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见马况不答话,故作不悦的道:“那就是马大尹看不上本王?不愿意见本王?”
马况不咸不淡的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鱼禾盯着马况道:“本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马况当即道:“殿下若是尊重马况,就不该用如此手段逼迫马况到江南。”
鱼禾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若是不尊重你呢?”
马况愕然的看向鱼禾,被怼的说不出话。
鱼禾淡淡的道:“调遣你入江南的是陛下,而不是我。你作为新臣,难道敢不尊陛下的号令?”
马况不甘的道:“不敢……”
鱼禾冷淡的道:“你是应陛下号令到的江南,跟我可没半点关系,为何要说是我逼迫的你?”
马况瞬间无语。
这就是他不得不来江南的原因。
若是没有王莽的旨意,鱼禾就是亲自到河南郡去请他,他也不会到江南来。
马况很想说,若不是你跟陛下做了交易,陛下怎么可能让我来江南呢?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鱼禾虽然是新室的周王,也是新室的反贼。
一个新室的反贼,找新室的皇帝做交易,将他卖了过来,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有损王莽的威名。
他明知道新室距离败亡已经不远了,却依然跟着新室混,就是因为一个忠字。
若是因为他传出去了什么流言蜚语,虽坏了王莽的威名,那就违背了这个忠字。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鱼禾不承认此事,他也没办法挑明了说。
鱼禾见马况不言语,盯着马况道:“马况,你是新室之臣,我是新室之王。你到了我麾下,就得听从我调遣,你可明白?”
马况不情不愿的道:“臣明白……”
鱼禾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我治下各地如今正在编撰籍册,如今已经略有成效,随后就有你辅佐冯相国,全力解决此事。”
马况躬身道:“臣明白……”
鱼禾没有再多言,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回头我会差人给你安排住处。”
马况叹了一口气,躬身一礼,退出了议政大殿。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言语的冯英,在马况走后,皱着眉头道:“此人恐怕不好降伏啊。”
鱼禾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这种恪守忠孝节义的人,在旧主身死之前,根本不存在降伏的可能。
如今也只能借着身份拿捏他,将他留在江南做事。
待到王莽死了以后,才有降伏的可能。
虽然马况表现的很拽,但鱼禾却并不反感。
因为这种人一旦降伏,那他就会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于你,直到你死。
这种人跟那种愚忠的人还不同。
愚忠的人是全心全意忠诚于自己效忠的人。
这种人则是忠于自己的内心。
他的内心推崇孝道,那他就会一直忠于孝道;他的内心推崇忠诚,那他就会一直恪守忠诚。
具体就看内心坚持的是什么。
他们就像是在修行。
修行品德、修行自己的心。
冯英沉吟着又道:“王莽以后会不会召回他?”
冯英怕王莽快挂的时候,给马况下一道旨意,让马况回去。
“马况是我拿十万石粮食换的。他想让马况回去,就得先将十万石粮食还给我。”
鱼禾意味深长的又道:“再者说,此处距离常安城山高路远的。召回马况的文书能不能送到此处,还是一回事。”
如今江水上全是鱼禾的人,王莽的旨意想过江,必须先让鱼禾过目。
鱼禾不点头,王莽的旨意就传不到马况手里。
这种情况下,王莽传了旨意,也等于没传。
冯英听到这话,乐了,“那就好,臣还真怕主公竹篮打水一场空。”
鱼禾瞥了冯英一眼,道:“我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王莽自己也清楚,我给他二十万石粮食,问他要两个空白文书,就是要从他手底下要走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旦到了我的地头,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因为我不会允许。
所以他也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冯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马况迟早会为主公所用。”
鱼禾点着头道:“他没得选,他的兄弟也在我麾下,所以他往后肯定会为我所用。不过他的性子你还得帮我磨磨,我不喜欢他身上的棱角。”
虽说马况的三个兄弟皆在鱼禾手下担任要职。
但这个时代,兄弟们之间经常各为其主,不会被兄弟之情所影响。
所以马援三人对马况并没有太大的束缚力。
关键还在于,王莽不会召回马况,马况没得选。
王莽要是败亡了,鱼禾作为新室的王,有资格继承新室的遗产。
马况只要还承认自己是新室之臣,鱼禾将他纳入麾下,他也没办法拒绝。
“臣明白……”
冯英也觉得马况身上的棱角太多了,该磨一磨。
“算一算时间,贾复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到上谷郡,到时候恐怕又得动用空白文书。”
鱼禾感慨着道。
贾复没能劝说马况主动来投,那大概也没办法劝说耿况主动来投。
耿况的性子跟马况挺像的。
历史上,耿况出任上谷郡大尹的时候,完全遵循了谁占据常安城就跟谁混的原则。
最后投靠刘秀,还是因为他儿子先投靠了刘秀,并且多次劝说他,他没得选了,才投了刘秀。
如今他儿子还没有展露头角,在他面前应该还没太多话语权,所以他不会被儿子影响。
所以鱼禾想让耿况到江南来,只能动用空白文书。
冯英不解的道:“马况之才,臣略有耳闻,那耿况究竟有何特殊的,值得主公如此重视?”
