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晚宴我没有怎么参加,事情多着呢,借助葡萄酒和羊毛生意我认识不少河湾人,实际上我们关系还不错。
不过我有的是事情要办。
夜晚,当贵人们齐聚红堡时,我正轻悄出城。
“你需要什么,瓦里斯?”我与面前的阉人交谈,“你助力颇大,没有你,恐怕前国王之手已经死于地下。”
“过分客气了,黄金之雪,”他笑眯眯的,“我只求国家安定,民众幸福。”
“你这句话我相信,但是你不止需要这些,”我回应道,“还有呢,权势,力量,资助?”
“如果能别再发生钢铁门之事就好。”
“相信我,能谈判我会选谈判,能合作我会选合作,杀戮与战争并非是第一位的。”我如此回应,我确实不是疯狂残酷的人,我只是做必要的事情。
“我听说提利尔的老夫人,”实际上就是瓦里斯去君临西边六十公里外的苦桥接上提利尔家的队伍,“对托曼·维水很感兴趣。”
“他们是兰尼斯特的种,和王室无关。”我回应道。
“当然,现在的确是如此。”瓦里斯给我了一个笑容。
“我不喜欢欠人情,我知道你无利不起早,瓦里斯。”我继续被他岔开的话题。
“遗憾,我绝非如此,”他把双手缩进袖子里,“好了,我们已经出了巨龙门,黄金之雪小姐,我想我得回去了,既然您承情,那么记得,我这有份债。”
我报以微笑,“力所能及的话,瓦里斯大人。”虽然说他是墙头草,看到了局势倒向首相一方才帮着出了一把力,但是,毕竟是帮过忙的。
“那么,祝您一路顺风,晚上小心。”马车停下,他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下车,打开了车门。
“天哪。”情报总管喃喃说道,我听到旗矛坠地的声音,还有车夫的吸气声,发生什么了?
我把门扉推大了些,望向瓦里斯视线投向的地方。
原本应该群星璀璨的天空,在微微发亮,让我辨认出远处的农舍和马棚,是一颗巨大的彗星,在天边,它拖出了长长的尾巴,好一道天穹的伤疤。彗星出现,魔法回归,巧了。
“征兆。”瓦里斯神情呆滞。
“天象。”一旁的伦赛爵士同样在眺望。
对,这是象征,魔法重回人世的象征。
情报总管离开,我继续前往红人庄园。
夜深人静,河间地人呆的喧嚣热闹,让我的居民赚了不少,后头的收拾也花了一些功夫。我是来找科本的,他手提吊灯,已然在等候,“这边请,小姐。”科本话不多,我们一前一后走向庄园里的圣堂,圣堂之后有一片墓地。
那里有前一个庄园主人的家族墓窖,我迁出了他家先祖的尸骨,现在,这里另有他用。
“学生们表现得如何?”我小心脚下,借着明亮的彗星之光,踩着卵石路,跟在科本身后。
“霍斯特·布莱伍德是最优秀的,他熟悉各类书籍,可以成为一位不错的学士,”科本答道,“布兰登·史塔克生性好动,相信北境的一些,毫无证据的传说故事,我努力更正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布兰从老奶妈那儿听来的故事大部分是真的。
“不管他,”我答复道,“其他人呢?”
“西佛·希山很聪明,已经有很不错的语言基础,她现在在同时学习不少于五门语言,弥塞菈·维水也不笨,她还小,要慢慢教导。”
“听起来都不赖。”我回应。
“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这是自然,小姐,”科本随口说着,用铁钥匙打开一处墓窖的门,“我们到了,里面有点儿闷。”
何止是有点,走进阴暗的地道以后,我怀疑自己会窒息而死,呼吸艰难,而且吸进来的空气是臭的。
受不了!
我退了出来,“通下风,呼,待会再进去。”我在科本的笑眼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天杀的,你确定里面能塞进去活人?”
“他晚饭吃的一整只鸡,小姐。”好吧!
