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棠离得近, 殃及池鱼。
若非花朵小,处砸来花能将直接砸晕,贾棠用扇子遮头挡挡,斜眸看到一堆绯红小花堆成山丘里, 弥漫出森冷寒意。
若火匕绽出寒芒, 整座楼灵气颤颤。
贾棠神色一紧, 赶忙道:“顾兄息怒!莫伤人!这些姐姐们只是热!师、师父,我刚才好像看到师父!”
顾末泽周身低沉气压一散, 合上匕鞘, 从花堆里钻出来, 抖落黑发、衣襟、乃至乌靴里绯花,将浑身上下打番, 回过身,在人群中张望。
魂铃就在附近, 闻秋时确实来。
但没找到人。
顾末泽视线绕全场逡巡数圈, 不见身影,一根根黑色长睫在打落灯光下, 低垂垂,端透出落寞。
从一入楼,便与这充满欢声笑语地方格格不入。
闻秋时蹲身,混在一群客人里,看到顾末泽在寻,险些忍不住冒出脑袋, 把人从这纵酒色地方带走。
但闻秋时忍住。
顾末泽意识里,估计没有.色两字,别不提,上午言传身教时候, 概是被刺激很,按吻下,但也只是单纯用唇来碰下嘴,不掺杂一爱之意。
这种况,顾末泽都敢谈喜欢。
谁敢信?
还没亲符崽时候深呢!
闻秋事坚信,待顾末泽领悟一谈说爱该有谛后,就能区分出什么是对道侣喜欢,什么是对师叔喜欢。
闻秋时折扇挡脸,忽觉自己年方十五,竟操起老父亲心。
少年老成,这师叔得太难。
眼看贾棠引路带人去二楼,闻秋时没急跟去,放下折扇,嗅空中缕缕幽香,环顾周,往嘴里扔颗葡萄,摇摆地处逛起来。
头一次来花楼,也好奇,是时候去寻少年心。
楼梯间不断有花朵撒来。
贾棠瞧清一色绯红,意味不明啧声,回头看顾末泽。
往常来收到花不少,白青紫什么都有,唯独红色少得可怜,其客人比还少,今儿倒是长见识。
原来楼里漂亮姐姐们,喜欢这种,贾棠左看看右看看,也瞧不出自个比顾末泽差哪,难道是太解风缘故,其实都更喜欢这种冷淡不解风之人?
担心顾末泽再碎花,贾棠边踏楼梯往上走,边解释道:“人家姑娘给你抛小红花,你就偷乐吧,说明喜欢你,与你双修呢。”
顾末泽脚步一顿,露出错愕表,随即变得古怪起来。
以为这些人用花砸,是让出去,原来是双修意思。
顾末泽皱下眉,环顾周。
花楼内部呈环状,空中长廊相连,顺楼梯往上走,视线绕一圈能看到各楼层栏杆前人,不少折落藤蔓间花,笑吟吟朝望来,指尖轻拨,花往这方向落下。
“为双修,不就是交合吗。”
身后嗓音带几分困惑,听得贾棠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回头惊恐地望向面不改色发问之人。
“你就没有那种喜欢人,与之耳鬓厮磨,再.....”贾棠在半空比划半晌,微微一顿,起一事低声问,“顾兄,你看过春.宫图吗?这可是少年浪漫,别说你没看过!”
顾末泽瞥眼:“有所耳闻,”
见贾棠一副看白痴模样,补充道,“我知道,就是双修。”
贾棠露出更不可思议表,讲到有趣话题,对顾末泽忌惮抛到脑后,热络地凑过去,在一缕冷眸直视下,拍拍顾末泽左肩。
“既然你知道,就该换个词,什么鱼水之欢,什么巫山云雨,才是正确形容方式。”
顾末泽撇开肩上手,贾棠毫不在意,继续道:“你有喜欢人吗?”
顾末泽神色微变,视线下意识在底楼左右寻找。
贾棠心领神会,用折扇遮脸,掩下意味深长笑。
“你若觉此事趣,只可能是没找对方向,顾兄夜间时候在脑海里一,旁人你没感觉,换成喜欢人,在你嘴边吻一下,用玉手勾勾你腰封,再......哎哟!”
