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第一卷尾声。
车轮滚动,马蹄猎猎,鼻腔中充斥着松香和青草的味道。
这是夏日间北境的味道。
从小闻到大,我早已经习惯。
我在寒风中撑开眼帘,入目的却是一对低落的眉毛,是琼恩·雪诺!这对眉让他尚算英俊的笑脸呈现出一个“囧”字。
琼恩的右边嘴角此刻有些红肿,他沉默不语。
为什么是他?
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我已经和他告别,宿营在通往君临的国王大道边,我正在南下,去和国王的车仗汇合。
小熊莱拉睡在我怀里,昨夜,我该正望着篝火渐渐入梦。
我更该在国王大道边上!
这个琼恩·雪诺离我有千万米之遥!
“琼恩?”我蹙眉问出了声。
“终于,你醒了。”一个汉子开口。
晨雾朦胧在松树和杉树的枝叶之间,被马车惊起的飞鸟掠过我头顶的苍穹。
马车?
我扭动脖子看向周围,我们在一辆马车上,行进在森林当中,赶马人穿着环甲披肩和硬皮甲,头盔式样很像是古代画里的人物,相对于维斯特洛时的古代,我前世的那种罗马盔。
这是哪,怎么回事?!
我活动手臂,却发现手腕被拘束在一起,是麻绳,有人拴住了我的手,然后我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
他就坐在我斜对面,手掌也被绳子给套紧,棕黄色的头发盖住了脖子,稀疏的胡茬里嘴唇有些干裂,脸上皱纹不少,这是北方人特有的早衰,风霜留下的痕迹。
但是他的衣着没有北境的厚重,身上是蓝色的围脖和棉甲,短袖是锁甲衫的,里头大概还套了一层。
大概是看出了我初醒的迷茫,这个汉子瞧了一眼身边的琼恩,说道:“你和你的男朋友在穿越省界时,溜达进了帝国军队的埋伏圈子,和我们一样,啊,还有这个小贼也在那儿。”
“去死,风暴斗篷,”坐在琼恩另一边的另外一个男人发出诅咒,“没你们时天际一切平安,皇帝懒得管事,呸!”他脸上和露出的手臂上,都有灰尘沾染,穿着也确实不咋地。
脏污的亚麻袍子和裤子,腰带是一根麻绳,从被捆住的手来看,他和我们一样,是那个“帝国军队”的囚犯。
神特么的帝国,我记得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没有皇帝和帝国这种称谓,这是什么回事?
“要不是他们在抓你们,我已经偷上了马,在去落锤的半道上了。”小贼接着道,“傻逼风暴斗篷。”
天际、落锤、帝国。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干,《上古卷轴》。
天际是《上古卷轴》里,泰姆瑞尔帝国最北方的省份,我前世时玩过一段时间《上古卷轴5》,里头可以给小人换可爱的小裙子,人物都好看极了。
和我眼前的邋遢汉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不过我不记得有这一幕,我就记得那游戏开头就是上刑场砍头来着,这是游戏里的场景吗?
而且,我对《上古卷轴》里的奈恩世界并不熟悉,没空去看里头那些书,虽然设定得好像很齐全,很详细?
另外,我不记得这两个人,《上古卷轴》里的人物,我记得有个八姑父…有个瑟拉娜大小姐,其他的那些个一串音节组成的名字,鬼记得住啊,我就玩过一阵子,还没《模拟人生》好玩。
模拟人生能换更多的小裙子,还能搭建小窝呢。
“嘿,丫头,”偷马贼阴郁地说道,“你,我,你的男人,我们不该在这儿,帝国人要的是风暴斗篷!”
“哈,”大概正是风暴斗篷的汉子笑了,“我们现在都是被绑起来的兄弟姐妹,小贼,无分你我。”
“后头的闭嘴!”赶马的士兵毫无耐心。
我们一时安静,风暴斗篷、琼恩和偷马贼依次坐在我对面,我们相互往来望去。
“我不知道,”琼恩痛苦地低下头,“我醒来时就在车上,我跟他们说我是临冬城的私生子,那个士兵打了我一拳。”
“临冬城(Winterfell)是什么鬼地方?”偷马贼皱眉,“你是说冬堡(Winterhold),难道你是个法师?”
“我是个用剑者,战士。”琼恩立刻回应,法师,那是什么骗人的把戏,老奶妈的故事吗?
“哈!”风暴斗篷嘲笑道,“真正的诺德人,”诺德人,天际省的原住民,“都用长剑和斧头,而不是靠什么魔法,也不会偷马,傻贼。”
“不过,看不出来,”风暴斗篷轻佻地撞了撞琼恩的肩膀,“你还是个雅尔的种,那个科利尔大人居然有这么个崽子。”
雅尔,在我前世的维京人和这里的诺德人语言中,代表“头领”的含义,《上古卷轴5》那款游戏里,翻译成了“领主”。
在我前世,也被翻译为“伯爵”。
琼恩没听懂雅尔的意思,在维斯特洛那儿雅尔这个词只有铁民才会用。
不过他大概领会得,这是指大人物。
雪诺下巴点了点我的方向,示意道,“我对面这位,是恐怖堡伯爵卢斯之女,波顿家族的莱雅拉,我不知道这些士兵是哪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帝国是什么含义,我只知道,你们抓错人了。”
“恐怖堡?”风暴斗篷囚犯细思了一阵子,“我没听过这个地方,听起来像是高岩那儿的,布莱顿人的某座城堡,嘿,我说你们俩,长着诺德人的身高和脸蛋,在天际这个地方,假装布莱顿人?别逗了。”
“琼恩,这里不是维斯特洛,”我低声道,“你别说话,跟着我走就是了。”
“跟你走,去哪?”
