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男人默了默, 反问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反话?”
沈熙白见对方不正面回答自己,心跳陡然颤了一下。
一时间, 他又噤声了。
晏慕钦继续捏了捏他的脸上有弹性的皮肤,淡定地补充道,“实话和反话都是没有。”
“......”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男人的手依旧不老实地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 就像是在把玩着心爱玩具的小屁孩, 不亦乐乎。
“不是我做的。”晏慕钦戳了戳沈熙白的脸, 动作越发大胆起来。
沈熙白听到这儿, 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还不没等他把这个口给喘下去, 男人就继续补充道, “但是我确实希望他死。”
沈熙白一惊, 眨了眨眼,屏住呼吸, 窒息地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
说完,他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表情一顿, 然后皱紧了眉头。
还不等晏慕钦回答前两个问题,他就又开始了一长串炮轰式的提问,“等等,你不是人的意思是指...你死了对吗?那,那你现在是鬼吗?所以你怎么死的?”
沈熙白问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多,男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是一个三言两语道不尽, 漫长而又复杂的故事。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直在试图破门的杨乐突然回头看向了沈熙白,心急如焚地喊了一声, “小沈,你刚刚手机是不是有信号?还收到信息了?”
沈熙白顿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大步走到杨乐旁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一把递到杨乐手上。
杨乐看了一眼沈熙白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号指数,不信邪的开始拨打紧急电影话。
连续拨打了三次,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不行!你的手机也打不出去!”杨乐咬了咬牙,一向沉着冷静的她在面对这种情况下,也开始有些慌了。
沈熙白也尝试用手拉了拉门,想要把其打开,但是结果同样也是杯水车薪,不著见效。
沈熙白趁着杨乐不注意,撇开头,用一种看似自言自语的语气,轻声嘀咕道,“怎么打不开?”
晏慕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底,声音平静,“被我锁住了。”
“......?!”哈?
沈熙白被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呛到说不出话来。
他瞪着眼,头一次有一种想要爆粗口,但奈何时机不对,地点不对,甚至还因为词汇量匮乏,不知道该怎么骂。
这让沈熙白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难受得不行。
更可恶的是,晏慕钦冰冷的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似乎是发现了他已经气得快要炸毛,所以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其讨好自己,让他调整好心态。
谢谢,但他并没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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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陷入僵局,杨乐突然发现四周的光亮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暗淡起来。
她心一咯噔,望向了沈熙白,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询问道,“你觉不觉得,现在的越来越黑了。”
沈熙白眨了眨眼。
杨乐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的天色。”
说着,她又看了看自己腕上的电子表,“现在是上午没错。”
“但我觉得外面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都黑成这个样子了,也没落半滴雨,这也太奇怪了。”杨乐眉头皱紧。
正当杨乐还在寻思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张仓鹰几人就火急火燎地从拐角处走了出去。
此刻的张仓鹰大老远看去就觉得戾气非常重,就像被一层死气包围,整个人看起来阴冷又可怕。
杨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扯着沈熙白的衣袖,抓着对方往旁边走,主动给人让路,腾出位置来。
—— 张仓鹰这一群人也是来开门打算出去的。
在杨乐一脸期待的目光中,张仓鹰开门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这下,杨乐心里面那种失控的窒息感更重了,就连表情都有点绷不住,她盯着张仓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仓鹰刚刚检查完尸体,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在杨乐质问的时候,他的眼神略微躲闪,但还是理性克制地回答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因为什么,你忘了吗?”
杨乐自然没忘,“不就是因为......”
