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重重地点下头，不知不觉两行泪水已经缓缓流下，七年了，她已经失去这双腿七年了，甚至已经忘记走路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而就是这种人最平常的动作，七年里却成了她的奢望，遥不可及。

“准确地说，现在她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只是她还不适应失而复得的知觉，需要先适应一段时间。”这时霍棱提苏玥解释道，两天里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如果再不有所起色，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真的吗？”程心语仰头看他，热切地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霍棱微笑着点了点头，这种时候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事实也是如此，随着境界的提升，配合药物替苏玥接上那些荒废已久的经脉也变得容易了许多，换做之前不眠不休半个月可能都难以办到。

原先以为这最后一步可以轻松完成，经历过后才知道其中艰难，想当初散功后全身经脉尽断，一个下午就被老头子恢复如初，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办到的，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心语顿时喜笑颜开，转头对苏玥说道：“表姐，你现在什么感觉？”

“麻麻的，使不上力气，就跟蹲了太久后那种酥麻感一样。”苏玥温声回答，笑容中脸上依旧挂着泪痕。

“那再等等，再试着站起来。”

“不。”苏玥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心语，你陪了我七年，没有你姐姐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七年后的今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这个时刻，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了。”

苏玥说完在程心语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掀开腿上的毛毯，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咬紧牙关颤巍巍地想站起来。

程心语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急于上前搀扶她，而站在身后的霍棱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什么情况他最清楚，至少现在苏玥还没到能站起来的那一刻，还需要些适应的时间。

试了一次后苏玥还是跌坐而回，并没有一次就能站起来。

“都不要帮我，我可以的。”苏玥喘着粗气，眼神却愈发坚定。

霍棱沉吟片刻收回了手，程心语同样在犹豫中将手拿开，满心紧张地看着她：“那你小心些。”

“嗯。”

苏玥笑着应了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稍稍酝酿后再一次撑着扶手试着让自己站起来，可以感觉到她紧闭的牙关有多用力，意志有多不可动摇。

不一会儿，第一只脚在地面上直了起来，紧接着是第二只脚，最后两手用力一撑，苏玥整个人已经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轮椅，只是没有稳定中心身体晃得很，看得程心语几次差点没忍住过来扶她。

有惊无险地站稳了身体，此时苏玥已经气喘吁吁，显然接连两次尝试耗费了她不少的气力，但终归是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终于站起来了。”程心语忍着发酸的鼻头喃喃道，这一刻她何尝不是盼了许久，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苏玥紧抿的双唇不住地颤抖着，眼里已是热泪盈眶，可是仅仅是站起来还不够，她迫切地想要迈出七年来的第一步，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苏玥不知道该先迈那一只脚，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迈动酥麻不已的脚，她只知道必须要这么做，但却只能站着什么都做不了，心也越来越着急，急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深呼吸，放轻松，在心里慢慢回想以前走路的感觉。”

忽然，一道平静却暗含鼓励的话语从后边传来，苏玥焦躁不安的心里犹如注入了一汪清泉，心境也随之一定，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对着自己微笑，不知不觉间整颗心都随之安定了下来。

“嗯！”苏玥轻轻应了一声，回过头按照霍棱的话闭上双眼，缓慢而均匀地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从前，寻找当时行走的感觉。

浮现的画面中，那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与其他同学一样走在校园的每一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而脚下的路也在一点点往前，有些模糊却始终朝着前方。

很怀念的时光，很熟悉的感觉，苏玥仿佛回到了那时，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与她拥有着同一个身体，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一步又一步，已经分不清是左脚还是右脚开始的第一步，但她能感觉到是只要任何一只脚以最自然的方式抬起再落下，另一只再重复一样的动作，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