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解差坐在地上只顾惨叫呼痛,心中惊骇警惕孙立可能察觉了他们的阴谋而进一步报复行凶,却一时也顾不上什么了,腿脚上的极度痛苦已经摧毁了他们本就不强的意志,那痛楚滋味让他们恨不能立即死去以救解脱,却又万万舍不得自杀.......
孙立平静地坐在炕边冷笑瞅着二人惨叫蹦,“就你们这等腌蠢货杀才也敢玩心眼算计本都?”
让这两蠢货自食其果吃苦头,只是稍加惩戒。
孙立早察觉了二人的企图,也察觉到了怕是知州想除掉他的阴险用心,必是吴知荣等相干人暗中安排这两狗东西在途中伺机害死他的,但孙立仍然没改认罪发配孟州的坚定.....不论登州这面怎么算计怎么想的,发配孟州后能到边关从军却是一定的,这就是出路,还有前程可图,而且是更广阔敞亮的前途,飞升大将为重臣都不是不可能的,吴知荣等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怕他孙立起来了日后会愤恨报复,而且有权势能力报复,才会想着早早除掉他,彻底断了他报复的可能。
所以,孙立并不想就此收拾了这两个狗解差逃走。
还需要这两狗东西押解伺候着他完成司法程序上的孟州发配.......
就在这时,店家突然来了。
头一个闯进来的正是店主三兄弟的老大,手拿着把砍柴斧头,进来后冷眼看清了屋内情况,看到两粗壮而面目丑陋凶恶的解差烫伤倒地只顾惨叫起不来,只剩下个戴大枷行动不方便的罪囚在炕上呆着,他眼中不禁闪过一喜,面上却满是惊讶之色,叫道:“这怎么搞的?俺听到声不对,吓死个人,还以为有歹人流窜闯来了,赶紧来看看........”
嘴里说着,已走向孙立,殷切问到:“客人,你没事吧?”手中的斧子却是蓄势要凶狠劈向孙立的脑袋。
后面跟进来的两弟兄,一个手持剔骨尖刀,一个手横木棒,有老大在前面糊弄人,他们连伪装都懒得做,满眼的喜色,面目是冷酷与杀机.......这显然也是家黑店,不过是临时兼职的而非长久专业的,属于那种有机会就黑一把,没机会就守法正常店家。
时下,象这种乡野黑店太多了,简直到处都是,几乎就没有真正正经的店,都是有机会就干点坏事捞点外财,没机会就算了,也不逞强硬来。非专业,又不是江湖人物,就是寻常无良转发了国难财后彻底黑了心的小百姓什么的,行黑店的手段也不行,下毒、蒙汗药什么的干不了,蒙汗药什么的可不是谁都会谁都能弄到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一搞的,那是很专业高大上的技能好吧?下毒也一样,想害如今这世道中都不缺警惕心的过路客,下毒手段不高妙可不行,很容易栽进去,谋财害命不成,反而自己试了毒成了受害者,自食恶果.......这三兄弟显然属于这一类,贪图好处却只能瞪眼等机会........
眼下,他们以为一直期盼等待的机会来了,就迫不及待借故闯进来.......
老大较劲斧子上,眼瞪孙立,心中镇定必能一击得手......杀个大枷困着的囚犯还不是手拿把取的事?易尔。何况自己还耍诈欺骗麻痹着此人以保更有把握,其实是多余如此,不必这样.......就直接亮出凶相硬杀,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么个囚徒?
不料,他手中斧子刚一动,还没做出明确劈砍行凶势,孙立垂在炕边的一只光脚丫子就突然弹起飞出精准踢在他下巴上。清晰的下巴骨碎裂声中,这位老大只鼻子下意识闷哼一声,人就飞了出去,向后猛烈栽倒,轰隆一声砸在地上,躺在还有些烫的地上热水中却只抽搐了几下就毫无动静了,原来颈椎骨也踢得太猛烈后仰而一下子折断了,被孙立一脚就毙了命。就是这么菜。这就是外行强充内行当杀手的后果........尽管这三兄弟已经开店有些日子了,也已经成功谋害过几条人命了,算是已有点玩黑经验了,却外行就是外行.......当这种凶徒坏蛋也是得有些能耐的.......不是胆大想干就能行的......
