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红尘愚者这么说,观澜才彻底放心了,师父并没有真的生气。
其实,红尘愚者并不是观澜所想的那么严肃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一直呆在红尘愚者身边三十年,却没有换一人呢?
观澜许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红尘愚者面前越发肆无忌惮,偶尔也会和其开开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听了他的吩咐,观澜立即点头同意:“师父,我这就去叫穆迟意。”说罢,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内室,步履缓慢而沉着,穆迟意能够微小影响到他的地方,已经随着和红尘愚者简单的两句对话之中,就被消耗殆尽了。
“嚯……”一声,木门被拉开,观澜对着穆迟意漫不经心道:“师父有请。”
简单的四个字,在此时穆迟意的心中却成了天籁,她从来不知道,会有那样四个字,会使她心潮澎湃,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等这样四个字,等了十天。
穆迟意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继而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观澜,走向了她内心神圣的卧龙居。
初踏入卧龙居,只见入目就是白玉般的世界,大理石的石板,石桌,石凳,一切都是那样洁白纯洁。然而,穆迟意却能够从这片洁白之中,看出一种深沉的基调,似是大提琴一般低沉的音色,又似远古钟声般的空灵,她就要沉醉在这片深奥的洁白之中了。桌上唯一的一盆绿色的植物,为这幅黑白的画面,添上了一丝色彩,也使得她没有深深陷入这片纯洁之中。
“跟我来。”观澜已经习惯修士来到屋内后,看到屋内景色的震撼,他甚至还能够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卧龙居时,看到这片图景之后的呆愣。
他是被父母抛弃的人,一直生活在生死挣扎的边缘,困顿、潦倒加上肮脏,便是他的人生,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种洁白,一种直入人内心的洁白,在他见到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就下定了要和红尘愚者在一起的决心,他一定要跟随着师父,一起前进!
“好。”穆迟意点了点头,在观澜的指引下,很快就走过了穿堂,来到了会客室。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内室,左边的角落,有一幅不大不小的棋盘,只看棋盘上的色泽和纹饰,穆迟意就看出棋盘因为长期使用而产生的磨损。修仙界和凡人界不同,其中的很多家具都是几乎不会有磨损的,只有用的太过于频繁,或者实在是易消耗品的,才会产生比较明显的损耗,而棋盘很明显不会是易消耗品,那么也只有红尘愚者经常性的使用,才会产生那样的损耗——红尘愚者也是爱棋之人。
穆迟意对爱棋之人都有一定的好感和认同感,比较她也是爱棋之人,能够看出红尘愚者所用的棋盘并非凡品,光是其玉色的光泽,就让穆迟意欣羡。有了这样一种和棋友之间的心心相惜之感后,她看向红尘愚者时,脸上带着的清浅笑容,没有阿谀奉承的脸孔,有的是一种由衷的尊敬和好感。
观澜站在一旁看着师父并没有带上斗篷,诧异之余,也为她感到高兴,现在的师父,已经越来越少用真面目示人的,只要能够见到师父的真容,就说明师父对其有好感,只要对方不是行为太过,都不会无功而返,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
“坐。”红尘愚者指着他身边的座椅道,穆迟意连忙点了点头坐在一旁:“师公。”
一声清丽的嗓音响起,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其他两人都震惊异常。穆迟意叫出红尘愚者的称呼的时候,眼睛直视着他,眼神末梢,也在上下打量着这位天外人物,他的身形穆迟意已经有了大概的估测,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个全身白袍的红尘愚者,她竟然会想起那个坐在旅店内的黑衣修士,那个全身上下都蒙在黑色里看不真切的修士。
不过,她并没有从红尘愚者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压迫感,站在他身边,就像是沐浴阳光一般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喜悦,似乎那些痛苦悲伤的回忆和过去都能够消失殆尽。他的眉眼很漂亮,几乎可以和第五倾城媲美,他眼神很清澈,没有年岁过后的沧桑之感,甚至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年龄,唇红齿白,加上英挺的鼻子,使得他整个人就是一个精致的修士,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瑕疵。
——这是和黑衣修士完全不同的气质,她很快让自己不去联想那根本不可能的猜测。
他身上穿的道袍是纯白素色的,和整个卧龙居的形象气质相一致,飘渺之中还带着出尘的气质,让人由衷产生钦佩之感。
轩辕戬不愧为有“红尘愚者”这般世外高人一样的称呼,在穆迟意喊出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称呼之后依旧能够表现地沉稳冷静,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瞥了一眼穆迟意,从容地问道:“这个道友,不知为何这样称呼我?”
穆迟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玉色纸鸢。
这只纸鸢的做工很普通,甚至带着一点粗糙,站在一旁权当布景的观澜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紧锁,不怪他担心,他根本不觉得这只纸鸢有什么特点,不珍贵,也不美丽,根本上不了台面,若说是自己的师父折的,这根本说不过去,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师父从来没有做过折纸这样女性化的事情,更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折纸。
然而,让子轩吃惊的时候,当轩辕戬看到穆迟意所拿出的这只纸鸢后,他的眼神一愣,继而默默地从她手中拿过了这只其貌不扬的纸鸢。
这是一只看似很普通的纸鸢,若一定要说出这只纸鸢和红尘愚者的关系,那也只能从颜色上来做文章了,这只纸鸢所映衬出的颜色和整个卧龙山所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恍若都是出自红尘愚者之手,直到这时,观澜才有些相信,眼前的这只纸鸢,还真的是信物,而非凡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