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几天对于丁羽西两子来说, 堪称是扬眉吐气。
老爷子和时景荣关于这个项目的争执,她们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最后时景荣觉不可行的情, 她儿子帮老爷子做到, 换谁谁不高兴啊?
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 因时景歌被老爷子赶去,丁羽西这里还憋着火, 现在总该把小歌请回来吧?
她们家小歌不是没有能力的,老爷子总公平点吧?
丁羽西这两天走路都带风,眉开眼笑的,就等着老爷子主动开,请时景歌回来。
人是他赶去的,现在也他去叫吧?怎么着也来个保证吧?不能像以前一样说赶就赶吧?
他们也不求别的什么, 只求老爷子公平点, 她们家小歌就不是老爷子的孙子吗?
丁羽西等啊等,终于等到老爷子开,说明天在家里办个家宴,多做点小歌喜欢吃的, 明天开完会,他们一起回来。
那一刻,丁羽西真的感觉一切都值。
丁羽西兴奋地晚上都睡不着, 跟时家老二聊到大半夜,第二天还起个大早,亲自跟着管家去买菜, 回来的时候恰巧遇到万逸江,手里依然是那一束熟悉的鲜花。
“谢谢。”丁羽西签花,表情十分愉快, 主动道,“吃饭吗?来吃点东西?”
万逸江摇摇头,笑道:“我吃过来的。”
顿顿,万逸江有些不意思地挠挠头,奇地问道:“您今天情很?”
要是别人,万逸江也不会多嘴问这一句,他向来没什么奇的,但……
这是时景歌的母亲。
如这份开愉悦中涉及到时景歌呢?
这些当然不方便跟外人讲,但丁羽西到底是情,便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完成老爷子的一个愿,老爷子高兴,我们当然也高兴。”
“哦,”万逸江恍然大悟,又想起时景歌醉酒那天说的,原来时景歌已经完成老爷子的愿吗?成老爷子的骄傲?
那可真是……太!
万逸江眼底也带喜悦,“他终于做到!我就知道他能做到!”
丁羽西看向万逸江,“嗯?”
万逸江摸摸鼻子,也觉没什么瞒的,便道:“时先生想要在别墅里您弄一个玫瑰园,就雇佣我,后来身兼数职,就成半个管家。”
“时先生有一次参加宴会喝醉,路都走不动,嘴里还念叨着要完成祖父的愿,成祖父底的骄傲呢。”
“您一家人的感情真。”
丁羽西愣一会儿,眼底浮现温柔的色彩,“谢谢。”
她格外郑重地说道:“谢谢告诉我这一点。”
万逸江没有收到过这样郑重的谢意,难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示意他担不起这样的感谢,丁羽西邀请他来坐一坐,万逸江连忙拒绝。
看着万逸江离去的背影,丁羽西眼底的笑意更甚。
等老爷子回来,就把这件告诉老爷子吧。
她家小歌,不是装来的贴和孝顺,明明是真记挂着老爷子。
哪怕被赶去,在外面念着的也是要成老爷子的骄傲。
啧,说起来,她还有点酸。
不过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束花,想着那个玫瑰园,丁羽西眼底的笑意又多几分。
算。
她还能吃老爷子的醋吗?
丁羽西抱着花屋,神采飞扬,看到赵云雅的时候,还笑意盈盈地打个招呼,“早啊大嫂。”
俩人不对付多年,从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刀光剑影,猝然面对这样热情的丁羽西,赵云雅只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奇地警惕,“早。”
丁羽西也不在乎赵云雅的反应,扭头去找花瓶。
她决定将这束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她儿子回来一眼就能看到,多漂亮啊。
那一天丁羽西的情都极。
她破天荒地发现赵云雅还挺漂亮的,笑起来端庄优雅,温柔知性,也不是那么惹人厌。
没有人能够破坏此时丁羽西的情。
连时家老大对着菜单阴阳怪气两句,丁羽西都可以当没听到。
她就等着她儿子回来。
算算日子,也有一段时间没在一个餐桌上吃饭,虽然平日里也有视频,但总是不一样的啊。
但是丁羽西却没有等到时景歌。
时家老二接个电,本来他脸上还是带笑的,但是突然却变脸色,惊怒道:“什么?!”
