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琼恩让我心烦意乱,回程都快了好些。
恐怖堡赫然在望,它的城垛锋锐如齿,它的暗红表面如流血的火山,它是火山的孩子,柔弱的肌体曝露在外,日夜梦想着嫩皮加身。
我是恐怖堡的女儿,在它主人的注视下,我把自己伪装了起来,大气不出,战战兢兢,终于活到了今天。
驻马而望,即将起航。
“走,野种庄园。”我吩咐道。
“不进去吗,小姐?”洛克心思灵巧地转换了称呼,“您如今是这里合法的小主人了,正经的莱雅拉小姐,他们将任由您驱策,野种庄园也该叫闺女庄园,我们可以大声宣告。”
“我得到了卢斯·波顿大人的命令,洛克,恐怕我不会呆太久,”对,是我,不是我们,“走吧,回头你有的是时候,守在这并不难。”我拉扯缰绳,小麦嘶鸣,转向我的小窝。
我回到庄园,这里的木石围墙已经换成了石头,一座木制瞭望塔遥遥可见,所以他们会知道我已经回归。我当先入门,召集所有人到我宅院前的广场,宣布大事。
我将我的红臂巨剑驻于身前,执柄等待,达莉鼓着腮帮出现,她又在吃了。
我看到克蕾·菲林特向我点了点头,她现在和斧刃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个野性的女子,有时会陪伴我度过漫漫长夜,我每个月的那几天非常痛苦,大概是被下药以后的后遗症,还好有她们在。
波顿的卫兵多达十个,一直跟着我的有三个。舞蹈家达蒙,他伤好了,开了小差,大家都没说什么;咕噜是我最相信的卫兵;还有酸埃林,嘴巴很讨人厌。
艾德威·石磨坊依然老实巴交,他水平有限,只是因为是第一批我招揽的流民,所以让我印象深刻。
贝里·莫斯爵士和他的跟班诺斯也跟着返回了,之前卢斯·波顿把他分配过来,我揣测卢斯是想应付这个莫斯家族的小儿子。我猜或许贝里·莫斯会成为这里的下一个主人,因此我适当地分了些活儿给他。不过这不止是因为恐怖堡伯爵可能的想法,更是因为他是不多的人才,能写会算在这年代就是人才。
诸人中能战之士如今有70多位,他们好些在这里成家立业,恐怕很难随我去南方。
我提高嗓门,“几件事儿,诸位,首先,劳勃国王一纸诏令,我现在是莱雅拉·波顿,波顿家的女人,婚生女,先别急着欢呼鼓掌,还有第二件。”我抬手下按,止住了想要雀跃的人,我知道我身份改变对他们的意义,如今跟着婚生女了,他们之后的出路可比跟着私生女要宽得多。
“我将南下君临,我会嫁给南方的贵族,或许。我会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回到北方,我需要人手和物资随我南下,这是第二件。”咚!我重重一顿我的巨剑,让窃窃私语消失,“先听我说完,各位,野种庄园依然归于恐怖堡,我想会是我哥哥接手,”我看到贝里·莫斯爵士欲言又止,“我是说,我想(我一字一句地强调这两个词),他以后会是恐怖堡伯爵,恐怕没工夫料理这里,所以这是一个过渡的手段,希望你理解,贝里爵士。”
“去长城运货的商队回来了吗,赚了多少?”我继续话与贝里·莫斯爵士。
“200金龙,女士,他们终于接收了我们的货物,这是个奇迹。”贝里不明白黑曜石武器的作用,一脸的难以置信。可这不是什么奇迹,是守夜人的恐惧很值钱。
“真有钱。”我感叹道。
“每年史塔克家和各个家族都会资助守夜人,君临偶尔也会有王室的财政拨款来,他们绝对不穷。”
“那么,现在我们总计有800金龙,”除去我买衣服首饰,不,这不是大头,我是说购买工具等等的花销之外,这就是我自庄园开辟以来存留的所有金龙了,这部分资金很多来自出口宝石和白港的分润,另外这些钱很多马上就要投入到下一轮的商业运作中,存款其实没多少。
至于种地?在北境种地不赚金银,但是是生存必要。
“这部分钱中我会拿走400金龙,按照去年的情况看,所有的东西一整年的花费大概在300左右,或许今年没法像过去一样扩大经营,但是你们刚好够用,明年就可以继续扩张,我想我投入的精力,资本和友谊让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这部分是我应得的,你们没人反对吧?”
