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冲动,他想要冲过去抱住他, 亲吻他的眉心, 他的唇,让他融化在他的怀里。
他的脚步动了动, 随后整个人好似如梦初醒般,飞快把脚步收了回去。
“我……我先回去了。”梁哲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铮愕然地看着这位梁先生慌慌张张地向外跑去,甚至在过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差点跌倒。
这是怎么了?
回到房间的梁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得如擂鼓一般,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他刚刚在想什么?
这不是应该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情,他怎么能对自己的朋友起这样的念头!梁哲深吸一口气, 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但有些念头一旦发了芽, 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你越是压抑它越是顽强。
“梁哲?”李铮刚刚看梁哲的状态有些不对, 心下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梁哲进门匆忙, 并没有把门关上, 李铮轻轻敲了门,见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来, 看到的便是梁哲这神思不属的模样。
梁哲听到李铮的声音,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大口呼吸着,努力想要把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出去。
李铮见梁哲的脸红得惊人,不是平日里害羞那种薄红,而是整个人好似被红霞染过一样, 从额头到脖颈都好似要滴出血来。
他面色一凝,快步上前。
梁哲愣愣地看着李铮走上前,在离他不到30厘米的地方停下,随即伸出右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砰!”梁哲似乎听到了热水瓶盖子因为蒸汽升腾被喷发出去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头顶,鼻腔,耳朵都在向外冒着烟。
“有点烫。不会低烧了吧?”李铮眉头微微皱起,“你随身有带常备药吗?”
梁哲的大脑完全丧失了思考的功能,他讷讷地指了下床头柜方向。
李铮走到床头柜前,拿出医药箱,思考了一下,倒了几颗药在自己手中。
“感冒虽看起来是小病,但厉害起来也能要人命。所以在刚出现感冒征兆的时候,就要把它压下去。”
他还贴心地给梁哲倒了杯水。
“吃吧。”李铮将药递给他。
看着安静躺在李铮手心中的三颗药,梁哲稍微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他应该没病吧。
李铮的手动了动,似乎在催促他。
梁哲脑子一热,就着李铮的手掌就把药吞了下去,不带喝水的。
李铮的手心被梁哲的唇瓣扫过,他的身子不由僵了一下,随即看着梁哲努力将药干吞下去的模样,轻轻笑开了。
“看你那傻样,喝水。”他举起水杯放到梁哲嘴边,随即坏心地往他嘴巴里灌去。
梁哲见状,还傻傻张开了嘴巴,还因茶水灌得急被呛了两口。
“我等下坐五点半的飞机回香江。”见梁哲呛完了,李铮才开口道。
梁哲现在巴不得离李铮远一点,他现在一见到李铮就会想起自己脑海里那龌龊的念头,他羞愧得无颜见自己这个好友。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会产生这种想法,一定是他的心理毛病又犯了。他决定回到香江就去见心理医生,绝对不能因为这个,妨碍了他和李铮的“正常交往”!
李铮见梁哲头点得飞快,似乎恨不得自己早日离开的模样,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头,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心里堵得慌。
他面色不由冷了两分,将茶杯往床头柜上一放,礼貌地和梁哲告辞。
梁哲自然看得出李铮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客气和疏离,他心里好像被扎了一下,但丝毫不敢开口说挽留的话,只能愣愣地看着李铮走出自己的房门。
李铮随即和邱郑烨等人告辞,还有郑家人和李朝阳。
李朝阳没想到李铮这么快就要离开,整个人都是蔫蔫的,经过他这几日的艰苦奋斗,李父李母终于答应他让他继续读书,参加高考。
李朝阳以为这是自己绝食努力抗争出来的结果,却不知道在深药厂竣工仪式结束的那天下午,李铮特意去拜访了李父。
他和李父恳谈一番后,承诺即使李朝阳高考失利,深药厂也一定有李朝阳的位置后,李父才松了口。
下午五点三十分,李铮坐上了飞往香江的飞机。与此同时,梁哲在和梁氏智囊团讨论后,最终决定秘密接受华京方的邀请,并在当日晚上,坐上了飞往华京的飞机。
李铮一下飞机,就看到了等待许久的郑玲玲和张跃军。
郑跃进上前接过李铮的行礼,郑玲玲走在李铮身边,她一边跟着李铮大步向出口走去,一边快速汇报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自从你那日指明了实验方向后,文老师和马老师的实验就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前两日董骏程实验室发表了一篇关于‘体外培育器官’的论文,文老师一看就坐不住了,他重新参与了实验。”
“这时候,恰逢那位杨先生过来说和,你知道的,文老师书生脾气,说了句‘我不接受求和,我们的体外再生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我要让那董骏程明白,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那位杨先生回去后,第二日东辰大学就发表了声明。”
李铮的唇抿得紧紧的,他皱着眉头问道:“马老师呢,还撑得住吗?”