丁羽西扭过望过来,还没来及说,就对上丈夫难掩愤怒和失望的双眸。
他的手死死地握住手机,那么用力,可见在竭力压抑和忍耐。
但是他压抑不住,也法忍耐。
那些愤怒似燎原的烈火,在他的眼眸里熊熊燃烧,让丁羽西看个清清楚楚。
她从未看过丈夫如此愤怒的一面。
电挂断。
时家老二手指握成拳,倏地一下砸到墙上,发不小的声音。
刹那间,客厅里的人齐齐望过来,面带惊愕。
丁羽西下意识地问道:“怎么?”
时家老二抬头看她,脸色格外苍白,他深吸几气,似乎是想要挤一个笑来,但是很明显,他失败。
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丁羽西里陡然涌上一股不的预感,她上前抓住丈夫的胳膊,重复道:“怎么?”
“我们去公司,”时家老二深吸一气,“小歌、小歌和老爷子发生点冲突。”
丁羽西不敢置信道:“怎么会?”
小歌醉酒都惦念着要成老爷子的骄傲,又怎么可能跟老爷子起冲突?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时家老大不甘寂寞地开。
这两天他可是被这两子神采飞扬的样子膈应的不轻,不就是一个破项目吗?有什么不起的?要不是他们家小荣让着时景歌,时景歌还能这风头?
不知感恩的东西!
现在看时景歌翻车,老二两子表情又那么差,老大可是来精神。
“哟,老二,小歌这样可不行啊,”老大皱起眉,刻意做一副老大哥的样子,眼眸中带着谴责,又有些许奈,“老爷子年纪都那么大,怎么还能和老爷子发生冲突呢?们家小……”
老大的还没说完,老二吃人般的目光就袭过来。
那眼神,实在是太凶狠太凌厉,又带着一股子仇恨,就仿佛他们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敌一样。
老大一怔,愣是说不来。
他虽然和老二斗小半辈子,但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彼此啊。
“老二!”赵云雅也注意到时家老二的表情,连忙叫一声,“们家小歌和老爷子发生冲突,跟我们家又没什么关系,别把火发到我们家这里啊!”
时家老二突然笑,那笑声特别怪异,直叫人底发毛。
“真的跟们没关系吗?”
他沙哑地问道,不方便看赵云雅,直直地看向时家老大。
赵云雅皱起眉来,也看向时家老大,带着些许疑惑。
时家老大那个冤啊,都看他干什么?关他屁!
“老二,情不我们能理解,把张乱咬人。”时家老大没气地说道,但到底没有太大声。
时家老二这状态,实在是让他有些惊。
时家老二冷笑道:“是吗?”
“那老爷子怎么突发奇想,要把小歌拿下的那个项目给时景荣,还把小歌一手带来的团队也交给时景荣?!”
时家老二胸膛剧烈起伏,眼眸中带几分悲愤。
“什么?!”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丁羽西、赵云雅、时家老大三个人目瞪呆地看着时家老二。
“这不可能!”丁羽西脸色大变,“老爷子怎么能这么对小歌?!”
时家老二看向丁羽西,眼眸痛苦,带着浓浓的愧疚,隐隐有水光闪烁。
他唇角抖动,一会儿都没能说来,丁羽西却在丈夫的沉默中明白什么,扭头向外跑去。
时家老二连忙追上她,叫司机,开车去公司。
时家老大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赵云雅,勉强道:“不、不可能吧?”
“老二能拿这种开玩笑?”赵云雅眼眸锐利,“我们也走!”
“干什么去?”时家老大下意识地问道。
“去公司啊!”赵云雅厉声喝道,“现在就去!”
而在刚刚,公司会议室里,时景荣都要炸。
昨天晚上,老爷子说那几句,时景荣就策划着今天要给时景歌一个惊喜。
因时间比较紧,时景荣可以选择的礼物比较有限,不容易确定,付三倍的加班费,那边师傅开始赶工。
因需要和师傅沟通,时景荣也是熬大半夜没睡,今天早上被闹铃吵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晕。
今天这个会议,人不多,还都是跟时家沾亲带故的,就像个表彰会一样。
时景荣专一段时间,确定自家那个别扭鬼是绝对的主角之后,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争取休息个五分十分的,不时还要悄咪/咪看看手机,确定一下师傅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时景荣一三用,分在会议上的注意力根本没多少,时老爷子说的时候又十分温和,带着笑意,就像慈爱的辈对着晚辈一样,什么异常都没有,所以时景荣压根没注意。
以至于当众人哗然,时景歌拍案而起的时候,时景荣意识到像发生点什么。
他连忙集中注意力,然后就听到时景歌的怪笑声。
紧接着,时景歌一双眼睛就落到他身上,愤怒、失望、被背叛的委屈和难过让时景歌一双眼睛都红起来。
时景荣当即就疼,张就想要安慰他。
只是还没来及,就听到时景歌近乎于尖锐的声音,“堂哥也是这么想的吗?!”
