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王有优越无比的出身,有那么多的关系与势力,有那么高的尊贵地位,可对上毫无根基的官场菜鸟赵公廉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仇家少年一步步稳健地飞黄腾达。顶点 23S.更新最快即便他恨极了,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数次指使采取过暗杀毒杀截杀骗杀等手段,结果也只是把手下的各类黑道得力死士人手白填了地狱,壮大了阎罗王的势力,只是阎王未必感激他。而赵公廉总能安然无恙,一次次有惊无险,从侧面证明了赵公廉不是只长着张嘴的书生,更证明了赵庄人能抗辽的骁勇善战真实能力和强硬有力风格。
玩阴险玩多了总难免会露出些破绽。
开封府破案,几起案件线索汇总,幕后凶手隐隐约约引指向安庆王自己。安庆王差点儿引火烧身。
也就是身为皇室宗正,身份太特殊,当时的开封府才不敢追查到底,免得暴出惊天丑闻,天下哗然,无法收拾。
换个对象,京城捕快怀疑上了早堵门传讯甚至直接锁拿了,严刑拷打,三木之下,什么真相审不出来?模糊的线索立马就能化为铁打的事实证据,展示皇室一位王爷怎么骇人听闻的因私利就枉顾国法和皇室体统谋杀朝廷最耀眼的士林新秀官员。
就安庆王这样的身娇肉贵者,走点路,流点汗的苦都受不了,哪抗得住刑罚。如狼似虎的衙役把刑具一亮,安庆王怕就吓瘫了,只抽一鞭子,吃了痛怕是就乖乖招了。但正是因为是势大宗正王爷,知道官府不敢追查他,安庆王才敢一而再那么做。
赵公廉也在数次遇险中实际上已经从抓获的凶手搞清了真相,只是弄死了招供者,把案件交官府处理,自己假装不知是安庆王行凶而已。他那时根本没资格和安庆王这样的人官斗,否则闹起来丢了皇家的脸就恶了皇帝,只能选择装糊涂先忍让着。
但双方都心知肚明,私下这仇就结得更深了。这就间接导致了安庆王悍然倒卖神臂弩的第三个原因。
女直的突然崛起,凭小小势力却打得庞大傲横的辽国一败再败顾头不顾腚。这让被辽国欺负惯了憋屈狠了的宋朝廷高兴坏了。满朝文武突然就信心爆棚,感觉契丹人原来早已腐朽到不堪一击了,居然被个小小野人部落就打得不成了样子,那么,我大宋若是出手岂不是……似乎大宋国的武力一下子飞升了,胆气长了,一时间联金伐辽报仇雪耻收复燕云的叫嚣声冲天一片。
与此同时,沧赵强力推动宋王朝十几年形成的经济空前繁荣,食物和国家财政空前充足,国力空前强盛,在沧赵商务已‘破产’全面转眼消退的短时间内,宋王朝只是露出后继乏力,还没露出明显衰败不堪的情况下,全国还在享受着富裕余荫。民众一边承受着普遍性贪官污吏日益变本加厉盘剥迫害,一边在既得利益者鼓吹下也迷茫沉醉在强国的虚荣浮华盛世假象中一时不能自拔,加上到处频繁上演诗文美色酒宴聚会,出风头,到处响着‘我辈读书人……..’的慷慨激昂叫嚣,仿佛大宋的富裕强盛全是他们这些儒教读书人的治国功劳,仿佛读书人只要张张嘴,潇洒挥挥手,昔日不可战胜,根本不敢直视的强敌大辽国就会转眼樯橹灰飞烟灭。似乎宋王朝形势一片大好,前途不可限量,天朝上国的美好未来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来日方长,醉生梦死。
但相对应的另一面是:
宋国内部官场糜烂,到皇帝到官僚士绅地主豪强及子弟争相攀比谁更豪奢更嚣张无耻。内地军队废物一片,比谁更烂。
连最精锐的西军也整体战斗力大幅下滑。
将士内心或麻木或愤恨不公,和西夏打了几十年了,至今仍无终结的丝毫希望,战事无尽头,安稳幸福生活遥不可及,厌战情绪日益浓烈。而将门,无论是朝中还是边关的,贪生怕死揽功委过,都在加速腐朽堕落。
尤其是西军将门,将士们厌战,他们将门可不希望西夏灭亡。
若没了西夏威胁,朝廷哪会每年花六七成的财政支持西军,将门哪来的荣华富贵?
