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被嫌弃了？”源夜有些搞不懂柳生樱话语里的意思，他虽然一向善于在与敌人战斗时通过对方的微表情微动作以及互喷垃圾话时对方声调的波动揣测敌人的想法，从而料敌先机、发现破绽取得胜利，但却难以从少女的话语中读出对方内心的波动。

“一天内连续被两个美少女嫌弃，我这倒也算是挺有本事的。”源夜带着些许安慰意味自言自语道，“至少说明我做人挺失败的。”

“不过这个赌约确实有意思的。”源夜将电源关闭，“不知道柳生怎样才能做到这种事，光靠讲社史就能让人变勤奋，难不成柳生她是什么催眠大师吗？中午的时候再好好问问她吧。”

回到教室，星野诗织一如既往的趴在课桌上补觉。

源夜并没有打搅她，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准备上课。

刚休息了一会，上课铃响起，龙形恶鬼再次因为汲取到了足够的情绪冲击而略微显形，吓的源夜连忙解除了这个技能。

——怎么情绪的冲击突然增加了？

——是因为上课铃响，学生自然而然的躁动起来，进而引发了情绪波动？

——也不太对啊，上课铃响，使得学生的情绪产生变化，再反映到【原型之海】之中，引起“浪潮”，这种变化在地下剧场那种情绪极度高昂的场合响应速度还是比较迅速的，但在学校这种地方，不应该会这么快啊。

源夜重新启动了非我之我，龙形恶鬼盘绕而出，过了一会，颜色就又变深了一些，而精神上的反应也左证了情绪的冲击确实在增大。

这才是源夜预想中的反应，这次受到的情绪冲击应该才是上课铃应发学生情绪波动，学生的情绪变化映射在原型之海中，引起“海浪”来“冲刷”他的。

“起立。”班长的呼喊声打断了源夜的思考。

任课老师顶着一张死鱼脸走进了教室，等他走到讲台上的时候，教室里才稀稀拉拉的站起来了七八个人，剩下的人大都像星野诗织那样趴在桌子上睡大觉或者摆弄着自己的个人终端，反正是一点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就连没人的课桌都有不少。

“礼。”班长自己说话都充满着例行公事的味道，

不过任课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了，她随意的将公文包扔在讲台上，手指一划调出教学系统，开始念PPT。

源夜调整着龙形恶鬼的位置，让其隐藏在自己身侧，挨着墙壁，这样就算是其完全显形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发现。

幸好源夜回来之后座位早就换过两轮了，他被换到靠窗一排最后一个座位，这才免去了这场尴尬。

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听课，干脆就全心沉入到非我之我之中，仔细感受着变化，记录数据进行分析。

可一节课下来，龙形恶鬼却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直稳定的吸收着这种强度的精神冲击。

直到下课铃再次响起，原型之海对源夜精神的冲击力度瞬间减弱，龙形恶鬼亦失去了颜色，重新回到了他的心脏之中。

——变化是瞬间的，而且等一小段时间之后还会产生第二波变化。

——第二波应该才是我预想中人群的思维的变化引起原型之海的波动从而给我带来的冲击。

——那第一波冲击是怎么产生的？

课程进行，源夜借助着上下课铃的响起带来的变化，一次次的体悟着非我之我的变动。

最终，源夜得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结论——并非是变化带来冲击，【存在】本身就会来带冲击。

这个学校的集体潜意识本身，就想要规训着人们成为“好学生”，其本身就是带有【目的】的——就像是她有着独立的意识一般。

——“‘世界’认为其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将其塑造成什么样的人，人本身是完全没有选择权的。”

不知为何，源夜突然想起柳生樱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说集体潜意识要将存在其中的【异质主体】同化的行为并非是其高频活动时的一种“现象”而是其“底层规律”的话，那就代表着同化的行为不可能只存在于第二领域的修行过程中，而是早已开始，并且永远看不到结束的尽头。

——那样的话，我终究是会“死”的，没有人能永远承受着不断的精神冲击而不改变。

——等等，既然同化早已开始了，那……

——现在的我，已经“死”过了吗？

恐惧，一直被源夜压抑着的，对于失我的恐惧在瞬间就涌上心头，填充进了他的躯壳之中。

——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不想，不想……成为“源夜”。

虽然依旧不能被外人看见，但非我之我却迅速的凝实了起来，这是因为他吸收的并非是来自外界的冲击，恰恰相反，填充进其身体中的，是源夜自身的惧意。

龙形的恶鬼逐渐勒紧了源夜的脖子，蠕动的鳞片像台切割机一般，生硬的撕裂着他的皮肤，空气的进入开始变得困难起来，源夜的意识也随着愈发的模湖，而龙眸中的碧火却烧的更加旺盛。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声音，伴随着柑橘香味的声音在源夜耳边响起。

“出了好多汗。”柳生樱弯下腰靠近，将冰凉的手背贴到源夜额头上，女士手表上挂着的麦穗挂饰轻轻的蹭着他的鼻尖，稍微有些痒痒的。

三月初的风凉凉的，不会让气温降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却足以吹动着少女的秀发，让其顺着风拉长，露出洁白的脖颈。

在这个瞬间，源夜的心脏有些不争气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不过好像没有发烧的样子。”柳生樱收回了手，非常自然的从源夜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之前她借给他的手帕，将手背上的汗液擦去，“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还是说，你是想要星野同学陪你一起去呢？”

“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我？”星野诗织的声音插了进来，明显带着不解。

“因为星野同学是保健委员啊。”柳生樱笑着问道，“还是说，星野同学你很讨厌源同学，不想带他去医务室吗？”

“才不会……”星野诗织有些急切的反驳道，“我既然是保健委员，就是有这个义务的。”

有些吵闹的声音传进源夜的脑海里，让他逐渐清醒过来。

“啊，醒了。”柳生樱注意到了源夜的动作，“昨晚熬夜了吗？看你状态有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