刚走到楼梯口,贾棠倒退走,兴冲冲向顾末泽传授多年验,身后酒味传来,有人撞在身上。
贾棠怒而回头,看到是个醉汉,也不好计较,一脸不耐地摆摆手。
陪醉汉貌女子充满歉意地行行礼,就打算将客人带回房,谁知手刚伸去,便一声惊呼,那喝得酩酊醉修士将姑娘一拽,拦纤腰,按在栏杆上,低头一个急切而缠绵吻。
“我攒够钱,也离仙门,就是准备娶你。”
原本欲挣扎姑娘好似被这话打动,若有若地叹声后,任由对方索吻。
这般旁若人亲热场面,贾棠见多,麻木地摇摇折扇,往栏杆上挂个储物袋,回过头,“顾兄......”
顾末泽一动不动盯两人。
闻秋时在底楼,一眨不眨盯,扇子一合,又望向栏前火热画面。
“?”
看什么呢,快把眼睛捂上!
贾棠察觉玉简动下,赶忙将陷入沉思顾末泽带走,“我们接逛,师父说,带你多增长见识,这里见识够,该换个地方。”
闻秋时越发不放心,一路跟随,待两人进门前,率先与贾棠招呼声,溜进房。
室内摆一个偌屏风,将宽敞空间一分为二。
闻秋时来到屏风后,看到层层纱幔,里面铺柔软床,略一思忖,掀开轻纱躲进去。
门吱声推开,脚步声响起。
闻秋时瞥眼手腕上小铃铛,在顾末泽寻前,且看能藏多久。
贾棠踏入门槛起,视线便左右飘忽,试图寻到青年身影所在,若非顾末泽此时心不在焉,早就从神色发现端倪。
侍女们上好酒菜后,便尽数退下,一个都没留下。
贾棠从未逛花楼逛成这样,喝口酒还得自己伺候自己,一门之隔,外界靡靡之音好似离很遥远,身旁只有个若有所思,一言不发之人,师父也在某个角落盯。
贾棠倒杯酒,腰杆都是挺直,一派正,更别说找几个红颜知己来。
“来花楼,怎么都得饮酒,”
贾棠倒两杯,給顾末泽递杯,嘴里忍不住幽叹道,“我往常来,还与人摇骰子,推牌九,蒙眼躲猫猫,再不济,也有软香在旁,今儿......”
到师父在盯看,贾棠默默将“哼”咽下,如坐针毡地饮酒。
坐在另边顾末泽,额前碎发被窗风吹得微动,盯杯盏里酒,眼帘低垂,脸上看不出任绪。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闻秋时趴在床间,竖耳听半晌,只有杯盏落桌声,听到贾棠说往日如如玩乐,良久言。
贾棠莫非忘,特意嘱咐带人来玩乐,逛完花楼,现在两人在房间里喝酒吃菜有意思,躲在床上,还不如出去一起吃吃喝喝呢。
闻秋时摸摸玉简,也不知贾棠能否领会其意。
几许,闻秋时听咳声,“顾兄,来饮酒,一醉解千愁。”
闻秋时:“......”
趴在床间又埋伏会儿,伴鼻尖缠绕幽香,眼睛越眨越小,沉沉睡去。
这抹幽香似曾相识。
仿佛很久以前,就闻嗅过。
一些画面浮现在闻秋时脑海里,断断续续连接起来,逐渐清晰。
那是闻郁时候,一身红襟白衣。
朦胧夜色里,前方楼外悬各种花里胡哨灯笼,很是引人注目,立在门长阶前,没什么站姿歪,一只胳膊懒洋洋搭在另个少年肩膀,侧头看,挑下眉。
“都陪我走到这,不能再进一步。”
白衣少年侧过脸,一张俊雅双面容,难得露出几分难看。
“不能。”
闻秋时认出人,是少年时楚柏月。
“楚柏月啊楚柏月,你可骗不我。”
“若是打算陪我走到这就停,你也不会在出门时,特意换下楚家子弟服饰,以免被人认出,分明就是与我一起去喝花酒。”
闻秋时看到自己就是十五岁模样,扬起志得意满腔调,满脸笑容揭穿一切后,看到身旁少年扭头就走,赶忙慌里慌张追上去,叽里呱啦不知又说什么好话,把人劝住。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不由分说給楚柏月戴上,遮面容,才拽不不愿人走进去。
时隔多年,花楼里热闹景象并二样。
不过不知拨琴人是谁,曲调悠长,余音绕梁。
“有花?”
