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沧州衙门受理了吗?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当然要受理了。顶点 23S.更新最快这是官府的职责。不能事涉沧赵就别样对待不是?”
老通判理所当然的淡淡说着。
可宿太尉总感觉这老头子是在隐隐约约嘲讽。
“知州大人立即受理了此案,传召赵公廉赶紧出庭应诉。赵公廉没来,但也没拖拉推辞,立即派了赵庄主事李助,也是赵公廉的姐夫为代表来衙门应诉。老夫敢保证,郑大人绝对是秉公执法,绝对没以权谋利,没收债权人任何好处,却不辞劳苦当堂理清庞大复杂的债务关系,并积极维护债权人正当权益和国法威严,当堂迅速果断做出了正确合法判决。”
听着老通判慢条斯理的陈述,宿太尉的心却越沉越紧,急问:“到底是怎么判决的?”
“呵呵......”
老通判捻着胡须笑了笑,喝了口茶才平缓道:“判沧赵拥有的所有财产,包括沧州这边的一切,还有外边仅有的山东梁山那的赵老二名下的那份产业,全部赔给债权人。”
“因债务数额太大,粗粗一归拢也是四五百万贯呐,沧赵虽然拥有不少土地,但沧州如今没几个人了,咱们大宋腾出的土地也众多,光是沿海的无数良田怕也缺人占有更别说是耕种,对吧?这里,官府白给的地都缺人领,地也就不值钱了。梁山那又不过是个荒山野地破水洼子,没有了工厂商贸,也不值几个大子,全陪进去也远不顶事。“
“债权人又众多,上百号人呐,当时衙门是乌泱泱一片人头,说什么方言的都有,债权复杂,少则几千,多则达十几万贯,都是债主,不能尽着陪谁不赔谁。听说这些债主还仅仅是离得近的或是得信抢先赶来的,象远处的江南等天南海北的众多债主还没听说或还没来得及赶来呢。这债眼下也就没法具体划分赔谁。赔了,也没债主稀罕要。
柴进就代表众债主建议,把沧赵的所有产权都抵押在他那里,由他暂时保管着,后面来的债主找他商量,就不用再麻烦知州大人辛劳了。沧赵家族还可以住在赵庄。地还由赵庄耕种。让沧赵人自己辛劳耕种和设法挣钱逐步偿还债务。”
“毕竟现实就那样,沧赵穷得什么钱也没有,吃饭都是问题。你现在硬逼他也没用,是不是?若是就这么眼下有什么就赔点什么,完了就完了,反倒便宜了沧赵让赵公廉一家反倒轻松了。这样退一步,说不定聪明的沧赵还能再发达起来还清债务呢。若实在不行,看不到苗头,再把手中的抵押由众债主按比例分一分也不迟。”
“作为当代表出头的好处,柴进也是债主大户,有优先占有赵庄城堡以及赵庄两河间和河东几千亩地的特权。”
“呵呵,郑大人很是赞同此议,说如此确实公平,对沧赵也是公平宽容,赵公廉得感谢债主们才对,否则还不得带着老祖母住露天地到处讨饭喝西北风去。就这么批准了。那李助脸色很黑却不赖账,也认了,并把地契什么的当堂结清了。如今,赵庄实际已经不姓赵了,改姓柴了。赵公廉一家以及属从只是暂时寄居那而已,随时都可能被赶走。”
宿元景听完后,心沉到了底,脸黑得象锅底。
果然呐,果然,郑居中这个王八蛋果真是作孽做不够哇!
他哪还有半点顾全大局的心胸?哪还有半点忠君爱国的真正节操?
如此判决,从法理上讲是没错,是谁也不能说他这么判得不对。
可具体事,它得具体分析对待。
涉及到赵公廉这样的特殊人物,债权人再追得急,再人多势众,你郑居中作为受理衙门的主官也得千方百计拖着。
这可倒好。赵公廉一家都沦落到随时会被扫地出门风餐露宿乞讨了,他岂会有心思为国家出什么力解什么难?
国事,国难,自有朝廷顶着。要出力,要解难,赵公廉有才也得先为他自己家拼搏。
赵公廉何等孝顺祖母?
