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真是对不起。”离开会议室之后，左藤信司连忙抱歉道，“是我办事不利，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纰漏，让您见笑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源夜无所谓的说道，“华夏的一句古话，你这次的事情办的还行，有点纰漏也是在所难免，既然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失误，而且已经奖惩完毕，那汲取教训下次再做好一点就行了。”

“还是多亏头领你慧眼如炬，这才能发现这些细小的缺漏。”见源夜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松了口气的左藤信司立马拍起了马屁，“没想到头领在金融方面还有这么深的造诣，真是海水不可貌相，人不可斗量啊。”

“没什么，只是略微有些了解而已。”

——你记错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才对。

源夜在心底默默的吐槽道，他知道这是左藤信司见自己说了句华夏哲理，便打着讨好他的想法跟着说了一句，结果说错了。

但源夜并没有指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在这里伤了对方的面子。

不过源夜说自己只是略微了解还真不是说大话，而是事实，别看他刚刚装高手装的起劲，其实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源夜并没有科班背景，他在穿越前从事的并非是金融相关的工作，他现在所有的金融知识，都是通过金手指加点得来的。

但金手指加点提升的技能，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基本能力，金手指加点提升的只是“经验”而非“经历”，加点提升剑术等级，增加的是“对剑的掌控能力”，不会让他对某个剑谱或是剑招的熟练增加。

就像是源夜之前把厨艺技能加到和那些大厨一样高，也只是拥有了大厨级别的刀工、火候掌握能力等基本功，并不会让菜谱自动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更不会让他加点到高等级就能熟练掌握佛跳墙、芙蓉鸡片、开水白菜之类名菜的做法。

换到金融知识方面也是一样的，加点提升金融学技能，增加的其实是“对金钱流动方向的敏感度”，再加上他通过赛博空间的感知加速突击自学了一些相关的知识，大致也能相当于一个老财。

源夜缺乏的是经验，就像是一些古旧但常见金融骗术，正常科班出身的，这些老旧的骗术早就在课堂上作为经典桉例被讲了又讲，一看报表就能分辨出来。

但让源夜分辨，他就只能凭借对金钱流动方向的敏感度察觉到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就很有可能会被骗过去。

所幸左藤信司还算是比较实诚的人，源夜钱也给的足够，倒没有在报告里玩复杂的文字游戏——正常报告里也不会玩这个。

“那个被清退的人，你要处理好。”源夜和左藤信司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别让她在外面乱说话，尤其是会内的金融情报，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您放心，我会解决的。”左藤信司点头应是，“信息安全的重要性我很清楚，从金融审查开始的时候就严格按照保密流程进行工作。”

“那就好。”源夜继续问道，“内海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左藤信司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结果，“内海先生非常的配合……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热情了。”

——财权这么简单就交出来了吗？

——看来是真的误会他了，他是真的想要跟着我干事的。

源夜来到轿车旁边，车门自动打开，两人一起入座，车门关闭，智能驾驶轿车接入公共输电网络，亮起幽蓝的光芒，以一种像是气垫船般丝滑的姿态开始移动。

“我记得左藤先生日常会喝点红酒来提神吧？”源夜问道，“要不要来一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源夜按动按钮，冰过的高脚杯从升降台中升起，打开一瓶车载酒柜中放着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红酒——源夜基本上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就如同之前送给安保人员的香烟一样，他只是将这些东西单纯的当做工具来使用。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源夜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接受了内海的建议，然后麻木着去行动而已。

但是手下与这样的源夜交流的时候，会更轻松、更开心这种事，他还是很清楚的。

黑龙会的帮众们并不喜欢一个咋咋呼呼的热血少年，也不喜欢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圣母，他们喜欢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有着和他们一样嗜好的头领。

或许是披上一层伪装，能够付出更少的成本得到更大的利益，源夜出于权衡的考量，才选择这样做。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帮众们这样期待着，源夜便成为了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源夜突然想起穿越前看到过的一个小故事，上面说C*A的干员以国内黑帮的身份去南美黑帮开展工作，这些干员们都有着在国内黑帮中深厚的卧底经验，通晓一切流程和潜规则，但却一直不能融入当地的黑帮群体，当地的人都不相信他们是东太平洋合众国来黑帮帮众，认为他们是骗子。

于是他们就去请教在当地待了很久的老前辈，老前辈让他们把在国内学到的全部忘掉，然后给他们置办了一套新行头——经典黑帮电影教父中的戏服。

干员们都很惊讶，因为国内的黑帮都不是这种打扮，但老前辈解释说，人家就认这一套，他们觉得东太平洋合众国的黑帮就是这样穿的，你们穿成这样别人才会信任你。

干员们根据老前辈嘱咐改变了形象，果然顺利的开展了工作。

源夜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故事中的干员们没有什么区别，瀛洲同样是一个影视行业异常发达的地方，极道题材的作品自然层出不穷，帮众们深受熏陶，在旧有的、其实并不是特别符合他们期望的前头领被打败之后，他们自然期待着如同娱乐作品里那样的极道大哥来当他们的新头领。

而这时，源夜出现了。

他恰好是个“素人”，是一张白纸，很好塑造。

——身为极道头领的我，究竟是他人期待所汇聚成的一个符号，还是真实的我的某个侧面呢？

这样想着的源夜打开了一瓶纯净水，喝了一小口，看着正在摇晃酒杯，眼神略微失望的左藤信司，将纯净水放到旁边，给自己也倒了杯红酒，与对方碰杯，看着对方振奋起来的神态，让并不喜欢的液体流过咽喉，在心中轻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