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兰啐了儿子一口，“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曲宸这是乖巧懂事。”

老霍在边上敲边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六岁了不是程子里摸知了猴，就是光着屁股蛋子下水？”

霍棱赶紧摆手，“好好好，打住，孩子不懂事还怨着我了，不管是从遗传方面还是管教方面你们都赖不着我呀。”

老霍火了，抓起鸡毛掸子就打，霍棱哪会让他打着，抱起小曲宸就跑出去。

门口传来小曲宸的声音，“舅舅，别忘了带伞呀。”

声音里没有一丝惊慌，反而隐隐有着兴奋——在家里姜桂花从来不会这么‘疯’！

晚上十点半，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起，十秒钟之后霍棱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整个宿舍除了头顶的风扇在呜呜的转着之外，没有其余的声音，其他人都没有睁眼，仿佛没有听到。这第一个闹钟就是为霍棱一个人定的，因为他需要最早到车间。

宿舍的灯没有关，霍棱闭着眼睛在穿工服。来到铝材已经半年，他总结出一个规律，哪一天上班前从身体到意识都会产生抗拒？

就是今天，休完大班后的第一个运转大夜。

周六下午**半下班的那一刻起，每个生产线上的职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欢呼，因为从周六下班开始到周日晚上运转大夜，每个人都可以休息三十二个小时。周六晚上来个狂欢，睡一个没有闹钟叫醒的美觉，周日一整天放开了玩，歇斯底里的耍，然后晚上八九点钟睡觉……十点半起床！

很多职工甚至对休大班产生了心里障碍，每到休大班的时候，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只为周日晚上起床的那一刻。

只是心理障碍从来都是被用来克服的，尤其是在严格的规章制度面前，生命不止挤压不停的口号就是在这一天从某个职工嘴里冒出来的。

只是对带班长来说，这一天却代表着重担，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运转大夜的职工，没有一个不瞌睡的，除非哪个家伙中午喝醉了，下午睡一下午。

霍棱早就被马军耳提面命，这一个运转大夜一定要把眼珠子撸出来，什么都不盯也要盯着安全生产，不行就带着一把锥子，一边跟实在熬不住的职工打屁吹牛，一边扎自己大腿。

穿好工服洗刷完毕，清水洗面的凉爽让霍棱提起一丝精神，离开的时候他恍惚间似乎看到赵石的床铺是空的，只是他迷迷糊糊的没有在意。

开班前会时，当他发现遇喜光站在最前面的时候，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赵石没到！

一天一个月一年一年年，一天假都不请一工都不缺的职工并非只有遇喜光一个，赵石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个。

一个从来都不缺工的人今天没来，想到周六所提的能者上，霍棱的脸色阴沉下来——事实不能不让他多想。

人心都是复杂的，不要把世界想象的太糟糕，同样也不要把人心想象的太美好。这不是马军教导他的，却是前世他自己所经历的。

那么好吧，今晚的任务不再是只盯着瞌睡虫了，多了一个紧盯三号机的任务。

计划依旧繁琐，好在没有明早装车的紧急任务，这让霍棱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战永武依旧咧着大嘴，只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明显的疲惫，乙班休大班他们就是连班。

“今晚没有什么紧急任务，不过重点是卫生。”

霍棱点点头，运转大夜的卫生一直都是重点，这点他了解。

战永武看霍棱似乎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晃了晃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几天似乎有大鳄要来铝材检查，大炮倒是没说是谁，甚至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才最可怕，霍其召提醒我，这几天卫生保持是重点。”

霍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心思早就跑到三号机了。

能者上的前提是‘不能者’一直都在，丫不在的话，能者上这个提议基本就是个笑话了。试想一下麻名提议挤压车间施行能者上制度，然后马军调走了，霍琦说我上！

麻名不哭就见鬼了！

现在霍棱就想哭！

这是釜底抽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