祖孙之间的感情何等深厚?
赵公廉又是何等的高傲要面子?
他岂会不顾祖母面临随时当乞丐的安危冷暖,去管国家不国家?
自身都顾不得了,在这个时候,确实是,国家的灾难关他屁事。大宋若是倒了,天下若是乱了,反而是沧赵之福。
宿元景再也坐不住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也没避讳这位有良知应该也是暗里看不惯郑居中的老通判,就在老通判家挥笔写了紧急奏折,并找了个名目,说是紧急传令河间府军队,派一队亲卫暗带着奏折连夜快马飞奔京城汇报去了。
赵佶和白时中、张邦昌等从这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紧急奏折中得知赵公廉居然已经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困窘绝望地步,既震惊不已,同时心里又总有股子不好宣之于口的痛快感,就是难以抑制的感觉特别解恨。
没有一个有羞愧心的。
也没有一个同情沧赵家族如今的处境的。
都只暗骂:敢甩手辞官不干了?敢决心不效劳朝廷?敢无视皇权至尊朝廷权威骄横野蛮拒接圣旨?哼哼,你赵公廉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敢抗拒朝廷,活该你家倒霉。
君臣皆是儒学精英,皆做君子状,虚伪之极,嘴上略唏嘘感慨一下,实际上心照不宣的各自在心里偷着幸灾乐祸,心情大爽,又立即变脸做一心公正为国状热烈探讨着是不是正好利用沧赵家族的困顿危急局面,拿住赵公廉的被动逼其就范,如此连之前所封的靖国公、丛一品诰命夫人、四州军权什么都不必给了,反正赵公廉也没接旨,正好否认不给了,赏钱更不用给了,一点额外好处也不用加,一个大子也不用给,就这样逼其回任老实乖乖为朝廷拼命稳定边关安抚河北吧,若赵公廉还敢不识趣,不妨在债务上做做文章,让那些债权人再纠集起来上赵庄逼赵公廉立即还债滚出赵庄和梁山,让他一家子居无所居流落荒野冒寒风吃沙子去。
到那时,看他赵公廉还傲气什么硬气什么?
看他还敢摆架子和朝廷作对。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开心热烈,计定得阴险透彻,君臣正心照不宣其乐融融时,一盆冰水当顶浇下,不,应该说是如一颗流星砸在了皇宫,差点儿砸在这帮君臣的无耻嘴脸上,震得从皇帝到宰相重臣们全惊得瘫倒在地,全吓蒙了。
这是因为又有八百里加急惊报。
这一回报的是紧挨着河北西路的折家军也发生军民叛逃的恶**件。
一向对折家很忠心的折家军将士闻讯后居然也骚动起来,在军中一些起了异心不忠于朝廷的中层将领和下层很多军官的带领下突然暴发反叛,杀抢了所在州府县城一些权大富有的官员后也卷着武器装备钱财家人以及认可的好官吏跑了,并且迅速追上了河北西路的叛贼,兵力汇聚在一起,相互呼应,势力大增,堪称无所畏惧地浩浩荡荡奔向海边。
遭遇巨变,折家并没有赶紧挥军奋勇拦截和追杀。
一是没叛逃的将士们军心也在激烈动荡不稳,都不知心里想的什么呢,说不定也在暗暗琢磨是不是也叛逃吧,另外从感情上也不愿意追杀昔日的同袍战友和家眷,这样的军队若是一拉出去,说不定追剿叛逃者没追成,连追剿者自己也加入背叛趁机逃走了,折家军将主折可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哪还敢轻易出动。
二则是叛军起事仓促,根本没有事先准备,军方几无察觉,彼此没有大串联,就是凭战友间的熟悉从眼神判断勾通后临时随机自发叛逃,一人振臂喊反了,咱们逃吧,带家人投海盗过安生好日子去,顿时一群人跟着大喊反了,汇聚一部部行事,但却知道抓重点揪成功逃走的关键,他们分属各部各地却默契地几乎都是一动手就先把战马几乎都抢走了,还尽可能多的卷走了神臂弩这种最可怕的阻击和追杀利器。没马,折可求再震惊再愤怒再想拦截叛逃,恨不能把敢背叛他的人全砍成肉酱,可大军只凭两条腿追不上骑兵,就算能追上叛军和家眷混一起的缓慢,也没信心和叛逃的大量骑兵野战较量。
都是同一军甚至同一口锅吃军饭的,谁不了解谁呀。
都清楚身为西军的厉害。
着急逃走必会为自己及家人生存而玩命的西军更骁勇厉害。这样的的红眼军,轻易谁敢阻拦?