杨乐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噤声了。
是的,眼前这群本来就是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人,之所以会主动联系电视台,想要接受采访,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因为他们自身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是潜在的下一个受害者,所以他们才想到要通过这种方式寻求舆论和警方的庇护。
杨乐意识到这点,脸刷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也同样意味着,刚刚才杀了人的那个杀人犯目标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很有可能此时此刻正躲在这个别墅的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
杨乐心如捣蒜,呼吸急促。
虽然她和沈熙白是无意加入的局外人,但这也很难保证,那个杀人犯会不会对她跟沈熙白下手。
正所谓,我在明,敌人在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手有几个人。
如果对方杀红了眼,他们又担心事后败露线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跟沈熙白也撕票,那真的就是很有可能的。
旁边的沈熙白听到张仓鹰的提示,表情也是一变。
杨乐想到的东西,他自然而然也全都想得到。
但他知道的讯息又比在座的所有人更多。
比如说,杀人的,可能不是人,而是鬼。
不过比起这些,沈熙白的思绪更加复杂,也更加混乱。
晏慕钦跟‘崇渊书院’有什么关系?
沈熙白有点不敢细想,但结果却显得有些显而易见。
张仓鹰咬牙切齿道,“是他们回来报复我们了,他们想要我们死。”
杨乐的心情可谓是百味交集,震惊到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问话的,是站在张仓鹰身后,最开始拧开保温杯杯盖的那个胖男人。
胖男人名叫胡柱,现在的他,已经吓傻得两腿都有些开始发颤了。
“还能怎么办?进去拿工具,不管是破门还是破窗,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出去!”张仓鹰恢复了冷静,转身准备去找工具。
胡柱毫不犹豫,也立马跟了过去。
但他实在是太胖了,他每走一步,大腿上的肉,肚子上的肉都会跟着上下发颤。
杨乐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大喘着气,开始努力平复心情。
见刚刚一大群人又重新火急火燎地走了回去,俨然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杨乐看了一眼呆滞的沈熙白,以为他又吓傻了,作为年长对方几乎是一轮的知心大姐姐,她不由安慰道,“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沈熙白勉强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试图给对方回应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但是他现在满心疑惑的都是:“晏慕钦到底是怎么死的”、“晏慕钦与崇渊书院有什么关系”,以至于他垮了一张苦瓜脸,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沈熙白的耳畔,阵阵嘶哑,富有磁性。
沈熙白嘴唇翕动了两下,看了一眼杨乐,最终迫于无奈,不敢发出声音。
男人又是带着调侃意味的一声轻笑,沈熙白苦着一张脸,实在是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得懂唇语。”男人对着沈熙白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沈熙白感受到这股冷冰的风,耳朵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耸了耸肩膀。
——言外之意,就算你说话不发出声音,我也看得懂。
沈熙白还有几分犹豫不决,顿了好一会儿,他闭合的嘴唇才慢慢地张开,然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你是因为崇渊书院才死的吗?’
问完以后,沈熙白紧紧地抿住了唇,牙齿也跟着在内腔壁上研磨。
他心里面其实已经隐隐约约肯定了这个答案,之前他和男人相处时的种种迹象也似乎暗示了这个答案的可能性。
但是...他在心里面还是存有几分侥幸。
如果是,那就意味着晏慕钦生前遭受过‘崇渊书院’的荼毒,很有可能被打过龙鞭,被进行过电击,被关进过跟老鼠蟑螂睡的小黑屋...
最后,还因为某个原因,被害死在了‘崇渊书院’里。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太愉快的回忆。
“嗯。”晏慕钦轻声道。
沈熙白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一个度,心口也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被人用一个不太好使的锤子,一顿一顿地用力地砸着他的心口。
“小沈,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哭了。”杨乐刚一回神,就吓了一大跳。
她突然发现旁边的沈熙白居然在默默地流着眼泪。
泣涕如雨,却没有发出半点哭声,安静得很难让人察觉到他在哭。
这不是那种人濒临崩溃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哭,而是那种悲不自胜,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五内俱焚的哭法。
“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男人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听不出有半点悲伤和愤懑。
下一秒,沈熙白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捧住了自己的脸,他猜到了那是对方的手。
男人的话音刚落,沈熙白就感觉一个如同果冻一般带着点弹性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吻在了他的眼泪上。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别哭了,哭得我心痒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