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已经被照得睁不开眼,只能用手将眼睛遮住。许久许久,直至耳边的轰隆声消散,他才小心地将手拿开,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只是变成了该有的蓝色,大地仍旧千疮百孔,却遍地枯骨。
一个彩衣女子出现在大地之上,带着无尽的凄楚,却美得难以形容,她望着天,流着泪,最后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阿呆没有过去,但不知为何,在看到彩衣女子痛哭的时候,心口难受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棱郎,你在哪?你在哪……”
一句悲恸的呢喃隐约传进阿呆的耳中,让他浑身一震,忽然有种冲下去告诉她“我在这里”的冲动,可不知道为何,心里仿佛有着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下去,不要下去……
阿呆的脸上已经被汗水打湿,拳头捏得发白,心里的那道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渐渐在他的前方凝出一张极其模糊的面孔,一样有着不可方物的美丽,好像正对着他笑。
当那张面孔渐渐变得清晰时,忽然间阿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什么拉扯后退,那个跌坐在地的彩衣女子渐渐渺远,直至那片空间化为一个白点,最后也淹没在黑暗当中,消失不见。
阿呆睁开了眼,嘴里喘着粗气,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摸了摸旁边,头一次感觉到了触碰实物的存在感,让他前所未有的踏实。
扭头一看,木格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很朦胧,周围安静得只有隐约的虫鸣声,和以前一样。阿呆倏尔从床上坐起,瞪着眼睛回忆着梦里的一切,那片天空,那个女子,还有句话。
“棱郎……”阿呆下意识地吐出着两个字,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然而当他回想那个彩衣女子的脸时,却发现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反倒是最后出现的那张面孔记得很清楚。
“她是谁?她又是谁?”
阿呆再次看了眼窗外,随即摸着黑下了床,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借着月光,他看到了熟悉的院子,还有那口水井那垄菜地,轻轻笑了笑。
置身院中,夜深人静,阿呆又不自禁地发起呆来,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凌乱的记忆,让他很迷茫很困惑,甚至是怀疑,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经历,因为姐姐以前说过,自己患了失忆症。
不过阿呆潜意识里更加愿意相信,那些不是自己经历过的,因为太可怕太难以理解了,可是如果不是自己经历的,那为什么又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模样的人,还有“他”问自己的那句话。
“你是谁?我又是谁?”阿呆低声呢喃了一句,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开门声,从思绪中惊醒,扭头看去。
“大半夜为什么不睡觉?”
听到这句话时,阿呆习惯性地挠了挠脑袋,憨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接下来一个奇特的念头自心底油然而生,他忽然觉得平日朝夕相处的大姐姐和梦里的那个彩衣女子有点像,奇特得莫名其妙,让他瞬间愣在了那里。
花衣女子缓缓走到阿呆面前,依旧是那身土里土气的装扮,静静地看着他愣神的脸,目光里一抹痴藏得极深。
许久过后,花衣女子收回了目光移向别处,微低着头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问你是谁?”
闻言,阿呆回了神,头一次见她以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于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花衣女子再次看向他,眸光似月:“那一世的你,已经不是这一世的你,棱尘已矣,轮回中你已有了新的命迹,霍棱也好秦棱也罢,来了这里,你已经是你,不再是他。”
“……前弦之后寻药物,后弦之前气停匀,两弦之间为采取,得入丹田万古春……先天先地归一处,混沌未分岂有痕,换骨回阳身不朽,九还七返化真形,混元一气千年药,万劫常存不夜春,倒提乾坤炁归无,天地合一云中念。”
“到底什么意思?”
默念了一遍脑海中的口诀后,阿呆不禁纳闷起来,这段张口既来的口诀他已经不知道念过多少次,想过多少回了,可就是不得其中要领,更是连理解都难以办到。
更让他无奈的是,每次苦思冥想后醒来都会看到那个“师父”投来的古怪目光,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