鱼禾向耿况许的三个诺言,只有贾复、阴丽华两个人知道,冯英并不知情。
冯英只知道鱼禾问王莽讨要了两张空白文书,一张上面写了马况的名字,一张写了耿况的名字。
他是见鱼禾时不时会提其耿况,所以才有此一问。
鱼禾瞥了一眼冯英,淡然道:“等他到了,你就知道了。”
冯英听到这话,就知道鱼禾不愿意多说,便没有再追问。
鱼禾吩咐道:“你回头传令给扬州沿海新建的几座码头,告诉他们可以乘船去幽州了……”
鱼禾不可能真的派遣十数万人打通徐州、青州、冀州的道路去上谷郡。
所以他要履行对耿况的承诺,就只能派遣船只沿海而上,去幽州接人。
冯英愣了一下,“主公是要派遣人去迎耿况?”
鱼禾缓缓点头。
鱼禾经常派人去江北接人,冯英倒是不意外,他问道:“派遣多少船只?”
鱼禾思量了一下道:“一千条吧。”
冯英愕然的看向鱼禾,“一千条船,那就得去上万人啊。只是迎一个耿况而已,要不了这么多船只和人吧?”
要不了?
我还担心不够呢。
鱼禾直言道:“耿氏在上谷郡也是豪强,我既然要用耿况,自然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自然得将他的族人一并迎来。”
不仅如此,鱼禾还想将景丹、吴汉、寇恂等人的族人也一并迎过来。
鱼禾招揽耿况,为的就是景丹、吴汉、寇恂等人。
若是只迎耿况的族人,那他还不如不迎。
“即使如此,还是有些兴师动众了……”
冯英沉吟着说。
如今的航海业还处在初期,一口气动用上千条船,上万人,远行是千里去接人,中途的花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冯英作为鱼禾的相国,自然也要帮鱼禾把一把财政关。
鱼禾看着冯英道:“你可以让我们的人装上一些货物过去啊。幽州民风彪悍,幽州外又有扶余等诸多藩属,藩属们时常犯边。
朝廷如今又顾不上幽州,所以幽州的许多豪强,肯定会购买大批的兵甲武装自己的私塾。
你完全可以让我们的人装上一千条船的皮甲、长刀、长剑、枪头、戟头过去啊。
到了幽州,将其出售给当地的豪强,能赚一大笔。”
冯英一愣,愕然的看向鱼禾。
还可以这样?
而且贩卖兵甲这种事情,您为何说的跟贩卖酒肉似的这么随意?
一千条船,足以装十万套兵甲。
卖给幽州的豪强,幽州瞬间就能多出十万兵甲齐全的兵卒。
到时候幽州的豪强拥兵自立,收拾起来可不容易。
您确定您这不是在自找麻烦?
鱼禾见冯英神情古怪,疑问道:“有问题?”
冯英沉吟了一下,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主公,一千条船,最多能装十万兵甲。幽州等地本就民风彪悍,您将十万兵甲送到幽州,幽州恐怕会瞬间多出十万兵。
到时候您兵临幽州,收拾起来恐怕不容易。
您这是在为自己树敌。”
鱼禾盯着冯英,郑重的道:“那有什么关系?比起在幽州树敌,我更害怕幽州以北的扶余等朝廷的藩属,趁着我中原内乱的时候,荼毒我中原的百姓。
我中原的江山社稷,我中原人怎么折腾都行,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染指。
所以我不介意幽州多出十万兵。
若是扶余等藩属真的敢趁着我中原大乱的时候犯边,我不介意再往幽州送十万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