等待,我望向天穹,那颗陨星犹在。“你觉得这个彗星预示着什么,科本?”我凝望苍穹的疤痕,问我的顾问。
“什么都不是,天体有其规律,来来去去,升起坠落,和人世无关,与其在乎这个,您不如在乎一下您的猎人不见了。”毫无想象力的答案,真是学城的好孩子。
“希望如此。”我答道,故意忽略了关于克蕾·菲林特在我背叛艾德之后不知踪影的事儿。
稍后我们走下地道,火光摇曳,是在将一切吞没的黑暗中,唯一的明亮,我们来到了秘密的囚室,犯人被用锁链捆好,头颅低垂。我从旁边的木桶接了一瓢水。
这水像是从下水道接来的,这是放了多久了,味道没法闻,我把水泼到了他脸上。
“呼…”他被突然唤醒,猛烈地吸气,胸膛起伏,不断喘着,他在哭,我依稀看到泪痕,是黑暗让他哭泣,“水,水,好渴。”声音沙哑极了。我满足了他的要求,又舀了一些给他。
我看着他牛饮,再舀了一些,“蓝赛尔,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蓝赛尔·兰尼斯特摇了摇头,如此无力娇美,他很俊俏,有些像詹姆,是一个美少年,瑟曦的床上玩具。
“很好,”我接着嘱咐科本,“解下来吧,我们开始。”我自然对这个草包不感兴趣,我有目的至此。
旁边就是一间工作室,解刨或者外科手术的工作室,看你怎么用了,蓝赛尔没什么体力,被关得太久,他四肢发软。我和科本两个人很容易地把没怎么挣扎的小狮子绑在了铁床上,然后转动转把把铁床竖起。
“这是极好的材料,小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浪费?”
“没关系,”我回应道,“这只是一个仪式,不会伤害到他,没效果的话,我会中途停止的。”
“我是说另外一个材料。”他提醒。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大大咧咧,“黑牢每天都会塞进这样的死囚,君临有的是亡命徒。”
我掏出亨得利给我的短剑,利索地给地上呜呜呜的老女人割喉,用桶子接好喷出来的血,很快,我有了一桶粘稠的液体。这个女人自从流产以后先后杀死了五个别人家的婴儿,死不足惜。
血,命和死,魔法的代价永远如此,不交割祭品,就换不回奇迹。
然后就是抹抹画画,这是最麻烦的一段,要借助羽毛笔和一些工具,把卷轴上的图案画到蓝赛尔身上,他在不断发抖,眼睛睁得好大。
我勾抹着,以瓦雷利亚语和不知名的古代语言吟唱,有时用笔,有时用手,速度不慢,之前练习过,得趁血液凝结前完成。
既然惨烈的红色彗星已经出现,那么——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尽管没有眼睛,却从我画出的图案中盯着我的脸,我感觉似乎有人在我耳畔低语,诉说着墓窖主人的事迹,曾为河间之王效忠,迎娶过安达尔人的女儿,摒弃旧神改信七神,它们絮絮叨叨,有时平淡,有时激动,有时哭泣,有时欢笑。
科本早已沉默不语,我安静地继续我的工作,我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的后背,那一双眼睛越来越清晰。
是剔透的蓝色。
撒拉。
我对彼方的感受越来越清晰,我几乎能看到过去罗比斯城的景象,大雨中的棚屋,大雪中的饿殍,大震中的哭喊,大战中的烽烟,然而这视觉却很模糊,只是隐约的感知,并不真切。
我接受着冥冥中的注视,聆听着耳边的人生和悲喜,完成了我的画作,现在是最后一步了。
我举起了黑曜石匕首。
“呜呜呜!!!”蓝赛尔知道了我要做什么,他疯狂的挣扎,可惜没用。
我果断而利落,把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窝。
我感觉自己一阵毛骨悚然,身后的蓝眸猛烈绽放!那是一场爆炸,带着北风的尖啸和寒冬的凛然,好刺骨的怯懦,那双眼睛是什么?!
我突然明白了,那不是撒拉,是冬天的意志。
当那双蓝色的眸子变得无比清晰时,我感受到了其眼神的冰冷无情,此乃受森林之子之命,来毁灭一切,让人类消失的灵魂。
我感觉到了它的疑惑和专注,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它想要找到我,它命定的祭品之一。
蓝色的双眼,不,不止,我感受到了深海下的悸动,群星的低语,魔法回归,它们全都醒来了。它们在说话,连绵絮语微弱迷糊,一阵一阵,不停不歇。
黑曜石接触的地方没有流出鲜血,我看到匕首插进的地方血管在逐渐变黑,辐射蔓延向身体的周遭,蓝赛尔张着嘴,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咯!咯!咯!”他的喉咙在吐着气儿。
我把黑曜石匕首继续插进去,直到血肉淹没到我的手指,这枚龙晶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
完成。
醒来,蓝赛尔,让我测试一下。
“是谁杀了劳勃?”我问道。
“我,”他双眸直视前方,声音单调,毫无起伏,“我在他的酒水里动手脚。”
成功,我看着黑色的血管纹路慢慢消退,蓝赛尔完全恢复正常,只是目光呆滞,像是丢了灵魂,这是死灵术和复活术的结晶。
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