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爱你。
这几个字让钟念怔了很久, 直到眼睛瞪得发酸, 他才回过神来,想转头去看江传雨, 刚一动, 后脑被大手覆住, 接着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别动,抱会儿。”
钟念果然不动了。
有绵长的呼吸落在后颈, 拂过钟念的腺体,激起一串颤栗, 他知道江传雨靠上来了,下意识地挺起了背。
江传雨抵着他后脑,眼神扫过颈后腺体,临时标记留下的牙印几乎看不见了, 只有四点淡淡的粉。
再咬一口的欲|望堆积在牙尖, 江传雨只微微扯了下嘴角,用指腹轻按上去,低声道,
“别散了,腺体会难受。”
空气里的草木香浓郁得能让他梦见草地,除了发情期,钟念还没散过这么大量的信息素。
钟念眨着眼,呆呆地回了个‘哦’。
暴雪的午后, 天光已没了照明的亮度,桌上的台灯是钟念从书房拿来的,怕惊扰江传雨睡觉,压得很低,只小小的一团,客厅其余各处皆是晦暗。
空调沉闷地吹出暖风,把青草与海水两种信息素,以及厨房的粥香搅合在一起,蒸腾出燥热又安定的气氛。
是犹如日升日落般平常的烟火气。
这对刚有过罅隙的小情侣,在这团烟火气里,双双静默。
江传雨靠得紧,让钟念一动也不敢动,情绪满溢在胸口,他怕一说话就暴露了脆弱。
很久之后,江传雨直起身,揉散了钟念的发,哑着嗓子说,
“粥可以关火了,我去洗个澡。”
等江传雨的脚步声消失后,钟念才慢慢转过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起身去厨房关火。
他没被暖风吹出汗,却被江传雨的紧贴弄出了汗,一进厨房,里面的蒸汽又熏得他双眼起雾,他抹了把脸,顺带着揉了揉汗湿的发。
多奇怪啊,后脑也会出汗。
出了一身汗,又洗过澡的江传雨,状态恢复了七八成,他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去洗,走到阳台上,发现先前的脏衣服已经洗好晾好了,连内裤一起。
江传雨摸了摸半干的衣料,转身往客厅走,一路上他注意到垃圾桶也收拾过了,在他昏睡的这三个小时里,钟念到底做了多少事?
有焦糊味从厨房传来,江传雨抬头,看见站在灶台前的钟念,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钟念正铲着锅里的东西,见江传雨来了,呐呐道,
“我……不太会炒菜,要不你来炒鸡蛋?”
江传雨瞥了眼那黑黢黢的一团,接过锅铲,把钟念往外面推,
“这里油烟重,你去客厅等。”
让病号自己做饭,钟念挺不好意思的,出去时拿了碗筷,趁江传雨炒蛋的功夫,分好了粥。
钟念两辈子都没进过厨房,才下的app,现教现做,煮粥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次成功,但炒菜就不行了,浪费了四五个蛋,手背还被油星子溅到起了泡。
他想过叫外卖,在点单的一刻放弃了。
他得学习如何照顾人,
因为他有了需要照顾的对象。
等江传雨端着炒蛋出来时,客厅灯光大盛,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热气氤氲,钟念则在一边对着药盒,一边仔细分药。
听见响动,他回头看了看江传雨,扬起手里的药,
“吃完饭再吃,谨遵医嘱啊!”
江传雨垂眼嗯了一声,把炒蛋放到了两人中间。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5点,不早不晚的时间,两个没吃午饭的人,用一盘炒蛋就白粥,吃得津津有味。
知道江传雨吐过,钟念不敢让他吃荤腥,但又怕营养不够,那炒蛋自己就意思意思动了动筷子,打算全省给他吃。
看出他的意思后,江传雨停下手,抬眼直视钟念的眼睛,轻声问,
“外面冷吗?”
“嗯?”
钟念一愣,随即点头,“冷得要死,滴水成冰。”
江传雨顿了顿,把炒蛋移到钟念面前,语气很淡,
“中午把你赶出去,害你受冻了。家里现在没别的东西,只能用这盘蛋来赔罪。”
钟念嗯唔了几声,嗓子像被棉花堵住,咬着筷子尖,神色复杂地看着江传雨。
江传雨躲着他的目光,埋头继续吃饭。
对于才表白过的情侣而言,现在的气氛也太诡异了!
