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李二陛下怒下一纸诏书,直接派人八百里快骑飞送蜀州城。
数天之后,圣旨抵达蜀州郡城,蜀王李恪与郭业前来接旨。
这纸诏书仿若狠狠一巴掌,彻底打醒了还憧憬着美好的蜀王李恪,也将郭业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因为李二陛下在诏书中并未多言其他,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勒令蜀州大都督李恪都督府长史郭业见旨速返长安,听候朕的发落
接完旨后的李恪还在半梦不醒间,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问着郭业:郭长史,父皇是不是搞错了本王在蜀州干得有声有色,似模似样,怎得还让本王回长安听候发落呢
郭业因为不知道李二陛下到底要怎么处理自己,而感到七上八下,心里没底儿。
现在又听到蜀王李恪问出这么二百五的问题,心中气道,你爷爷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不是你不听我劝,老子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你也就跟你那两个哥哥一样,都是一个尿性,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心情不美丽之下,郭业连正眼都懒得瞧李恪一眼,没好气地哼道:你问我,我问谁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哼哼罢,他走到传旨的内侍跟前,朗声说道:本官已经准备妥当,启程动身回长安吧。
说着,双手握成拳微微提起,示意对方给自己带枷锁,启程出发。
显然,他对回长安一事心里早有了预料。
不过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吓得那内侍一大跳,连退数步轻笑道:郭大人这是干什么陛下在圣旨中只说了让您和蜀王殿下见旨速回长安,可没让老奴要给大人带枷锁押解进长安哟。
说着,内侍太监又走到蜀王李恪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蜀王殿下,您也准备准备,带着一干随行人员,准备动身吧这蜀州城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陛下还在长安城中等着呢。
李恪哦了一声,失魂落魄地指挥着随行就藩的官员开始收拾打点,一会儿出发回长安。
郭业听着传旨内侍的话,心中奇道,李二陛下是什么意思居然免去了枷锁套颈的程序,无需在路上遭罪,莫非陛下对我还念着旧情还是说,陛下并不打算治罪于我
一时间,他心里惊疑的同时,也升腾起了几分侥幸。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李恪的人已经收拾准备完毕。随着内侍太监的一声令下,数百亲兵前头开路,李恪与郭业夹杂在队伍的中间,一干宫人仆役殿后,朝着长安方向浩浩荡荡动身返回。
沿路之上,自然又引来了不少百姓的驻足围观与议论。
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风风光光来就藩,这次却是灰头土脸地被勒令返回长安。
前后的心情自然是不大一样,个中滋味也是难受得紧,因此,李恪也就没有再钻出马车来卖弄风采,呆坐在车中缓缓朝着前路赶着。
日复一日,郭业他们穿州过府,出蜀中,出剑南道,过山道涉水路,徐徐逼近着长安方向。
而随着日子的向后推移,长安城中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之色也愈演愈烈。
长孙无忌等天策府系人马占着天时地利与人和,借着此次蜀州事件,不断地对萧瑀裴寂等为首的武德旧臣系展开攻击。
如今的萧瑀裴寂等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毫无反手之力,没招儿,谁让对方人证物证俱在,本点都无法反弹。
如今就差蜀王李恪一行人返回长安,等着始作俑者的蜀王一回长安,就是长孙无忌等人彻底将他们撵出朝堂开始定罪之日,或贬官,或革职,或发配,甚至斩首问罪。
天策府系步步为营,屡屡逼迫,越战越勇;而武德旧臣系却是屡战屡败,退了一步又一步,士气低落,人心浮动,称霸两朝的武德系人马离土崩瓦解之日不远矣。
当然,他们还有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便是幽居深宫内的太上皇李渊。
太上皇李渊如今就跟沉睡的狮子未曾醒过来一般,对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置若罔闻,至今没有表态,更谈不上动静。
这也是长孙无忌等人至今心里最放不下的,虽然他们不愿触及李世民的底线,但是如今李渊静的可怕,这幅作派委实让他们心里不踏实。
日子一天天地撞着时针,缓缓推移着,天策系慢慢地开始急功近利起来了,而武德旧臣系呢如天要塌下来一般,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
就连置身事外的魏征韦挺等建成余党系人马,都觉得有些不适应如今朝堂的气氛。
火药味,越来越重了
就是身为一国之君,身为定夺乾坤的李二陛下,日子也是煎熬的紧。一嘛是因为武德旧臣系的无能而感到失望;二嘛是因为天策府长孙无忌等人的步步进逼,而感到压抑万分;三嘛,是因为父皇李渊的不表态没动静,他不知该从何下手此事。
他明知长孙无忌他们的意图,他也清楚萧瑀等武德旧臣系该死,但是没有得到父皇李渊的态度,他不敢轻易定夺。
他能从一个玄武门弑兄夺位的暴君走到今天,做到天下万民交口称赞的一代明君,委实不易,一路下来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一个没处理好,重新落下一个虐杀老臣的暴君之名,更不想因为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儿,背上一个大不孝的骂名。
当皇帝不易,当一个好皇帝更不易啊
这是他此时此刻坐在望北阁内,内心之中最真实的写照。
眼前整个龙案上,码放着一摞又一摞的奏折,换做平日他已经手执朱笔开始静下心来处理。
可是现在,他心如乱麻,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对他而言,无异于烦上加烦。
心烦意乱间,他突然抬起双手狠狠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吓得望北阁中的几个内侍寒蝉若惊,不敢直视,亦不敢吱声儿。
不过李二陛下貌似心里的那口邪火始终无法宣泄一般,又走到望北阁中,提起足下龙靴狠狠踩着地上的奏折,怒骂道:陷朕于两难之境,始作俑者,决不轻饶李恪,郭业,你们俩一个是废物,一个蠢材。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让去了蜀州啊哼,等你们回到长安的
禀报陛下,奴婢董顺求见
顺公公在望北阁吆喝一嗓子,径直打断了正发着邪火的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满面阴霾地望向阁外,通过紧闭的大门怒骂道:董顺,朕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许来打扰朕吗你想死吗
外头的董顺闻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现在叫苦连连,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陛下,太上皇,太上皇他老人家已经到了两仪殿外,一会儿就要抵达望北阁,来见陛下了呢。
什么父皇要来见朕
李二陛下浑身的躁意,满腔的怒火恍然间消失的荡然无存,整个人冷静了下来,嘀咕反问了一句:他老人家终于肯有动静了吗
一时间,他猜不出父皇李渊为何突然要来见自己,但是他已经开始指挥起阁中的几个内侍,喝道:
傻愣着干什么将地上的奏折收拾起来,还有你,去,到通知皇后,让她亲手煮上父皇最爱喝的莲子羹送来。
还有你,去找个软褥子放在那椅子,父皇年事已高,经不起长久坐在硬椅子上。
喏
太上皇驾到
开门,打开望北阁大门,朕亲自出门迎接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