正是有了虽小却有足够威胁力的西夏始终存在,西军将门才有了特殊的地位能对朝廷保持傲然的姿态,连皇帝也得看西军的脸色行事,才能家家富得流油,有的甚至能富可敌国。此时的西军将门整体已经有了养寇自重的明显心态,已不可靠。
宋王朝外部:
西边,小小西夏国仍然压得宋军喘不上气来。北边,所谓不堪一击的辽军仍然年年肆无忌惮犯境烧杀抢掠需要的一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宋北军除了沧北军之外对辽寇小战可能有胜,大战每战必败,对辽寇一如既往无可奈何。东部又新添了海盗肆意威胁和掠夺大宋的人口等一切财富。在海盗威慑下,宋国连海盐生产的权力都没有了,事关大宋每个人的食盐都失去保障,想吃点盐都得看海盗的眼色。幸运的是,海盗没丧心病狂地利用垄断搞天价盐搜刮宋国。
内部:强盗山贼林立,民间不断有人被迫加入反叛行列,绝大多数想反叛宋王朝或已经当了反贼的团伙或个人流走了,加入并迅猛壮大了海盗,继续追求安稳正常有盼头的百姓日子,但有了这个出路,也间接大大减少了国内反贼数量,减轻了社会危害,让反贼形势显得不那么危急严重,大宋仍能沉醉在歌舞升平的假象中。剩下的反贼莫不是穷凶极恶就想杀人行凶掠夺之徒,汇聚到几个大反贼那,最终形成有势力裂土分疆的王庆、田虎之流公然建国称王,气焰嚣张,朝廷却无力剿灭。
总之,宋王朝表面上是鲜花着锦,实际上已处在烈火烹油的极度危险中。
在大宋地主豪商与权力统治阶层相互紧密勾结集体沉醉在繁荣盛世中,疯狂掠夺民众,拼命挖国家的根基,从君王到下面的小吏与富商士绅联手打击赵公廉和背后的支柱沧赵商务,妄图侵吞沧赵财富自肥时,安庆王这位内心一直企图伺机夺权上位的隐忍王爷却因为野心勃勃,又旁观者清,结果成了位宋统治集团内部高层中极难得的清醒人。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正是你的敌人。
大宋满朝文武当初都不信小小的女真部落能撼动庞大的契丹王国,都把赵公廉对女真的预言当天大的笑话听,都当成再没比这个预言更荒唐可笑的事来对待,没人把女真当回事时,安庆王却没当笑话听随便付之一笑,而是很认真地研究了一番。
他认为,一个在凶险苦难中成长暴发起来的小小沧州村庄,以他至尊的王爷势力却收拾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沧赵更加强大荣耀。那么类似的,以一个种族成长起来的女真人一旦暴发未必就不能整治得庞然大物辽国轰然倒塌。
赵庄虽说有大宋背景庇护,实际上根本得不到官府支持与保护,孤立无援,一直是以一己之力在对抗辽寇,辽国却对这个小小庄子虽恨之入骨却没牙啃。赵庄靠得无非是团结一致而骁勇不怕死。那么,生活在白山黑水间,整日与猛兽搏斗争生存权,活得更凶险苦难,更不怕死的女真族,若是团结起来,那种力量必定更加可观可怕,更有势力和资格和辽国叫板。
况且,在对抗辽国上,赵庄是孤独的,女真族却不孤独。
契丹人口多,势力大,雄居北方,疆域广大得惊人,统治了众多游牧种族,不但对女真进行残酷剥削与持续镇压削弱,对其它北方种族同样贪婪无度镇压与剥削过甚,早已成为公愤,只是一直没有领头者与力量反抗而已,若女真挑头能对抗,那必定引起连锁反应,会有契丹人蔑称为杂胡的众多种族部落追随或暗中支持。女真抗辽是不孤独的,有推翻辽国的潜力。
安庆王收拾不了赵公廉,不敢小看这位出身贫寒的百姓新贵子弟,同样也不敢小看女真反辽。
与安居东京的朝堂文武相比,安庆王更相信出身边关的奇才赵公廉看待女真的眼光。