可钟念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想了想,干脆端起盘子,把炒蛋一分为二,倒进江传雨和自己的碗里。
“这样就不用谦让了。”
他抬头,对江传雨讨好地微笑,脸上汗津津的,额角还有油污。
江传雨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移开眼神,声音有些不稳,
“别笑了,我心疼死了。”
心疼、后悔、自责。
恨不得回到几小时前,让一切重新来过。
钟念不愿他多想,故意放大喝粥的呼噜声,用筷子敲着碗沿,大声称赞江传雨的厨艺。
“下厨可真需要天赋,我每一步都照着app教的做,结果还是把蛋炒糊了!而且油爆出来的时候好吓人,我特别怕溅到眼睛里!”
这话让江传雨倏地抬起头,仔细打量钟念的脸,钟念急忙摆手,
“没有溅进去,我只是担心。”
他手一挥,手背上的水泡就暴露了。
江传雨脸色一变,放下碗筷找来医药箱,钟念一把抢过去,满不在乎地吆喝,
“一点点小伤,我涂点烫伤膏就行,你好好吃饭,吃完还要吃药的。”
江传雨蹙着眉,盯着他给自己上了药,才重新端起碗。
没吃几口,手机又响了,是奥赛小组打来的电话,问江传雨晚上能不能去,江传雨看了钟念一眼,点头,
“能,七点准时到。”
病成这样还要去学校?
钟念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出声。
江传雨的世界跟自己不同,他有他的考量和标准。
不可以学渣之心度学神之腹。
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的,等江传雨最终放下碗筷后,钟念马上端来温水和药,用眼神催促他,
“药吃完才能出门。”
江传雨顺从地接过药,看也没看直接倒进嘴里。
钟念伺候完吃喝,又忙着起身收拾,手刚伸出去一半,冷不防被拽进了一个火热微烫的怀抱里。
江传雨没发烧了,但顶a的体温本就偏高,他又吃了热粥,浑身都暖呼呼的。
钟念被江传雨按到胸前,贴着衣服,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两人不说话,也不放手,就这么紧贴着彼此,用体温去温暖对方。
抱歉、感动、心碎、快乐,什么感触都有,情绪过载,反倒汇不成语言。
只有身体是诚实的,随时渴望靠近。
最后,是江传雨的一个喷嚏破坏了气氛,钟念从他怀里钻出来,夸张地躲开。
“你可别传染我,我俩都倒下了,只能让我姐来照顾病人,她会用鞋子敲我们的头,骂我们蠢蛋!”
江传雨既然要去学校,钟念自然也得跟着。
两人出门前,江传雨在玄关停下,递给钟念一把钥匙,
“收好,以后来这里,不用跟我打招呼。”
钟念微怔,江传雨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不嫌弃,这也是你的家。”
钟念眨着眼睛,把钥匙收进裤兜,在开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
“雨神,以后别住这儿了,我们去找个有落地窗,满室阳光的房子。”
江传雨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转身紧了紧钟念的衣襟,望着他的眼睛,浮出浅笑,回了一个字,
“好。”
晚自习的教室依旧热闹,都是高三生了,但只要老师没来,哪怕就两分钟,也要抓紧这点塞牙缝的时间,打打闹闹。
就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
空调不歇气地开着,有人动上了脑筋,买来各种食物放到风口加热,教室里一会儿是蛋挞香,一会儿是卤菜香,搞得全班饥肠辘辘,很快就撕破脸抢东西吃。
曲桃瞥见钟念,忽然想起一下午没见着他,秀眉一拧,问道,
“艹,你别是自作多情地跑江传雨家去了吧?”
钟念撇嘴,老大不高兴,
“什么叫自作多情?幸好我去了,雨神发烧都晕倒了。”
曲桃听了,呵呵一笑,
“牛逼!”
钟念差点被口水呛到,用不可思议地眼神打量了曲桃好几下,摇头叹息,
“你真的是直a癌,以后怎么找得到对象哦!”
曲桃扬起下巴,自豪骄傲,
“老娘独美。”
说完,她转头看了看钟念,好奇道,
“你见到江传雨不修边幅的样子,难道不会嫌弃?”
钟念没明白,
“嫌弃?为什么?我觉得可有男人味儿了!”
有种颓废的帅!
曲桃嫌弃地皱起鼻子,
“就是汗臭味儿吧!谈个恋爱自带800米滤镜,你们还真好忽悠。”
钟念宽容一笑,
“桃儿啊,等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就会明白啦。光鲜亮丽也好,臭气熏天也罢,你喜欢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表象。”
曲桃嗤了一声,
“哟,这就是喜欢啊,你家alpha知道你这么喜欢他吗?”
钟念扯开嘴角,
“当然——”
话刚出口,钟念顿时怔住了,仔细一想,发现了不对劲!
他,似乎,从没跟江传雨说过,
他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