郑玲玲叹了口气,“在文老师走的第二天,马老师就支撑不住了,她毕竟先是一个女人,再是一个学者。”
“现在文学峰项目组的研究全部停滞了,马老师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是仲教授出面,将文老师的女儿从寄宿学校接回来,才让马老师振奋了一点。现在马老师在操办文老师的身后事。”
“讣告和律师函都发了?”
“讣告,下午的版面来不及了,买了香江日报明日的版面。至于律师函,程律师已经直接寄到了那个小报的编辑部。”
李铮点头,“我们先去上柱香吧。”
凄凄凉凉的大厅里,白色的花圈摆满了两旁,马文敏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跪坐在文学峰的遗像前。
文学峰和马文敏也算是偷渡到香江的,他们在香江无根无萍,虽然在东辰大学工作了这么多年,但是出了这种事,东辰大学的同事们自然是不会来了。
因此文学峰的追悼仪式上,除了李铮实验室的诸人外,竟只有徐明生及几位邻居过来过,实在是冷清得可怜。
李铮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熟悉的门墙,他不由摇头苦笑,他还记得第一次进这扇门时的情景。却不想等到他第二次来的时候,居然是这副光景。
马文敏见到李铮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感动。刘思朝在刚刚就告诉她了讣告和律师函的事。
这令马文敏十分感动。原先李铮为了避嫌,与他们夫妻说好了等到这项学术成果出来再签订劳动合同,也就是从法律上来讲,现在的马文敏夫妇和李铮并没有真正的雇佣关系。
李铮实验室完全不用趟这趟浑水。
文学峰死了,虽然他留下了实验手札,但马文敏知道,没有文学峰凭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个复杂的项目的。
李铮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肯为自己夫妻出头,“谢谢,真的谢谢!”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
“囡囡,给叔叔磕头。”马文敏对旁边跪着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迷惘得抬起头来,听话地就要向李铮跪下。
李铮吓了一跳,虽然他上辈子加这辈子已经快五十了,但他现在的壳子才十七呢!叔叔这称呼他就担了,但这跪他可担不起。
他连忙让开,“马老师,您折煞我了。您和文老师虽然还没签合同,但你们是李铮实验室一员的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您这几日好好操持文老师的身后事吧。”
“一个星期,我只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希望在实验室见到你。”说到这里,李铮严肃了起来。
看到马文敏错愕的神情,“马老师,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文老师不会想一辈子背着骂名的,你们身上的污名只有这个项目的学术成果才能洗清!”
“可是……很多区块都是学峰负责的,我根本不清楚,要是要重新做一遍,那就要好几年。几年,董骏程实验室恐怕早就出了成果了。”马文敏说道。
“马老师,您只管操持好文老师的身后事,然后好好回到实验室。其他的事情,我负责。”
成果?后世到了九十年代末,才由华国生物学家培育了第一只“人耳鼠”,这是第一例体外再生器官的成功范例。
也就是说,董骏程实验室到最后也没有成功拿出学术成果来。
马文敏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看向台上文学峰遗像温和的笑容,咬了咬牙。
“好!一个星期后,我准时到实验室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