后来,女真果然在护步达岗以让人不可思议的战斗力打败几十万辽军,一战就打得辽国从此没了傲慢与勇气,定鼎了金国,安庆王更意识到女真的可怕,更信服赵公廉的眼光。他安庆王都收拾不了的对手,果然不是凡人。
第一次发生的宋民大规模叛逃海盗也让安庆王意识到道君赵佶的统治是如何不得人心。
蔡京之流在赵佶眼里是难得的治国能臣,但安庆王很清楚蔡京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是宋国高层第一个意识到海盗对宋统治是巨大威胁的人,并重视起来,对宋人疯狂叛逃海盗国并没感到吃惊和意外。
他也意识到了金国对宋国的威胁,随着辽国日益败落,这种威胁也日益逼近到宋王朝头上。
综合国内外情况,安庆王欣喜看到的是伺机从赵佶手中夺权上位的机会和希望。
他倒卖镇国利器给辽国是有多种目的的。
巨额的金钱利益是一方面。
此外,他希望辽国能以神臂弩这种利器有效克制和大量杀伤金军,达到辽金双双死伤惨重一并巨耗掉的目的。他认为这是借刀杀人,以夷制夷,维护赵宋统治安危的绝妙高招,是汉人博大精深的政治智慧精华的灵活运用体现,并为此自负而得意。
还有,他也想利用仇视沧赵的辽军之手以出人意料的神臂弩射死总爱亲自出马上阵的赵公廉并毁灭赵庄。
杀了赵公廉,既报仇出了气,也是斩断赵佶这条强有力的臂膊,能让国家失去镇国能臣而更乱些形势更糟糕些,赵佶统治更无力些,更不得人心,朝野都反对,赵佶的位子就不稳了,他的上位机会才更大些。
安庆王一直认为赵公廉是赵佶的死忠分子。要不然沧赵家族也不可能如此慷慨地帮助赵佶这个皇帝强大国家。
他也承认赵公廉是难得的治国奇才,但既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是碍事的废柴,必须得除掉。
他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料到神臂弩顺利进入燕山府了却能被赵老二恰巧碰到并顺手劫了去。
他也没料到倒卖的利器因为将作监高明工匠的悄然流失,缺乏人手,造成库存的亏空始终无法拼凑弥补上。以他高贵的王爷身份,哪会关注卑贱的工匠情况。有此疏忽,就此留下不可弥补的隐患。他发觉了,及时处理了知情者,感觉天衣无缝,谁知还是有了漏洞,剩下的唯一知情者,也是他安庆王无法灭口的高官工部尚书会落网招供出他。
他更没料到会发生今年的几乎导致大宋直接亡国的军民叛逃潮,没料到京军会大规模出动一下子调用那么多神臂弩,并且一去无回,又发生河北军卷走边关的利器储备叛逃,最终造成库存亏空问题的暴露。
他也没料到堂堂工部尚书这样的大佬说抓起来,就一点征兆没有的秘密抓捕了,即使他关系广大消息灵通,及时获悉并派人去监狱想警告工部尚书嘴闭紧些,并企图暗杀掉,彻底灭口,却没成功,工部尚书也是软骨头,审理者敢直接上刑,工部尚书立即就吃不住苦招了,而且皇帝居然立马就信了审讯结果。
安庆王这天是忐忑不安的,感觉不妙,但也不是太害怕。
他了解赵佶优柔寡断和虚荣自信的性格,相信即使工部尚书招了,以皇帝对他的信任和情谊也未必肯信,就算信了,也未必会下重手处置他。
大不了在不得不承认时,他装熊装可怜,认罪哭诉一番,对赵佶跪拜服软老实认错,被私下训斥一番,至多下了宗正权,喝令在府中圈禁些日子算惩罚了事。他相信赵佶为了维护皇帝与皇室的脸面必定会掩藏此丑闻低调秘密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