摸着良说,那时候时景荣第一反应就是茫然,第二反应就是别扭鬼怎么又叫他堂哥,第三反应是摇头。
那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还因走神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时景荣反应都有些慢,只想要先安抚时景歌的情绪。
但是时老爷子可不给时景荣这么一个机会。
以前在会议上被时景荣驳面子也就算,毕竟那是自己选中的继承人,但是时景歌算什么?他怎么敢的?
时老爷子当即就冷下脸斥责道:“放肆!”
“时景歌,有什么不满冲我来,这是什么态度?”
“这般稚嫩又容易暴躁,可当大任?”
“我看,哥就是比更适合接手这个项目!”
电光火石之间,时景荣骤然明白发生什么。
惊怒之下,时景荣一拍桌子站起来,连手机掉在地上都顾不,不敢置信地叫道:“荒谬!”
“这项目是小歌带着自己的团队拿下来的,当然是他最适合负责这个项目!”
“我一页资料都没有看过,干什么把这个项目推到我这里来?”
“我不接受!”
时景荣说斩钉截铁,把时老爷子气个不轻,他是谁啊?
“这里是时氏!”时老爷子怒不可遏道,“我说算!”
时景歌当即大笑道:“可不是您老人家说算吗?”
“您俩祖孙情感天动地,我就不从这里打扰您俩,拜拜您。”
时景歌把椅子一扔就往外走,周遭有人来拦,劝他冷静之类的,全都被他伸手推开。
他如此不给面子的举动更是让时老爷子愤怒,连带着被时景荣驳面子的恼怒都发泄/到时景歌身上。
时景歌的表情更冷。
时景荣上前,想要拦住时景歌,他张想要说些什么,又觉一切都是徒劳。
“我真的没有……”时景荣突然感觉到一阵力,“我对这个项目没有兴趣,我真的没有……”
信我。
时景荣动动唇角,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三个字说来。
因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辜者。
这件的“最终受益者”是他。
但是他真的没有。
他怎么会去抢……会去抢全家对他最关的那个人辛辛苦苦不容易拿下的项目呢?
可是谁会信呢?
扪自问,如他站在时景歌的立场上,他会信吗?
时景荣里一紧,都不敢去思考答案。
而这个时候,时景歌低低笑。
那笑声让时景荣里拧成一团,他特别想跟时景歌说别笑,但是他说不来。
他知道,这一次,他的那个别扭鬼弟弟,是真的失望。
时景歌定定地看着时景荣,那双眼睛里面蕴含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时景荣辨别不来,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时景歌的痛苦。
时景荣有些力地说道:“小歌……”
时景歌突然开,声音很哑很轻,近乎于耳语,甚至有些发颤。
他道:“有区别吗?”
时景荣张张,说不来,老爷子包含着怒火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第一次觉老爷子是那么让人厌烦。
时景荣一想着安慰时景歌,听不清老爷子那些,但是时景歌却听清清楚楚。
他笑一下,自嘲的意味极浓,紧接着就拉开会议室的门,大步走去。
时景荣忍不住大声道:“小歌!”
时景歌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时景荣慢慢地扭头看向老爷子,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模样,倏地一笑。
那笑容格外的冷。
“您满意?”
时老爷子闻言,怒不可遏道:“我这都是谁?”
“谁?”时景荣重复着这句,笑地摇摇头,“您不会要说是我吧?”
“您跟我通过气吗?您知会过我吗?您跟我商量过吗?”
“这层楼半数以上的人都知道我和小歌关系,您问过我,问过我愿意抢他的东西吗?”
“您自己专横霸道,又怎么说谁这三个字?”
时老爷子震惊地看着他,猛地站起来,“说什么?!”