实际上他们大多是民兵和农夫,而非商人,而矿工的管事听从卢斯·波顿的指令,他们好些人根本不了解金钱的意义。
“您是这里的主人,小姐,您说了算。”洛克接口道,而我更喜欢协商,然后所有人不遗余力地执行,我尽量不造成手下人不理解我的情形,那样的话好些家伙会阳奉阴违。权力和职责绝非无根之萍,我要让我的权力有坚实的基础,那就当手擎手下多数人的共同利益,所以除非是战事,否则我会尽量与大众商议。
“那就是都同意?第二桩事情,我要带走三十五人份一个月的口粮,没问题吧?”我等待了一会儿,粮食绝对足够,这点口粮不算什么。
“没人开口,我就当没有异议,下一件事儿,我需要选出三十个人与我一起南行,我先说一说优劣,你们自己考虑。”史塔克家向南去的侍卫大概有五十多个,随行人员大概在七十个左右,作为其麾下的强大封臣,波顿家去君临的人数在四十个以内是比较恰当的。
“我们有了十年长夏,恐怕将会迎来漫长的冬天,我知道这两年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南方终归是南方,不是北境,那里怎么着都会更加的舒适,这是第一个好处;
我们并非是孤身上路,而会和史塔克一起,和国王一起,在君临,北境之人乃是天然同盟,艾德·史塔克公爵将担任国王之手,而国王知道我是谁(虽然喝完酒就可能忘了),我们有朋友在南方,这就可以避免很多事端,并有机会获得功名利禄,这是第二个好处;”
自琼恩·艾林死后,劳勃国王需要制衡王后的兰尼斯特家族,否则兰尼斯特将直接和拜拉席恩王室对上,这对王权没有好处,精挑细选一下,除了旧日的叛逆同盟史塔克之外,还有谁更合适?艾德·史塔克担任首相,国王之手,乃是命中注定。
坦率地说,艾德·史塔克公爵会是个好盟友,重视荣誉,重视承诺,但是他本身抉择时太过死板,所以绝非理想的伙伴。
“我如今乃是伯爵之女,出自实权在身的伯爵,所嫁的至少是一位伯爵之身,而且领地不会很差,作为我的人,我肯定会倍加器重,比你们现阶段来说,可以有一个更美好的预期,这是第三个好处;
我不是个甘于现状的人,我可以大胆地说,只要我没有死去,我只会越过越好,证据?你们都在野种庄园生活,你们亲眼所见,跟着我你们会水涨船高,这是第四个好处。”
“优势如我所言,至于劣势,你我或许会死在南方,或许最后我们穷困潦倒,你们了解我,这可能性不会很大。总之,有人自愿跟随的,可以站到宅厅里等待,我后面会布置出行的事项,其他人呆在外面,今天是我作为你们领袖的最后一天,我会把一切料理好,不会给各位留下烂摊子,开始吧,动起来,今天事情很多!”
斧刃是完全的我的人,自然在屋内,让我惊讶的是,要一起去南方的人不少,我看到贝里·莫斯爵士和洛克也站进来了。
“我依然觉得有些疑虑,小姐,”贝里爵士说道,“多米利克少爷是个好人,但是我觉得我掌握不了野种庄园的方方面面,而且我讨厌冬天,也不想窝在这里混吃等死。”
“我看铁腿沃顿最近几十年都死不掉,”洛克则说道,“或许到南方可以有更好的机会,相信我,小姐,我绝对值得信任。”
野心,这两位有野心。
“我说我会跟着你,”克蕾·菲林特的笑容野性十足,“让我去见识一下其他的地方吧,反正我没有拘束了。”她的话和直视让我脸上一红,我知道更深层的原因,好吧。
“这是肯定的,”我笃定地说,“你要是想走,我也会绑上你。”这位来自山地氏族的寡妇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今年大概二十五了,风华正茂,我想给她安排一个男人,她没有看得上的。
“啊,啊。”咕噜安详地说。
“我不知道,我是说,我爸妈都没了,我也习惯了帮您做事,”酸埃林说道,这让我有点遗憾,我讨厌他说话,总是不合时宜,“而且南方我从没去过,可以去红堡哎,我能在里头认识南方姑娘。”
“我怀念南方,小姐,您对我也不错。”艾德威·石磨坊,“我讨的婆娘睡觉打鼾,她没有怀孕,可以再嫁,小姐。”这倒是不操心,我的庄园里男人多得是,女子反而少。
这几个男人属于没什么想法那种,我一个个问下来,要求他们坚定决心。我最终带走了34个人,这样的话我得准备更多的粮食和马料,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我命令洛克去恐怖堡打整我的行李,除了几件家具之外统统带上,不要遗漏,最终成行时,连庄园加城堡里的东西,我们至少装了九辆马车,其中三辆是我的物什,有点多?太少了!我居然就这点衣服。