“哎呀,就是听我的话!”
琼恩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黑色发丝,他头发也挺长的,“如果卢斯大人发现你失踪,还被——”
“他会乐开怀。”我嘴角上翘,“嘿,战士,你叫什么,就叫风暴斗篷?”
“那可不是我能叫的,”那个风暴斗篷回答,“我叫拉尔夫(或者拉罗夫)。”
“你呢?”
“洛克尔。”偷马贼回应,他被绑住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面前,“这家伙又怎么了?”我随之转过视线,看到了一个有深棕色头发的男人,一张嘴被紧紧绑住,身上的是华丽地毛皮大衣,和琼恩的黑色毛皮斗篷有的一拼。
“看好你的舌头!”拉尔夫厉声呵斥,“你在和乌佛瑞克·风暴斗篷对话,此乃真正的至高王!”
“乌佛瑞克?”洛克尔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提高声调,“风盔城的雅尔!你是这支叛军的头子!该死的,诸神啊,他们抓到了你,那,那他们是要带我们去哪?!”
“我不知道我们在往那儿走,”拉尔夫轻松地说,“不过,松加德在等着呢。”
“松加德是诺德人的…英灵殿,就是勇士死后去的地方。”我悄悄告诉琼恩,鼻息轻抚他的发丝,靠的有些近了。
没等我退后,他已经从旁听中转过脑袋,差点亲到我,“那就是…哦,”少年面容有些发红,“就是说,我们要被处决了?”
没错,八成是要被砍头咯。
好惨的穿越。
“不,这不是真的!”洛克尔哀嚎,“这不是真的。”
“嘿,”拉尔夫打断了胆小鬼的嚎啕,“你打哪个村子来的,偷马贼?”
“你还特么关心这个!?”
“一个诺德人最后的心愿,就是落叶归根,”罗尔夫笑了,“我来自溪木镇,雪漫城外的溪木镇,我会告诉刽子手,送我的尸体回家。”
“洛里斯泰德,我,我来自洛里斯泰德。”
“你们呢?”他问道,“别提那个恐怖堡啥的骗人玩意儿了,冬堡?”
没等我开口,琼恩回应道,“我不想死!”
可是有时候人生就是那么冤屈,他抿着唇,“莱雅,”他直视我的眼睛,“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们好像要去见旧神了,我是个私生子,多余的人,死了也不错,但是你,你才被承认是波顿家的女儿(“哈?”拉尔夫),我想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们,我们可能真的也会被一起砍掉脑袋,我想跑,但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没法逃走,我们可以埋在一起?”
两个旁观者,一个失魂落魄地念叨松加德和送命,一个直勾勾地看着琼恩和我,对,就是那个拉尔夫。
“快答应他,”他撺掇道,“答应他,姑娘,快!”
我脸红了。
或许,我们稍后会来到我前世《上古卷轴5》那个游戏开始时设定的场景,最终免于被处刑。
或许。
但是,这说不定,天际处刑的场景多得是,凭什么我就能遇到游戏开场的那一出?
死在一起也好,不是吗?至少有个人作伴,不至于死了还是个单身狗。
我脸好热,红的快滴出血来。
“好嘛,”我声音好小,“那,那就,告诉帝国军队,把我们埋在一起好了。”
“哈哈哈哈!”拉尔夫爆发出一阵大笑,引起了赶马的帝国士兵一阵怒视,不过他也当看不见就是了,“哈哈哈哈,偷马贼,那个洛克尔,看到了吗?哈哈哈哈,人家有伴一起去松加德,就我俩要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哈哈哈哈。”
我轻轻吐了吐舌尖,害臊死了。
害臊死了!
琼恩脸色比我好不到哪去,他眼神游移,坐立不安,一会儿看向那个雅尔,乌佛瑞克·风暴斗篷,一会又看向远处越来越近的小镇。
最终,他坚定地抿唇,被绑紧的手抓住我了我的手。
有些温暖,薄薄的老茧摩挲在我的皮肤上。
一双深色的眸子牢牢盯着我,没有移开,这目光好灼热,我被迫低下脑袋。
可是他依然看着。
手也没有松开。
就像是,要握到我们被帝国砍掉脑袋以后一样。
好冤,被这群士兵凭空抓了,然后就要处死。
可是,又有些小窃喜。
高兴个鬼啊,要死啦!我使劲儿告诉我自己。
可是,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没有卢斯·波顿。
没有恐怖堡。
撒拉的仇恨也缥缈不见,我又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既然命运已经注定,那为什么,不抓紧生命中最后的快乐呢?
马车进镇,身后是小孩和大人的交谈,镇民正在看。
我抬起头,大胆地迎向少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