“我说,”时景荣毫不畏惧地时老爷子对视,“在这之前,我数次地劝过小歌,告诉他竞争力太强,他很难到这个项目;并且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我知道这个项目,那边已经有仪的合对象,如没有办法弄足够惊艳的企划案,所有的一切都是白折腾。”
“但是能做到这一点,太难太难。”
“而同时,我知道,您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您却还坚持着推动我去竞争这个项目。”
“到底什么,您比我更清楚。”
“但是小歌那个傻子,从来不在乎我的暗示,甚至是明示,说他傻吗?一个能做足够惊.艳的企划案、让那边直接抛弃仪对象的人,能是个傻子吗?”
“他不是听不懂,他只是不想懂。”
“什么?”
“因他的爷爷想要这个项目,他想要他的爷爷高兴,他要他的爷爷争取。”
“您知道这段时间,他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吗?”
“您知道这段时间,他读多少资料,去过多少次实地勘察,甚至从那边受伤吗?”
“您知道这个月,他从公司睡几天吗?”
“您是不能知道,是没有人把这些汇报给您吗?”
“不,当然不。”
时景荣讥笑一声,眼眸难掩锐利,“您只是不想知道。”
“不在乎,不在意,所谓。”
“但是在这个家里,在这个世界上,最把您放在上的,也不过是被您赶走的那位。”
“哪怕被赶家门,嘴里里还都念着。”
“不过,”时景荣脸上露几分古怪,他轻轻道,“您说现在,他还会念着您吗?”
时景荣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扬而去,连会议室的门都没有关。
一会儿,他隐隐听到时老爷子的声音,“……我是他爷爷!”
“没有我就没有他!他凭什么不念着我?”
“他必须念着我!”
时景荣狠狠掐掐自己的掌,克制住回去找时老爷子理论的冲动,然后拿起手机,拨个电。
“喂,帮我找个人,找我弟,一刻钟前从时氏离开,车牌号是……”
“屁,别贫,我烦着呢。”
“我就这一个弟弟。”
“快点找,我急很。”
“我和我弟关系很,别从这里给我嘴贱。”
“谢谢。”
“艹,我什么时候没道过谢?找到我弟别说请吃饭,请住下都行。”
“嗯,快点,我真的急。”
而这个时候,时景歌正坐在一家咖啡店,他要杯咖啡,也没喝,就这么拿汤匙从中搅拌,唇.瓣抿紧紧地,背脊也挺高高的,但是难掩其低落。
闻旭生现在这家咖啡店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看到时景歌。
其实时景歌选的位置很隐蔽,在最角落,周围又有花草盆栽和架子挡着,但是闻旭生依然毫不费力地找到他。
但是紧接着,闻旭生的尖微微一颤。
不同于以往生病时候的任何痛苦,现在这种从底缓缓诞生的酸楚感,严格意义上都不能说是痛,却让闻旭生整个人都低落下来。
很难受。
说不来的难受。
他想要抱住时景歌,压弯时景歌的背脊,告诉他,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闻旭生这么想,也这么做。
他慢慢地上前,怕打扰时景歌,所以每一步都很慢。
时景歌背对着他,情低落,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直到闻旭生伸手抱住他。
时景歌那一刹那,几乎要打在闻旭生身上,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一下也没打下来。
倒是受点惊吓。
时景歌愣几秒,下意识道:“干什么?”
闻旭生眨眨眼睛,露浅浅的笑,然后拿手机,打开通界面,给时景歌看。
“看,四分五十八秒前的通。”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在五分钟内赶到,完成我的承诺。”
“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奖励?”
闻旭生说理直气壮,还偏偏在理。
时景歌犹豫一下,但是在闻旭生的催促下,还是点点头。
闻旭生满意足地笑起来,然后道:“站起来。”
时景歌疑惑地看着他,满眼都是问号。
“站起来啊。”闻旭生催促道。
最终,时景歌还是站起来。
闻旭生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时景歌拥在怀里。
刹那间,闻旭生感觉怀里的人有些僵硬。
闻旭生清清嗓子,笑道:“我赶太急,就五分钟的时间,太累,所以找要个拥抱,支撑支撑我疲惫的身,不过分吧?”
我知道,以的骄傲,是不会放下疲惫,更不会纵容自己软弱,哪怕只有一时片刻。
所以,需要拥抱的是我。
只是纵容我的疲惫和软弱而已。
闻旭生轻咬舌尖,柔声道:“谢谢。”
他怀里的那个人,似乎更僵硬一些。
但是很快,那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后来,那个人回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