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祥很有一番大展宏图的抱负,承市委书记杨建国的另眼相看,政途一帆风顺,三年两级跳,正是春风得意。
接到杨书记亲自打来的电话之前,他的心头却是没有半分舒畅之感,刚刚从医院出来看望了爱人,看着爱人日渐憔悴消瘦的面孔,他的心就如针扎一般疼痛。
“秋岚,你好好休息,杨书记让我晚上过去一下。”削了一个苹果,递到爱人的手上,肖桂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去吧,我没事的,这里有护士照顾我呢。”秋岚微笑着安慰道,“我就这个样了,你现在可是区长,得把心事放在工作上。”
肖桂祥笑了笑,在秋岚的脸上亲了一下,秋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老不正经的。”
晚上,肖桂祥捧着一盒香橙去了杨建国的家里,只不过杨建国微微沉下来的神情却是让他心头跳动不已。
“桂祥啊,让你今晚过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杨建国开门见山道。
“书记,您说。”肖桂祥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腰板。
杨建国凝视着他,半晌才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先跟我说的吗?”
肖桂祥的心跳更快了,脑子里纷乱一片,不知道杨建国冷不丁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建国不说话,也不去看他,只是端着手中的杯子,轻轻地吹着边缘的茶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只过去了两分钟,肖桂祥却是觉得有好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艰难地道:“书记,您提示一下。”
杨建国叹了一口气,道:“今天上午,纪委林书记跟我说了些事情,事实俱在啊,我给你争取了今晚的时间。”
肖桂祥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这些年反腐的力度不但大而且持久,凭心而论,肖桂祥并没有在那些工程方面去动脑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毕竟那是高压线,被查出来的机率太高,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个比较隐蔽的法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再隐蔽也有泄露的时候,他完全被蒙在了鼓里,纪委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进行调查的,事先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东窗事发了。
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能救自己的唯有杨建国了。从他刚刚说的话来看,还是给了自己的机会的。
“杨书记,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肖桂祥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我……我也是万不得已啊。我爱人得了尿毒症,她自己还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瞒着她。换肾需要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这么糊涂啊。”
杨建国微微有些动容,内心复杂到了极点,他非常清楚,当遇到这类无法回天的灾难时,工资根本是指望不了的。
“桂祥,我们是党的干部,难处再大,也不能违反党纪国法,这是为官的基本之道啊。”杨建国痛心地道,“你今晚就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吧。”
肖桂祥抽泣着道:“书记,您一定要帮帮我,如果没有我,我爱人就死定了。我一条命无所谓,可是您也知道,我自小就是在我爱人家长大的,是她家供我读书,供我上大学,才有了我现在的今天。我宁愿我死了,也不想看到我爱人出事。”
看着高大又比自己年长的汉子在自己的面前哭泣,林小冬有些措手不及,当肖桂祥坦诚自己的违法事实之后,林小冬的心头也闪过了一丝矛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肖桂祥的案子与其他的腐败分子有着性质上的不同。在雷明荣整理材料的期间,林小冬也从各个侧面了解了一下肖桂祥的为人,敬业、有能力、为人直爽、敢于担当,而从市中心汉阳的发展来看,他确实很有些发展思路和能耐,这样一位领导干部落马,他是非常痛心的,尤其是在了解到他的家庭之后,更是让他产生了一种矛盾的心态。即便没有肖桂祥的坦诚,他也基本能判断出他收钱的目的和来由。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答应杨建国“明天再说”,他的确是想给肖桂祥一个机会。
“肖区长,我很想帮你。”林小冬递过去一张纸巾,他非常清楚,如果肖桂祥真的完了,那么他爱人也就完了。
肖桂祥揉着红肿的眼睛,吁出了一口气道:“林书记,我知道我犯了错,不,不是犯错,错还有改正的可能,而我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一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国法如山,只是我不后悔,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也救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林小冬忽然道:“肖区长,我能陪你一起去探望你爱人吗?”
肖桂祥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林小冬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网开一面,让自己在被审查之前再见爱人一面吧。想到自己被抓之后爱人的处境,肖桂祥的心撕裂般疼了起来。
夜已经深了,秋岚还没有睡,看到肖桂祥进来,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只是那丝欣喜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埋怨:“老肖,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你那么累……老肖,你的眼睛怎么了?”
“外面风太大了,被沙子迷了眼。”肖桂祥揉了揉眼睛,强笑了一声,介绍了一下林小冬,“秋岚,这位是市里的林书记,特意来看你的。”
秋岚拢了一下头发,就要坐起来,虽然是农村人,却显得很有礼节。
林小冬上前一步道:“嫂子,你就躺着吧,我才知道你的事,你放心,会好起来的。”
秋岚笑着道:“谢谢林书记的关心,老肖,搬张凳子给林书记坐。”
肖桂祥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他真想尽情地痛哭一场,可是他是男人,再痛再苦也只能埋在心里。
“我自己来吧。”林小冬拉了凳子坐下,“肖区长,介意我单独跟嫂子聊会天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