天空飘落绯色小花,闻秋时看到自己伸手接住,斜眸朝楼上抛花之人望去,微微勾下唇。
突然迈入花楼门少年,肤白若雪,青丝高束,眼眸若灼灼桃花,瞧比手中一朵绯花还瑰丽,实在惹人眼球。
尤其是一身近乎标志性红襟白衣,随意插在发间赤色长笔,任谁都猜得出,这是最近在北域风头正盛少年人——闻郁。
一时间,惊呼声起,铺天盖地小花朝扔来。
“花楼里人都好热,太友善。”
面对面八方涌来善意,闻郁一个不落全部接,这可功夫,而一番展身手后,抛来花越来越多,像是穷尽,饶是,最后也累得气喘吁吁,抓住在旁沉脸不言楚柏月,赶紧溜。
一个角落,分赃似,把堆积如山花分给楚柏月一半。
“来,一起花童。”
楚柏月捻起一朵小红花,面具遮脸上表,仅露出轻浅眸子,和微微抿紧唇。
“你知道她们为向你抛花吗?”
闻秋时听到自己说:“我长得亲和。”
楚柏月似乎被气笑,过会儿,才平复绪缓声道:“去一个陌生地方,至少应该先解里面况,不然容易引起误会麻烦,就像你胡乱接得这些花,其实是她们与你......双修意思,才给你抛。你接,就是答应她们。”
闻郁愕然,缓缓睁眼,“那可不行,我还没成年呢!”
下意识将这些花堆推走,但转念一,准备收入储物袋,“我种葡萄有花肥。”
不过没等将花收入储物袋,凌乱脚步声传来,伴急促呼吸声。
“砰!”
像是有人被推到墙上,伴微弱痛吟。
是个悦耳声音。
思及这是地,蹲在花堆后闻郁,忽而意识到来两人是做事,立即捂住眼。
楚柏月:“?”
眼睛被蒙住,即低声道:“你做什么?”
闻郁:“你是小君子,可不能看这些。”
楚柏月:“......”
但下一刻,两人意识到不对。
花楼里妙琴音不知时停,门口,一排排重兵把守,显然刚来个人物。
花楼老板娘冷脸,被两名侍从拦,“我们天熙城少主看中你们莫莫姑娘,是她福分,劝你莫不知趣,否则今晚让你这花楼人陨楼毁。”
天熙城是北域第一城,揽月城远远不及。
就算揽月城主在此,也得忌惮一二,更况其人,在此众人就算有心搭救,也能为力。
们只能看叫莫莫女孩花容失色,踉跄被逼到一个逼仄地方。
那角落光线昏暗,从外面看不到什么,伴两道身影没入其中,众人心沉入谷底。
但下一瞬。
一个人直接从里面飞出来,在半空划过流畅弧线后,“砰——”坠落在地。
坚硬地面砸出一个坑,里面人“噗”得吐口血。
倒地难起。
“少主!”看清是谁后,门内门外,身统一服饰人惊得魂飞魄散,匆忙赶去。
但不及们赶到,一个少年身影先至。
闻郁身上红襟白袍不知去处,仅件薄衣,抬起手,摘下发间天篆,如墨青丝披散垂落,发尾在纤瘦腰肢轻轻晃荡。
一脚踩在倒地青年胸膛,半俯下.身,垂眼,居高临下看对方血淋淋脸。
发现那人嘴角在动,侧侧耳,饶有兴致地问,“你说什么?”
“吾、吾乃是天熙城少主,你、你敢......”
瞥眼门口阵仗,闻郁恍然悟地头,“原来是天熙城少主,久仰名,不过,”
少年纤长乌睫一垂,唇角勾起漫不心笑,模样俊俏到蛊惑人心,脚下却地碾碾,一阵撕心裂肺惨叫中,踩碎少城主肋骨。
“我打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