再说了,别说西军了,就是大宋那些再不堪的军队以前也从未发生过这么迅猛齐心这么高效的集体叛逃事件。折可求等上层将门军官面对突然暴发的这场危机,当时全震惊得蒙了,脑子都木得不会思考了,自己的手脚一时都不知在哪。
让赵佶君臣吓瘫了的是:若是西军闻讯也会发生大规模叛逃,那大宋江山可就真完蛋了。
且不提叛逃海盗这个大宋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对付的海外强敌大患,就是散入大宋为盗,没军队能剿灭,大宋也完了。
那可是西军,大宋最强大的军队,是大宋江山的最主要柱石。
柱石倒了,不用全倒,还成了敌对势力,江山宝座还用再惦记着长久安稳坐下去?
只西夏趁机来攻,大宋也得死。
幸灾乐祸沧赵倒霉的君臣再也乐不起来了,算计逼迫赵公廉如何老实继续当牛马的得意和信心也不敢用了。
直到这时候,赵佶等才清醒清晰认识到伤害了赵公廉逼得沧赵家族那么惨,实际却是悄无声息寒透了边关军民的心。所以,当赵公廉都干不下去了,无法在大宋官场立足了,边关军民也就丧失了对朝廷的信心,对大宋没指望了。
事情迅如烈火几天时间就漫延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宋政权说倒随时就会塌了,这帮君臣哪还敢再磨磨叽叽耍心计。
就在这时,负责调查梁山的钦差薛弼等人也恰巧回京了。
在得知梁山并没有兵力威胁,判断赵公廉虽对朝廷强烈不满,不愿意再出仕为朝廷效力,但也并没准备造反,惊恐的赵佶松口气赶紧又下了道圣旨:加封赵公廉为靖国公(升级了,这回是郡公),高阳关路副安抚使,平常主理沧北四军州军务,同时对该路其他军队有督察练兵守边之权,战时有权协助宿太尉调动全路军队统一作战。另,赏钱十万两银子。若是能迅速稳住沧北军并有效影响到其它地方的军民能恢复安定继续忠诚大宋,另有赏钱百万贯,并有黄金一万两。”
这次急眼了的赵佶终于舍得动真格的了,不但肯给实惠的,而且下了血本。
此外,他还和众臣紧急探讨后紧急下旨:梁山周围凡是和梁山不对付的诸州府,军队全部调往京东东路,驻扎在青州、潍州,严令负责尽快清剿掉以二龙山为首的强盗山贼,戴罪立功,若敢不尽力必严惩不怠。各知州知府等主要官员在剿灭桃花山强盗一事上欺骗朝廷,侵吞梁山义民壮士独立的杀贼大功,这些长官也全部调任它处。其中,东昌府知府田师中调往青州接替慕容达为知府;蔡京的门生郓州知州调任潍州;济州知府平级调任河北西路接任在兵变中被杀掉的帅司驻地知府空缺。同时,其他州府主要官也全部调任河北西路顶上死官的空缺。并且圣旨到,诸官要即刻赴任,不得迁延。
总之,这些州府的主要文武官员和本就早该退役罚为苦力的官兵都再享受不得安逸快活,都打仗冒险赎罪去吧。
圣旨中还格外严厉阐明:朝廷没问罪这些官员罢官下狱抄家,已经是天恩浩荡法外施恩,若敢不识趣或还象以前那样只顾贪图享乐捞钱害民祸害地方欺骗朝廷而不思尽忠报国不好好效忠朝廷,那么决不轻饶。
赵佶这一手实际是在向赵公廉委婉道歉,并表明朝廷很信任沧赵家族,不再以敌对官僚和军队围堵仇视防备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