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记海鲜干货，又一次客似云来，望着出出入入的街坊，客人，坐在楼梯上叼着香烟的盛嘉树，依稀感觉又回到了当初。

大厅里，本来打牌无所事事的十几个青年，此时正忙着把一袋袋在库房内的墨鱼干，蚝豉干，干贝，海参等等搬来大厅，西瓜刀豁开口袋，把里面的上好干货展示给客人们。

而丁虎显然没有了之前的存在感，此时立在柜台后，木然的接过街坊客人递来的钞票，递给正把一把算盘打的飞起的沈诗衡，再按照沈诗衡报出的数目，把零钱找还给客人。

“大佬，你便宜街坊不如便宜我。”夏洛克拎着两串煎酿三宝走过来，挨着盛嘉树坐在台阶上开始大快朵颐，奈何他身体肥壮，挤下来之后，盛嘉树直接被挤到整个人侧面紧紧贴在了墙壁上，夏洛克边吃嘴里边说道：“半价，哪怕自己吃不下，买回去加价卖给酒楼都还有得赚。”

“大佬，你同我讲一句实话，你不是准备搞出一大堆事，然后变卖家产，着草美国吧？”

盛嘉树站起身，朝大厅内走去。

夏洛克把一块鲮鱼肉咬进嘴里，含糊喊道：“大佬，到底是想怎么样？我几十万花出去，都是我辛苦赚来的！总要给我一粒定心丸罢！”

盛嘉树穿过大厅的人群，走到正门外，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靠在风雨廊的廊柱上，从口袋里取出口琴，轻轻的吹了起来。

一辆美国派克轿车驶了过来，大摇大摆停在街边之后，一个略显肥硕的男人从车上急匆匆走了下来。

本来是想快步朝着盛记的店铺内走去，可是脚步刚走到风雨廊下，看到吹口琴的盛嘉树，男人就停下脚步：“蟹哥？”

盛嘉树取下口琴，露出个探询的微笑：“哪位？”

“蟹哥，卧室长洲仔，何森。”男人露出个亲热的笑脸，自我介绍：“之前在半山区做探目。”

盛嘉树恍然的点点头，传说中四大探长之一的何森，此时看样貌不过三十岁左右，身材肥壮，皮肤略显黝黑，五官端正，尤其一双重眉几乎如墨汁描上去一样，极为显眼，衬衫西裤，外面找个个咖啡色的马甲，纽扣全都一丝不苟的扣着，整个人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可靠稳妥的感觉。

比起盛嘉树见过的马金贵，邓恩那些便衣的不修边幅，面前的何森显然更为注重仪表。

“是贵叔说你是长洲自家人。”盛嘉树朝何森笑笑：“我只是顺便对鬼佬推荐了两句而已，换个地方聊，这里太吵。”

“生意很好。”何森瞧了一下人头拥挤的店内，跟在盛嘉树身边朝旁边的凉茶店走去。

盛嘉树嘿了一声：“当然生意好，半价亏钱甩卖。”

两人进了凉茶店喝着凉茶，何森递给盛嘉树一支三五香烟，帮盛嘉树点燃之后，这才对盛嘉树说道：

“蟹哥，贵叔也好，你也好，能想到捧我一个小角色做尖沙咀探长的位置，我当然感激不尽，但是呢……”

何森说到但是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脸色纠结的顿在当场，嘴里叼着未点燃的香烟，定定瞧着桌上的凉茶。

“但是，你后面的人不希望你来坐这个位置，有话尽管直说好了。”盛嘉树等了几秒钟之后，才接口说道。

何森叹口气，划着火柴点燃香烟：“我在警队内算是东莞帮的人，大佬当然是刘福，福Sir最近刚刚与五邑方面的张荣燊，潮州方面的姚木谈妥，鬼佬钟意姚木，抬他出来做总华探长，统管港岛，九龙，新界三地便衣，邓恩是姚木的人，福Sir的意思，让我暂时不要淌这池水，姚木新官上任，不想让他把火烧到东莞帮头上。”

“无所谓，你觉得不想做，那就去找贵叔聊，谁来做那个位置我并不关心。”盛嘉树理解的点点头，开口说道。

何森脸部肌肉抽动了两下，咬着牙齿说道：“但是我想坐……我去见过贵叔说起这些事，贵叔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让我来见蟹哥你。 ”

一区探长的位置，而且是尖沙咀这种富庶繁华之地，整个香港九千名警察，哪个不想坐？

“你可以先谦让一下，再让贵叔与路必达打个招呼，把探长的位置交给姚木的人来坐，不就好咯？”盛嘉树喝了一口凉茶说道。

何森皱皱眉：“蟹哥，我是说，我想坐那个位置。”

“无功无禄，凭什么你来坐那个位置？当然是有人罩不住，你可以罩住，才能坐那个位置，尖沙咀，姚木的人坐上去，整天有人报警，很多大案，那当然他要负责任，这时候，你表示可以搞掂，并且说到做到，让尖沙咀天下太平，那就是你喽？”盛嘉树放下凉茶，看向何森，眼神真挚：“要看你在尖沙咀有没有足够的影响力。”

“没有，我之前始终在港岛，但是社团在尖沙咀如果能帮我唱几场大龙凤。”何森夹着香烟，犹豫了一下，对盛嘉树试探的问道。

盛嘉树朝何森笑了一下：“社团不是福利院，我也不是福利院院长，帮你唱大龙凤可以，你给社团什么好处？”

“蟹哥，按江湖规矩，如果我做尖沙咀探长，当然是油水生意先安排社团自家人。”何森理所当然的说道。

既然要社团帮忙，自然要给社团好处，这点道理何森还是清楚的，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可惜这个答案盛嘉树不是很满意，他耸耸肩：“现在是你来求我，不是求社团，我是我，社团是社团，社团生意有没有油水关我咩事？”

“蟹哥你的意思是？”何森愣了一下，在他看来，和盛堂就是盛家的，油水生意有钱赚，大头也是盛嘉树来拿，可是没想到盛嘉树居然不认可。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对警队没兴趣，也不关心谁做探长，但是大家你帮我，我帮你，互相帮忙，我帮你坐稳位置，你帮我做一件事，你答应我帮你，不答应也无所谓。”盛嘉树语气温和的说道。

何森好奇的开口：“什么事？”

“有没有兴趣做个汉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