只管抓紧时间连环猛射,争取在太有限时间内尽量多的干掉些宋骑,先削弱掉正面对手的优势。
骑阵中的项无镇擅射,弓也是将用强弓,能有效射杀辽骑,也射落了数骑辽军,其中还有个在前带队冲的辽军将领,但他一个人的射击力量对大战毫无意义,他也差点儿死在辽军急骤连绵的箭雨下,惊得他骇然变色,这才真知道了辽骑兵的可怕。
他以前是琅琊彭城节度使,一直在内地,从来没和辽军交过手,所知的辽军一切都只是听说的,根本没战辽经验却习惯性的自大想当然,此时才猛然多少意识了自己原来并不是能指挥大军怼掉辽军的那种卓越强将,可能自负错了,他错了没死,却坑苦了部下无辜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