花了三天时间之后,我带着400枚金龙,克蕾·菲林特、斧刃还有其他的三十三位好汉英雌出发,啊,还有酸埃林,他当然不是好汉。
在去国王大道的泥路上,远方的剥皮人旗帜飘扬,卢斯·波顿永远平静的脸依稀可望,我当没看到他们,打算径直带着人通过。
“保持警戒。”我冷硬地说,漠然看了眼洛克、贝里·莫斯爵士和其他的卫兵,他们犹豫,然后遵从,我倒没有让武器出鞘,这只是一个态度,我在说明我的态度。
“你想从此对恐怖堡不理不睬。”卢斯·波顿经过我时,停下马儿,这样说道,“我可以把你嫁给一个马夫,整个王国都会帮助我,我名正言顺,是你的父亲。”
“卢斯·波顿大人,”我从没有哪一刻似现在一样如此像他,声音淡然,“我们自此一别,便不相见,如果您喜欢波顿家的女儿嫁给一个马夫,那我无话可说。”
我不想再继续保持那种屈辱地顺从了,一点,都不想,我恨他,我想杀了他,我不想再遮遮掩掩。
“少玩舌头了,跟上来,我们谈谈,莱雅拉·波顿。”他提示我我的名字,“就在旁边,不耽误你,野种。”语气真是嘲讽,虽然他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但是我分辨出了他的意思。
对,我依然是波顿,这一点让我讨厌。我冷眉冷眼地跟了上去,我和他的人都停下了,剥皮人旗无声飘动。
“请讲,波顿大人。”我言简意赅。
“多米利克要去参加国王的比武大会,我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借口,他是被你骗去的,你必须把他送回恐怖堡,在今年内,和那个薇尔菲德·曼德勒完婚。”
他依然这样揣度我的品行,我无话可说,简单答复,“他会回来。”
“我想办法找了詹姆爵士,让多米利克成为了骑士,他不喜欢詹姆·兰尼斯特,还和他发生了口角。我要你保证多米利克不会成为御林铁卫,如果他真这么做,我会娶妻生子并杀了你。”卢斯·波顿语气平淡,但是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能想象多米有多不喜欢弑君者。
“我保证,他会娶我的朋友,另外,如果我知道你要杀我,我保证你也会死,你最好做个干净。”
“你办不到,詹姆提到,王后想把你许给小恶魔,这倒是挺般配的,野种配侏儒,你是在晚宴上勾搭的?”
我想到了莱拉,多米利克会不会辜负薇尔菲德?毕竟他大概喜欢的是莱拉·莫尔蒙,至于联姻?“那不是正好?波顿的女儿配侏儒,你会开心的。”
“合法的私生女嫁个公爵之子是高攀,虽然是个侏儒。艾德公爵会去君临担任国王之手,你们将和国王一路,我和他谈过,说你是个喜欢温暖的小野种,所以会一道去君临。他承诺会监护你,主持你在南方的订婚和婚事。艾德·史塔克不懂贵族荣誉,但是还算值得信任,而你会听他话,做个顺从的小野种。你该知道,狼主讨厌兰尼斯特,故而你大可放一百个心,你应该不会上那张床。或许你心里会失望?毕竟兰尼斯特的小恶魔也是金子打造的。”
我笑了,讽然而望,“劳您挂怀,我没有理由不和艾德·史塔克一道,不管怎么看,北境让我们绑定在了一起。”
“莫尔蒙家的莱拉·莫尔蒙南下了,我收到了信鸦,她是私自出门,我不准她见到多米利克,有必要的话杀了她。”
“她是来找我的,我知道了。”杀莱拉?我没答应,他做梦。
“多米利克和薇尔菲德的联姻是你促成的,你藏了他们之间的信件,你以为莱拉会感激你?”卢斯轻声细语,“年轻人的爱情就是一锅炖菜,什么都会捞上来,就是捞不上来情谊,情谊也不值得相信,我以为你知道,野种。”
“我知道,我说了,我知道。”我依旧平平淡淡。
我们一时无话可说,寂静一片,他要转身而去,而我突然有几个小问题。
“所以,你要说的全都是你的宝贝多米利克·波顿对吗,还有兰尼斯特?”我轻轻问道。
“你在期望什么,野种,从你母亲偿命之日起,我就没必要和你有什么感情,毕竟北境永不遗忘。”他直白而冷酷地说道,“我要是把你当我的种,野种,你可能五年前就已经药死了我,就和琼恩·艾林及蓓珊妮一样。”
“撒拉的尸体在哪?”我不想多说,因为他说得对,对他来说,不信任我是正确的。
“撒拉?你是指那个女人,”他无情地回忆,“洒进神木林里了,我的位置。”
他的位置?我眯上双眸,他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鬼话?!我手指握拳,我想狠狠打在这张无耻的脸上!
