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和王熙看见一人过来道:“二位先生,我们侯爷有请。”张煌言一听是侯爷,觉得应该是夔东的某位将领回来了,忙道:“有劳了,我们这就过去。”说着叫上王熙一起走向刚才进来的一伙人。
这时朱大山等人也已经下马来,看到那两位文人过来,都打量着这两人。侍卫来到朱大山面前后向张煌言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复明军大都督平虏候朱由栋。”然后又分别介绍了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张煌言一听几人的名字,才发现夔东的几位实权最大的人物都到齐了。忙笑着向袁宗第等人道:“原来是夔东诸位国公到了。下官张煌言有幸得见诸位,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朱大山一听大惊,道:“什么?你就是张煌言?你不是在南京兵败吗?”张煌言这才转过头看向朱大山,表情却并不友善道:“延平郡王撤退仓促,没来的及通知我等,好在有当地义士相救,我才躲过了清兵的追捕。阴差阳错之间来到了夔东。你是平虏候吧,不过你说你是大明宗室?你有何凭证敢冒认宗亲?”张煌言对大明正统可是在意的很,当年张煌言支持的鲁王政权在浙江和福建的唐王政权可是打的天昏地暗,互相封官许愿,对挖墙角斗的可是热火朝天,就连清兵打过来都没有时间去顾忌,然后让清军轻而易举的就灭了唐王,鲁王政权。
不过这也不能单怪谁一个人,而且这张煌言支持的鲁王政权还在北面,几乎是两面受敌,被清军和唐王政权南北攻击。这边两个政权正打的火热的时候,广东又出现了桂王政权,也就是后来的永历政权。各个政权之间的内耗,让清军迅速的各个击破,导致了南明大片的江山被清军轻易占领。虽然各个政权之间各有纷争,但是这些大臣的抗清之心和复明的意志是不可否认的,而这张煌言对大明正统的重视也同样不能忽视。
朱大山没想到张煌言一见面就问自己的身份,朱大山自从决定要认这个宗室后,几乎是每见一个人都要解释一番自己的宗室身份是怎么回事。这对于只想一心抗清的朱大山来说非常的烦恼,如今又见张煌言言语之间尽是猜疑且犹如审讯般质问。朱大山当即冷哼一声道:“张大人要是觉得朱某是冒充宗室,那就是冒充吧。你要回浙江的话,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会派人护送你去浙江,你要是自己想走那就请便。”说完直接一甩手就直接往县衙去了。
张煌言也没想到朱大山就因为自己的一句问话,直接就生气离去。这时伍尔昌和吴之奇才跑着来见袁宗第,现在袁宗第已经知道了张煌言的身份也就不在责怪他们,只是叮嘱他们好好练兵,然后就让他们离开。
郝永忠和袁宗第当年归附的是奉唐王为正统的何腾蛟,所以一见朱大山离开也就跟着走了。只留下刘体纯和李来亨在原地,李来亨笑着对张煌言道:“张大人不要生气,这平虏候一直对大明各个宗室之间的纷争是深恶痛绝,况且在这么的短时间内,为了整编夔东军队,平虏候几乎是每天都要对这宗室身份做很多次的辩解。他心里也反感啊,所以还请张大人多多谅解。”
张煌言忙道:“皖国公言过了,如果平虏候真是大明宗室我张煌言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今大明宗室凋零,多数都已经遇害了。对了我听说襄王一系当年在襄阳都已经全部殉国了,后来逃到了九江的朱常澄被弘光朝封为襄王,但是没听说在其他地方还有襄王系的后人啊。”
李来亨见张煌言还是不信,便道:“这平虏候据说是在襄阳逃出来的进贤王朱常淦之子。平虏候一路逃难去了保宁,然后在保宁起事抗清。”说着李来亨都有些佩服道:“能白手干出这份事业,当真也是不容易。”
张煌言道:“这样来说,对平虏候的身世岂不是无从查证?”李来亨道:“平虏候也知道这一点,他说了,如今皇上在云南,我们只有尽快的去救出皇上。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天下需要他来扛时,他不会拒绝也不会推辞。”张煌言道:“他还是有觊觎天下之心啊。”
这时刘体纯也觉得张煌言有点太过了道:“不知道张大人是要正统还是要天下,难道为了你的正统就能让整个天下沉沦吗?让全天下的汉人无端的受苦?”刘体纯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这是把天下沉沦的责任都推给张煌言了。
这话张煌言可不好接,只得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弄清这平虏候的身世而已。”李来亨见朱大山等人都走远了,便道:“好了,我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去县衙吧。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几人这才往县衙那边走去,张煌言边走边向刘体纯问道:“我看诸位这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军情吗?”刘体纯看了张煌言一眼,叹息道:“还不是因为你和延平王爷,你们要是能早点通知我们,我们也能配合你们一下啊。平虏候刚听到你们在南京败了后,懊恼的成什么样子。”张煌言好奇道:“这平虏候懊恼什么?南京和四川相隔几千里啊”
李来亨接过话语道:“张大人有所不知,当时平虏候说要是早知道你和延平郡王要攻打南京,就是拼着保宁不要,也会出兵湖广,然后沿长江把整个江山拦腰截断,清军的主力进入了西南,其他的又多数汇集于南京。这样一来整个江南之地,清军就兵力空虚,这时候几家合力向南,这大明的半壁江山就唾手可得啊。”
张煌言大吃一惊道:“这....这平虏候好大的口气,他真敢说的出。”王熙在后面却是一身冷汗道:“平虏候真是这样说的?”张煌言奇怪的看着王熙道:“怎么你认为这可能?”
