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大军浩浩荡荡朝城内开进。
士卒们呈纵列队形,左右看齐,阵型森然,看得当涂官吏百姓,目瞪口呆,心中骇然。
幸好是降了,不然如此虎狼之军,怕是半天都挡不住。
城头上,一个中年文士看着淮西军军容浩荡,纪律严明,没有主帅的命令都立于原地。
“强军啊!”文士惊叹道。
又看了一眼最前面的王猛,文士心中暗道:“此人,豪杰也!历朝历代的贼军,最爱破城杀戮劫掠,裹挟百姓,此人能约束兵将,善待官吏百姓,已有明主之姿,前程不可限量。”
……
受降这事,王猛手下倒是轻车熟路
很快,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人就接手了城内的印信,府库的账本,人口册,开始清点。
军营之中,此时的王猛正在听着胡惟庸、李善长二人汇报这当涂的物资。
不多时一个小校传来消息:“总管,外人有一个文士前来拜见。”
王猛顿时皱眉:“何人?”
“他说他是明道书院山长陶安。”
王猛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依旧是开口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对着王猛拱手一拜:“明道书院山长陶安拜见将军。”
王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文士,开口道:“不知先生,所来何事?”
陶安顿时恭敬的开口道:“海内鼎沸,豪杰并争,明公渡江,神武不杀,人心悦服,应天顺人,以行吊伐,天下不足平也!”
王猛闻言,顿时一愣。
别说是王猛,便是李善长和胡惟庸闻言闻言都是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陶安。
到不是听不懂,而是太明白了!
这文绉绉的用词,其实并不难理解,简单说来,这就是在拍王猛的马屁。
而且一拍就是一大串,配合着文绉绉的词句,显得无比的风骚。
王猛等人发愣,都是被陶安慑服了,没有见过如此骚气的马屁。
还是他们层次太低了,三人的文化水平都不算高。
对于陶安这种传统的文士而言,这样的语句很正常。
在朝廷拍皇帝的马屁,肯定是要有足够的文化,粗鄙的语言,文人不屑说之。
拍皇帝的马屁,要揣摩圣意,于无形之中用华丽的辞藻,将马屁不动风声拍出去,偏偏能挠到皇帝的痒处。
历史上的严嵩父子、数位青词宰相,乃至于刚正不阿的于谦公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猛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迟钝一会儿,才开口道:“先生可以随意一些。”
“不知道先生前来究竟有何事?”
陶安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些书面了。
陶安开口道:“安前来,正是为了向将军献议。”
王猛稍稍皱眉:“献议?”
陶安开口道:“请将军伐金陵,金陵乃是古帝王都,有人口百万,钱粮无数,背有长江天险,前有扬州苏杭,取而有之,抚形胜以临四方,何向不克?”
王猛诧异的看了陶安一眼,“咱来渡江南下,本来就是为了取得金陵。”
陶安赞道:“将军深谋远略,安拜服!”
说完,陶安有些期待的看着王猛。
王猛看着陶安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先生大才,可愿留参幕府屈之?”
陶安顿时恭敬的点头:“固所愿,不敢辞。”
陶安的才能王猛还不清楚,但是到底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而且还主动前来献议,投效。
王猛也愿意收下。
……
数日之后,金陵城外。
王猛率领大军围困金陵已有五天了,还未能攻下,拿金陵这个千年古城毫无办法。
此城,为天下名城,南方重镇,人口近百万,金陵城实在是太难以攻打了。
巨大、坚固的城墙,守城器械齐备,别的城池难得一见的床弩,在这当成弓箭用。
第一天试探性攻城,淮西军就躺下三百多人。
第二天淮西军的巨型攻城车楼车,只要一靠近城墙,马上就遭受四面八方的床驽。
这样的城池,只要守将不犯错,城里粮够吃,就只能用人命去填。
这些天,死在金陵城下的将士已经过万。
当然,其中多数是降卒,也正是利用这些降卒攻城。
王猛才知道孙骁和常遇春背着自己杀降的事情。
责罚一人仗责二十军棍,当然是在破城之后。
降卒死,总好过自己的人死,这是战争,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总管,陶书记回来了。”
王猛闻言,顿时一笑,第一天攻城结束之后。
王猛就知道这样的城墙,破开只有两条路。
第一是用人命消耗,但是王猛舍不得。
第二则是用巧。
之所以这些天没用全力攻城,就是在等陶安回来。
不多时,陶安走进帐中:“启禀主公,安带回来三千个矿工”
王猛点点头,别说,这陶安倒真是一个人才。
提出来两个用巧的办法。
第一个办法则是里应外合,陶安在城中有些关系,不过这办法有些艰难,也没有人愿意做。
而第二个办法则是穴攻,穴攻的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因为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而且有经验的守将,很容易探测到地道的走向。
然后在里边的城角处再修一道内墙,就能把去路完全堵死!
破坏城墙,就是将地道挖到城墙下,将城墙下面挖空,用木桩支撑,然后在下面放火。
火烧断支撑木桩后城墙会垮塌,然后攻城军队会通过缺口进城。
相对而言,这种办法操作的难度很高,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不容易受到干扰。
当涂那边有铁矿,自然有矿工。
这些人都是土工作业是好手,能帮助完成穴攻。
当然,王猛将穴攻再次改进了一番,就是利用火药,挖开地道,炸开城墙。
火药的威力可能不够,但是配合着穴攻挖空的办法,双管其下,定能破城!