这个人渣他凭什么!如果他喜欢看我失态,好啊,他目的达到了!
“你不配!”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去了神木林那么多次!我现在就要离开很久都不回来,为什么他现在才告诉我!“她不是你妻子,也不是你的女人,更不是个波顿,你没这个资格——”
“我是恐怖堡伯爵,我有的是权力处置她。她生了一个还算合格的野种,这是奖励,你应该早提意见,你身上有她的贱血,你可以决定一点点事,但是你从没提过。”他一语敲定,不给反驳的余地。
“我提到过!你根本记不住,你根本不在乎!”我大喊道,眼泪被止在双眸中,我的眼睛湿润极了。
“这不是你早知道的事么。”他依然没有半点情绪,“滚吧,我不想见到你。”
“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我发誓,我向新旧神灵发誓我会把你活剥,你永远别想埋进那片神木林,你只配撒进泪江里!”
“泪江也不错,”他淡淡地说道,“多无聊的要挟,你现在的身份到处置我遗体的距离只有一个多米利克,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他在说什么?
他在——
“哈哈哈哈,”我笑了,我从未意识到被压抑许久的自己,也可以有如此洒脱的笑声。
我审视他不帅气也不丑陋的容颜,那双冰凉的淡灰色眸子,他老了不少。
“告诉我,卢斯·波顿,是不是我越做的不错,你就越后悔那样对我的母亲,你就越痛恨我是女儿之身?你知道多米斗不过我。”
他依旧瞧着我,不发一语。
我会照顾好我的哥哥,至于卢斯·波顿?祝他长命百岁,等我回来时再好好算一算!
我不再有任何表情,真心实意地献上祝福:“你真该被异鬼抓走,卢斯。”
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扯缰转马再不回头。
【尾声的尾声】
我对卢斯·波顿无话可说,不管他,多米利克的事让我惊讶。我发现我从没有理解过我的哥哥,他是我的亲人,是我在昏暗古堡中唯一的光。
我了解很多人,从史塔克到山民,从野人到铁民,我善解人意,能迅速拉近感情。可是他?我居然不了解他,他安静,多才多艺,骑术高绝,竞技一流,琴声悠扬,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
除此之外呢?他为什么会想要成为御林铁卫,为什么要去君临?为了我?不,不是。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别的事情。对了,莱拉也走了,那么多米利克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藏了书信?他是不是只是用和薇尔菲德·曼德勒的婚约来搪塞我,背地里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不知道。
我不了解多米利克·波顿,我觉得自己痛苦,自己难受,然后我自怨自艾时我忘了去理解我唯一在世的亲人。
国王大道尘土飞扬,我看到形单影只的骑手,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的旗帜,在静静等待。是不是多米利克?他是不是在等我,向我坦白一切,告诉我他会和莱拉远走高飞,而把恐怖堡和卢斯·波顿留给我?再或者他要成为御林铁卫,在骗局和野心铸就的君临漠然旁观权力的游戏,成为王者手中的剑?此次前来是要阻止我南下,因为波顿的职责?
我会不会和原本的拉姆斯·波顿一样,在五王之战发生后图谋霍伍德,肆虐北境,最终迎来自己的结局?