后面两兄弟闻声,大吃一惊。
他们本已经扑向两解差,满脸狞笑已经毫不掩饰,一个刀捅,一个棒子砸,轻松可了事,谁知最精明最强壮的老大却先出事了.......他们呆了一呆,随即凶恶大叫了一声,吓唬人倒不如说是给他们自己壮胆,一齐冲向仍然悠然坐炕边的孙立,却没等扑到炕前,持棒子能远攻最先打到孙立的这位突然身子一栽扑倒在地,后心插着一把刀,直没刀柄处。
持刀的这位愣了,我没失手捅了自己兄弟啊?!我的尖刀还在我手上呢,这肯定不是我杀人行凶不行太紧张误伤了自己弟兄.......
没等他转过心思转身警惕对外,突然眼睛一瞪老大,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象他的持棒子兄弟一样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紧握的尖刀当啷一声跌出老远去.......转瞬也死了。
两解差吓蒙了,忘了烫伤的剧痛,下意识就连滚带爬到了孙立这边躲着求武力强大的孙立能保护保护........孙立则皱眉紧盯向屋子外,却是仍然坐在炕边没动。
门口转眼闯进两个人来,一个高挑,一个矮小秃头却精干利落得很,正是戴宗和毛和尚。
飞刀杀人的正是毛和尚。
他们奉宋江的命令专门等着伺机弄孙立上山入伙,原本是三个人,还有一个是戴全,却已带着孙立的盔甲兵器马匹先送回山了,自是有类似时迁本事的毛和尚从府库里把没收的孙立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盗了出来,连战马一起混出了城。
两解差看到两凶汉都手持钢刀闯了进来,这装备看着就比那黑心三店主专业,这一惊,吓得两人更是怕得要死,缩在炕边瑟瑟发抖,牙齿上下一个劲的猛打架,格格格响,在静静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渗人,弄得孙立厌恶地瞥了二人一眼:就你们这样的也想当坏蛋害老子?.........
戴宗二人闯进来,一边叫着:“孙都监受惊了。”一边脚下不停扑向两解差,显然想立即杀干净了,断了孙立发配的可能,走不了这条继续为朝廷效力的路,逼迫孙立不得不认账上二龙山。
孙立急忙沉脸大喝:‘二位,且慢。“
想杀解差,先得经过孙立这,戴宗看到孙立瞪眼显然如果自己不听招呼就会跳下炕阻止杀人,只得停步。
没等戴宗开口表达美意,孙立已又说了:’二位是二龙山的好汉吧?”
这短短片刻间,孙立已经想明白了此事的内情原委,不禁暗恨:“破了我的登州,坏了我的大好前程,却一路跟踪做保护,还想伺机赚我上山为你们强盗卖命,真是想得精妙周全,想得美,可恨,太可恶.....爷爷岂是你们能轻易算计得手的........”
戴宗则愣了一下,不禁抱刀一拱手赞道:“孙都监果然是精明过人之人,不愧是我家公明哥哥赞叹的大将之才。也不枉了公明哥哥操心布置了这一切,也不枉我兄弟这一路餐风露宿暗暗跟随保护之苦。”
说着报了名号,说了自己的根脚,言下之意是:我戴宗曾经也是风光体面的官面人呢,两院的节级呀,官虽不大,比不上都监威风有分量,却也是大宋可不多见的州府能人,手握司法大权,也不是寻常官吏,不比卑贱的地方武官差,我不也看透了官场黑暗没混头而走了强盗路?你孙立是都监又怎的?落难了,也识时务吧。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日子不也很快活,不也活得霸气威风有意思?而且未必没有走官场正途能有的前程.......由我亲自暗中保护你,绝对够分量给面子,你知足吧你,应该感恩回报,是讲义气的好汉就赶紧痛痛快快随我入伙回山,别多事.......又介绍了兄弟毛和尚。
孙立听得懂,但神色坚定而强硬,并不因为身手不便就畏首畏尾怕了二人,但说话也客气了点,却摇头道:“宋公明的大名,孙某也多有听说。只是他对孙某谬赞了。孙某愧不敢当。入伙之事,请恕难以从命。我志在保国卫民,习得这身武艺只盼能在边关杀敌扬我宋人志气,也不枉恩师辛苦多年抚养教导一场。二龙山不是一般的强盗,堪称当世豪杰,替天行道。想必也不会强人所难用下作手段硬逼我上山。(你若不要脸就是强用下作手段硬逼我,那,我更不能同意了。我孙立是英雄,当世少有的高手,是要脸面的,岂肯和下作之流为伍......”
