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雄创业之初,资金、人脉都远远不够,那个时代的政治体制也有很多缺陷,造就了一大批的腐败分子,贪污受贿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体现,甚至已经发展到索贿的地步,不给好处就不办事,办事的尽心程度就看你给的好处的多少。
不过谁都知道,这些是不法的行为,虽然有一段时间彼此心照不宣,但也不想把权钱关系表现得太过赤果果,季正雄说的是一次去发改委申请批文的事情。当时需要立项的一切资料都已经做好,但是到发改委就是过不了关,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有人点拨他,是关系不到位。
关系怎么样才算到位?吃饭喝酒桑拿那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而且没头没脑的,你未必能请得到,即便请得到,也就是简单的吃喝玩乐,这样的投资下去,事倍功无。后来在一位朋友的帮忙下,终于约到了当时的发改委主任,朋友特别交待他,去的时候带一个花瓶。
季正雄就觉得奇怪,问带花瓶干什么?是不是古玩之类的。那朋友当时就笑了,问了他一句话:你吃饭消费的时候能不能跟老板说,老板,我这个古董很值钱,我拿这个跟你结账?
季正雄当时年纪也轻,不是太明白这位朋友的话,不过还是能够明白只要带一个花瓶就行。不过一时之间又上哪里买去?后来灵机一动,就在饭店前台大厅的茶几上偷了一个插花的花瓶。
朋友说,某主任对瓷器的鉴赏非常精通,把这个花瓶给拿了出来。季正雄不是太明白,当时就在想,这个马屁拍得也太没水准了,这就一个工艺品嘛,看着那主任假模假样地翻来覆去地看,季正雄就有些好笑,不过后来他才明白,这就是索贿的一个手段。
当时那主任在看着的时候,朋友就说了,既然主任这么喜欢,就拿去玩几天,等玩腻了再送回来。
季正雄不傻,心想,如果这真是个古董的话,多半是一去不回,可送回来又怎么说?
主任这个时候才说了一句话,这花瓶的工艺不错,起码得值三十万。季正雄醍醐灌顶,算是明白了,可能这花瓶明天就给送回来了,拿三十万来赎吧。
事实正如季正雄所猜测的那样,第二天花瓶就被一个女人给送了回来,当然,在离开的时候,女人的包里多了三十万。而那个批文也很快就落实了下来。
季正雄算是开了眼界,以后只要需要摆平谁的时候,就直接带个花瓶过去,让对方玩两天,玩腻了之后再送回来,然后才会让谁谁谁去估一下花瓶的“价值”,这一招屡试不爽,都说季正雄会做人会办事。
林小冬听得目瞪口呆,随后道:“季总,这是过去了,这些年,国家反腐的力度空前的强大,打老虎,打苍蝇,新闻媒体上你也看到了,拿下了很多官员,其中不乏省部级的高级,甚至还有副国级的干部,厅级以下的就不用说了,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你那些花瓶什么的完全可以不用了,作装饰也好,或者捐给一些小门小店也好,这样都行,就是不必送人了。”
季正雄笑了笑:“水至清则无鱼啊,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了几个小瓶子过来,在我包里,要不要送你一个?”
林小冬哈哈一笑:“我可不懂那些,况且你也说了,你那些瓶子最多也就几十块钱,不看也罢。对了,季总,关于那副镯子的事情,价格过于昂贵,所谓无功不受禄,不过那镯子我也送了人,收不回来,你说个价吧,我打个欠条给你,我按揭还给你。”
季正雄微微一笑:“林书记,你把我季某人看成什么人了?那镯子是不是值钱我也不知道,我的眼光也就在几十块那个档次,你说它值钱就值钱,你说它不值钱就不值钱,其实也就是一块石头罢了,顶多也就是做工精细的工艺品而已,况且我跟你的交情不是官商关系,而是朋友。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我有没有谢过你?所以你也不必跟我说那么多,要是我真的送你钱了,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亵渎,同样,你也别跟我谈钱的事。”
林小冬无语之极,不再提这些。晚上又在一起吃了饭,喝了点小酒,这才散了去。
回黄阳是坐着孙乾坤的专车的,孙乾坤显得很兴奋,这个项目基本上能够确定下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五一假期结束后,到县里走程序,一旦项目能够立项,马上就会投入到实施过程中。
林小冬主动请缨,做这个项目的帮办,孙乾坤就笑着说:“你好好歇歇吧,帮办的事情,少不了你,也少不了我。你小子就是个福星,来了黄阳,我就打了个翻身仗,你可是我的宝啊。”
孙乾坤跟林小冬的关系不错,平时也很随便,不过这些话如果不是喝了酒是怎么也不会这样说起来的,林小冬微微一笑。
回到家,林中国还没有睡下,孙达正在跟他唠,说是打算给他再找个老伴,是村头的刘寡妇,林小冬一听就头大了,这刘寡妇可不是一般人,不仅仅在孙庄,就是在整个黄阳,都是一号人物,独领风骚啊,赶紧说:“达叔,你就别给我们家添乱了。我爸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其实呀,他已经有了对象了。”
孙达拍案,然后惊奇:“哎哟,老林,不简单啊,哪家妹子?”
林中国都被孙达的口吻给搞笑了,这个老不正经的,正要否认,林中国顺口道:“就上回我妈去世的时候来的那位。”
孙达怔了一下,老半天才咂巴着舌头说:“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
林中国却是惊疑地看了林小冬一眼,林小冬笑着道:“达叔,你说我爸是屎还是花?”
孙达一口烟呛在了喉咙里,咳了好半天才说:“你爸是根草。”
送走了孙达,林中国回过头白了儿子一眼道:“你胡扯些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