……
五日之后,金陵城头,元军守将冷着脸看着城下,再次准备攻城的大军。
“不怕死?老子看你们有多少人够死!”
这几日,淮西贼在城下扔了万具尸体,寸步未近。
城上的守军原本还有些慌乱,可是这些日越打越顺手,打熟了。
“把炮推上去!”
淮西军的军官在大声呼喊,炮手们把定淮西军所有的船上的火炮卸下来,集中起来。
推到阵前,对着金陵的城门,城墙。
“不用怕,那是吓唬人的玩意,打不死人!”
官军的军官在城上给守军打气,这几日他们习惯了这些吓人的铁家伙。
一开始慌乱到最后发现,它打不到城头,也砸不开城墙,就不怕了。
可是前几日,淮西军用的都是机动性强的小炮,抬到攻城车上和床駑对射。
今天,淮西军所有的大小火炮集中了起来,目标就只有一个,城门。
轰!
砰!
数十门火炮在同一刻开火,地动山摇,似乎城墙都在晃动。
弹丸打在城门上,包铁的城门上顿时出现一个个深坑,城墙上的墙砖碎裂。
官军们这才发现,今天的火炮跟每天不同,脸上刚露出惊恐。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袭来,淮西军的士卒推着攻城车,云梯,冲向城墙。
“床弩瞄准淮西的铁炮!”
城头上,待发的床弩在士卒铛操控下调整角度。
“弓箭手,瞄准贼人的步兵!”
在军官的呼喊下,城上的官军各就各位,厮杀一触即发。
金陵城下一片雾气之中,无数将士提刀挂甲,排列成进攻的阵型,死死盯着城墙。
这些都是王猛的亲卫中军,淮西军中最为勇猛敢战之士。
最初的三千人,渐渐扩张到现在的八千。
这一次,王猛是准备总攻了!
金陵城头上,一个官军士卒伸长了脖子,朝城下看。
黑压压的人头,带着杀气,冰冷的目光像是狼在盯着猎物。
顿时,士卒的脖子缩了缩,踢踢身旁的伙伴。
“哎,快看,那些淮西贼在干啥?”
伙伴在睡梦中惊醒,瞥了一眼,嘟囔道,“准备个攻城了呗!还能干啥,赶紧睡一会,打起来就没功夫歇着了!”
城下,进攻的淮西军像一个箭头,箭头的最前面就是王猛。
所有的亲卫中军士卒都披着厚厚的铁甲,武装到了牙齿。
近万人的队伍,没有一人说话,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这些勇士在等待,就像狼群在等待头狼的命令。
“快到点了吧?”
王猛抬头,看看天边微弱的晨光,嘴中吐出一口热气。
轰!!!!
就在这一瞬间,一刹那。
似乎从地下传来闷雷一样的爆炸声。
但是,这声音却比雷大上十倍。
一时间,天地都在颤抖,金陵城巨大的城墙在爆炸声中瑟瑟发抖。
城上的士卒感觉在睡梦中被摇晃醒,抓着城墙站起身。
只见,地动山摇之中,城墙之下的地方,大地在爆裂,泥土在翻滚,似乎有一条蛟龙破土而出。
无数的士卒惊恐的大叫,“地龙翻身啦!”
轰隆!
天与地在这一刻完全颠覆,金陵城墙的一角突然凭空碎裂。
无数的大石青砖在爆炸声中飞溅,里面的夯土爆发出浓浓的烟雾。
这一刻,无论是官军还是淮西军都呆住了。
爆炸声还在持续,高大坚固的城墙扭曲了,在爆炸声中不甘的挣扎着。
但是越是挣扎越是倒塌,坚不可摧的城墙现在已是如同破房子一般,似乎一踹就倒。
轰!
最后一声巨响之后,天地间短暂的宁静,
随后,哗啦啦的碎石声音,和冲天而起的烟雾笼罩在大地之上。
“城墙~~城墙塌啦!!!”
城上的官军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哭天抢地的呼喊。
而城下的王猛已经拔出了腰刀。
烟雾很快被寒风吹散,金陵城的城墙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破碎的石头和夯土,给进攻的淮西军。铺就了一条向前的道路。
“弟兄们!”
“杀上去,破城!”
“杀!”
城上的官军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兵将乱成一团。
城下,一道洪流,在淮西军王字大旗的指引下,嚎叫着冲上来。
长矛如林,所向睥睨。
“冲锋!”
最前排的军官,听到前进的唢呐声。
指挥着士卒按照唢呐的节奏,端平长矛,前进刺杀。
孙骁身披重甲,猛然大喝,“杀!”
孙骁也是带领着骑兵,战马虎啸而出,从侧面冲出,直奔城中!
“杀!”
官军的士卒无心再战,淮西军面对的不是刀枪,而是敌人的后背。
王字大旗在终于插在了金陵城头,城下三军雷动。
越来越多的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攻入金陵。
不消半刻钟,金陵外城全部沦陷。
元至正十四年冬,王猛大军围攻金陵十日,血战不克。
陶安献计,穴攻破城!
元将福寿,率全城军民七十余万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