我一时停住了马儿,心里充满忧愁,我好害怕,我好像突然变回了七岁那年,从波顿的森林回归,渴望妈妈的怀抱。
撒拉,撒拉的眼睛,好久没有出现了。
那个骑手接近了,我示意我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待着骑手来到我面前,这个神秘的来客以斗篷和兜帽遮掩自己的身形和眼睛,我看不到其脸庞。
不过不是多米,我对我哥太熟了。
“伙计,这打扮,我得说你看起来像是七神里的陌客,你是谁?”我声音正常问道,心中依然慌乱。
兜帽被无力掀开,是莱拉·莫尔蒙,她眼神憔悴,皮肤黯淡无光,表情如此低落,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极度疲惫。
“莱雅,”她的声音好沙哑,“是我。”
“怎么了,莱拉?”我策马驱前,握住她的手,我记得她修长的手指看起来纤细,其实粗糙硬实,非常有力,可是现在却好柔软,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我把她手握在怀里,“赶了多久的路呀,快去歇息,我有辆马车摆的是被褥,不嫌颠簸的话你可以睡一阵子,还有水和吃的,你带了吗?”我发现她斗篷下面的手臂和躯干上都有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我声音下沉,“你被袭击了?”
她疲惫的脸勉强扯起一个微笑,“狼林,我抄的近路,遇到头野猪,没事,只是跌了一跤。”
“那也得好好检查一下,”我翻身下马,“克蕾,来,帮把手!”我们扶她下马,她几乎站立不住,好容易才安置到马车上。
我检查莱拉身上的绷带,“这是南方的手法,你遇到什么了?”
小熊声音飘忽轻悄:“我遇到了国王的队伍,我赶了很久的路,我昏倒了,他们看到了我莫尔蒙的纹章,让我在营地里休息,我见到了多米利克。”她靠在我肩膀上说道。
我的心脏蜷缩起来,但是表面如常,“你们聊什么了?”
“我说,我和妈妈说,国王喜欢比武大会,这次来北境肯定会办,我说我想去参加比武大会,”可实际上并没有办,要是真的会组织的话恐怕月前就会通知四方,也不会只邀请那么少的人了。
“妈妈说我就是来找那个波顿小子的,说我们之间不可能,恐怖堡看不上莫尔蒙,说她会带我去临冬城,去见史塔克。我说我现在就要去临冬城,她说现在不行,说我和乔拉·莫尔蒙一样忘了熊岛忘了莫尔蒙忘了荣誉忘了职责,一心想着比武大会和爱情。”
莱拉流下眼泪,“我说我忘不了他,她把我关起来,说我敢去的话,我知道后果,我跑了,没带我的剑,我偷偷躲进渔民的船里,我找到狼林里葛洛佛家的森林部属,他们接待我,却要送我回去,我偷了他们的马,我跑了,他们知道是个莫尔蒙偷的,我比乔拉·莫尔蒙还糟糕,我是个偷马贼,我回不去了。”
我握住她的手,提高声音,“洛克,把马还回去,马鞍上应该有纹章。速度快,跑一个来回。”我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接过水囊,喂她喝。她看起来非常不对,前言不搭后语,情绪糟糕透顶。
“多米利克说,”莱拉继续道,“说他送我回去,我说我来找他的,他说他是恐怖堡的继承人,和薇尔菲德有婚约,我说我认识薇尔菲德,我很贱,我说我可以不嫁给他,只求能有他的感情,我求求他,我恳求他,我说我不会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他说我疯了,说第二天就送我回去,我跑了。”
“傻丫头,傻小熊,你是莫尔蒙的女儿。”我叹息着轻轻安抚她的背。上一个我知道的是亚夏拉·戴恩,拂晓神剑的妹妹,跳海自杀了。
“我知道,我一定是疯了,但是我爱他,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听他弹琴,我想睡在他怀里,我——”
“傻丫头,”我语气好像撒拉一样安详柔软,“这个世界没那么多爱情的,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看看周围的风光,这个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她趴在我怀里,我感觉衣服湿润了,她在哭,哭得好惨,“我知道,我其实做不到,我做不到偷情,我没那么勇敢,我觉得自己是个贱货,我没法面对他,我跑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因为身份,因为职责,你代表着熊岛,他代表着恐怖堡,你们俩的身后都有千万个人,婚姻必须是合适的,而非有爱情的。
我朝斧刃和克蕾颔首,多年之后再一次坐在马车上赶路,莱拉在我怀里,我在听北风长呼,心碎的莫尔蒙小熊不想露头,看不到雪花飘落。
异鬼在北,猎杀野人;龙女在东,将要出嫁;我思索着此时此刻的五湖四海,我的命运又将归于何处?
凛冬将至,但愿,吾刃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