王熙有些不自然的道:“太有可能了,大清现在在湖广,江西的驻军只有当地绿营和水师。郑逆...哦郑成功攻打江宁的时候,整个两江都不能抽调出军队,全靠各地拼凑出来的军队支援。如果真像这平虏候的计划,我估计现在整个江南都已经变天了。”
张煌言一听顿时也后悔当初没有过多的联络其他抗清力量。刘体纯也吓了一跳道:“不会是真的吧,我们都还以为是平虏候异想天开的想法,现在看来真如平虏候所料啊。”几人一听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县衙去。
朱大山气冲冲的来到县衙,见洪育鳌在整理各地的家眷安置情况。便道:“六生,现在将士们的家眷安置的怎么样了?”这洪育鳌当年自己以诸生的身份依附唐王政权,然后督师夔东。所以他本人对于各地宗室纷争,也是大为反感,同时对夔东各家将领之前的恩怨纠纷,之前也是调节了无数次,常常感到无能为力。所以朱大山一到夔东想要整军,集合所有抗清力量,他是大为赞同。也对朱大山大力支持,让朱大山对夔东的整军省力不少,朱大山也直接把洪育鳌当做心腹来看待。所以一直都是叫洪育鳌的字,洪育鳌也欣然接受。
洪育鳌见朱大山进来,便道:“侯爷回来了,如今各地将士的家眷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愿意去保宁那边的也都全部起程去了,不愿意走的,现在又有复明军将士攻打了县城,附近的土地也相对要充足些,也都就地安置下来。”
朱大山点头道:“嗯,安置好了就行,我们能把将士们的家眷安置好,不让他们的家眷受到伤害,那将士们的士气就会上来,这对军队的战斗力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洪育鳌笑着道:“是啊,以
前夔东各家士兵出去,个个都担心家里有事。凡是有一点动静个个都想往家里跑。这段时间对家眷安置后,我看着将士们的士气很高。攻城掠地也是战劲十足啊,打起仗来个个都像是不要命似的。”然后见朱大山又些气鼓鼓的便道:“怎么,侯爷碰上了什么烦心的是?”
朱大山道:“不是来了个文官吗?,就是那个张煌言。”洪育鳌笑道:“我正要和侯爷说这事呢,这张煌言是朝廷的兵部尚书,如果他能在夔东,对我夔东是大有帮助啊。他可是对军务很是熟悉,比我这半桶水的要强的多。”
朱大山道:“军务再熟悉不去考虑军事,也是白搭。这些人整天就知道说什么正统,大义。没有一个是务实想做事的人,不过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腐儒罢了。”洪育鳌奇怪道:“不会啊,这张煌言我接触过,他是个有实际才干的人,不是那些满口空话的腐儒能比的。”
洪育鳌正说着,李来亨等人就进来了。见朱大山在一旁看着这舆图,李来亨道:“平虏候,你的想法是对的,清军在湖广等地真是兵力空虚啊。”朱大山头也没抬道:“怎么?林壮那边又有情报传来了?”
李来亨道:“不是,是这位大人说的。”说着就指着王熙。朱大山一愣道:“他是何人?他怎么知道的?”张煌言道:“他是满清的礼部尚书王熙。”朱大山猛然盯着王熙道:“大清的礼部尚书?怎么跑着里来了。”
张煌言道:“王大人怎么来的就说来话长,但他确实知道满清在湖广的兵力空虚。”朱大山对王熙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熙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道平虏候能不能先告诉在下,你是怎么知道大清湖广兵力空虚的?”
朱大山看了看王熙笑道:“我不是知道,是猜的。清兵入关的时候总共就十几万军队,一路征战下来伤亡最少也得两三万吧。”王熙道:“不错,大清现在有八旗约七万多人。”朱大山又道:“满洲人在关外的时候根本就不相信汉人和蒙古人,所以汉八旗和蒙古八旗总共也就三万多一点。加上现在满清又在各地大城驻守满洲八旗,所以能上战场的可能就信郡王多尼带去云南的那一万多人,但是光这一万多的满洲人,是镇压不住攻入云贵的几十万大军的,所以汉八旗和蒙古八旗也一样去了云贵。那么现在能镇压地方的就只有绿营兵了。”
王熙道:“你怎么知道是绿营兵,大清还有镇守各地的驻防旗兵呢?”朱大山道:“他们要是真的能够镇压的住,何必直接让绿营出来到处杀人放火?四处屠杀百姓?满清是怕有人反抗,暴露出清廷的真实情况,所以才让这些绿营兵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给民众一个朝廷很强大的错觉,要不然为什么张煌言去南京上游一招降,各处就纷纷归明,而清廷却不能派兵平叛?反而把各处兵马调往南京?”王熙无法回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煌言也想不通问道:“这是为什么?”朱大山道:“清廷是怕,他们怕的不是南京丢了,而是怕南京城里的驻防八旗被延平郡王给杀了,那这样一来整个江南都将知道,满清没有兵力再平叛了,整个江南的半壁江山就会瞬间脱离清廷的控制,各地义军也将纷纷响应,攻入云贵的军队会因为没有江南的粮草而功亏一篑,清廷最好的结果就是全部退回长江以北。不过满清在各地驻防,导致了满清兵力分散,很有可能各地驻防的满洲八旗被个个击破,分而歼之。那样的话满清能够退守关外都是好的。”
王熙在一旁听的冷汗淋漓,朱大山说的太对了,这要让天下汉人都起了反抗之心,又有了南京被破的先例在。满洲人能活着退回关外都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