戴宗一皱眉,却也被堵得说不得什么勉强话来,也只得放弃杀解差而弄孙立走投无路不得不上山........
事没办成,功没了。戴宗恼怒却不能冲孙立发作,就冲解差发。
他凶睛一瞪,厉声大喝:“你两个腌狗才还缩那等什么?还不赶紧给孙将军打开枷锁方便吃喝睡轻松去孟州?”
李大、王二麻子看到晃动的钢刀在幽暗的灯光下寒光闪烁,吓得猛哆嗦一气,却不敢怠慢,赶紧强撑着起来,小心翼翼揭了封条,开了大枷,放孙立自由。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违法不违法了,本来这种事也不算什么,罪犯或亲朋能打点解差满意的,解差都会私自解枷让犯人轻松自在地走发配。胆大到敢私自卖放罪犯的也不稀奇,无非报病殒于路上交差.......
也是顾不上孙立会不会自由了就跑了。
反过来说,孙立若是想逃跑,就算戴着枷也照样能轻松做到.......以孙立的本事能轻松收拾了他俩,难道还不能随意拿捏着逼他们老实开枷?
主要是,此时只指望孙立身手自由能更有力地保护他们的狗命........来的人可是二龙山悍匪啊,杀人不眨眼,阔怕......
孙立也不拒绝开枷。
这些日子以来,有大枷妨碍,他吃喝拉撒皆难受,睡觉更是难受,只能坐着靠墙打盹,有床有炕也躺不下,舒服不得,他几时遭过这种罪?也受不了再坚持下去了。没了枷锁,发配路就舒服自在了,公费旅游一样。也是解差既暴露了阴险用心,加上这一路上黑店怕是不能少了,以后还不知会碰到什么事呢,去了枷锁困束,也能更方便有力地保卫自己的安全,省得遇到黑店或劫道高手,到时候来不及开枷而白白赔了性命......
出了三条人命,他们也没赶紧收拾掩藏了,也没连夜仓皇逃走,就那么把这处的门一关,转去了条件更好的店主三兄弟的住处接着过夜。
毛和尚发现这还留有比较好的饭菜,想必是三兄弟做了留着明天早上热热享用的,一喜,就摆了上来,和戴宗孙立一起又吃喝起来闲聊起来......跟踪这几日,吃喝休息皆不自由,得盯着.......凡事只能凑合,啃干粮露宿也常有,也把戴宗毛和尚坑得不轻,这顿饭虽然无酒无肉,却至少是新鲜热乎的,吃得香甜愉快.......顺便也和孙立加强了解互信.......
至于没能收服成功,也不算事,后面还有布置......第二天上路,去孟州本不用经过青州地界的,却转向经过二龙山......孙立早有所料,心里清楚拒绝不得,否则只有撕破脸,事就凶险了......也不说破,顺其自然。
两解差倒霉了,烫伤严重,鞋子都穿不得,无法行走,却没人关心他们的痛楚惊恐,只能胆战心惊自己想法处理伤势,却最发愁明天怎么上路,幸运的是此店居然有辆骡车,一匹温顺老骡子,马车还是带席棚能挡雨的。孙立戴宗毛和尚三人很大爷的自然坐车,两倒霉蛋解差也比较开心,不用背着沉重大枷、铜钱和所有行囊咬牙死忍痛挣扎走路了,虽是必然的车夫,却也能混个车坐着悠哉而去........话说在这黑店也发了点横财,至少都归了他们带着,二人在痛楚中也有点小开心。
路上无事。一晃果然拐到了二龙山。
宋江亲自来了。同来的还有......公孙胜,却是宋江有意主动邀请的一清先生同来劝说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