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一件事,想必王小姐聪慧,自然早有发觉。说起来这是您王家的家事,我就不便掺和进来,具体该怎么做,要做些什么,我也不会多嘴,你也放心,今日出了这道门,我便什么都不知道,您的病症乃是血气亏损,但我才疏学浅,查不出病因,是以只能为你开些调理血气的方子。”
姜蘅说完,低头收拾起医箱来。
王徽怔怔看着她,直到她快出了门,她才终于追上前去,在她身后道了声谢。
姜蘅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王小姐,多保重。”
再后来的事情,姜蘅便再没关心过,只听说王家生了变故,王家那位身负凤命的小姐,带着家仆去了江荫游学,而王夫人裴氏,则与夫君和离,回了娘家。
“临走前,我妹妹托我向你道谢。你别误会,她不是不想来,只是有些事实则生变……”他顿了顿,又道,“我也该向你说声谢谢,若不是你,也不知王家还有多少人要蒙骗其中,更不知这所谓的凤命还要害多少王家的女儿。”
事到如今,王衢想起这事,仍觉齿冷。
王家延续了几百年的风光尊荣,竟只是一场阴谋。只是时过境迁,当年的那些事情,早已经无从追究,尽管他有心想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借着这件事逼迫父亲让权,以免将来悲剧重演。
揽翠楼下人流涌动,车马声与丝竹声不绝,姜蘅看着王衢,眼神里带了些探究的意味:“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顶多再过十年,这件事你也会知晓。王氏世代凤女的悲惨命运,并不是最初这个阴谋的促成者能一手掌控的,在这背后,是每一位王氏家主的取舍与‘大义’。”
王衢垂眼,片刻后,他慨然一笑:“大邺开朝至今,前线的将士舍生取义,朝堂的贤臣舍逸求明,我为什么不能舍去家族的尊荣,还妹妹与将来王家的女儿们健康与自由?”
“若是一个家族风光的延续仅仅系于一个女子,那这个家族也未免太可悲了,这个家族里的男子也未免太无用了。”
姜蘅见他似乎真是发自肺腑这样想,也松了口气。
她不是什么公正的人,但有两分良心,若是王衢敢动什么歪脑筋,她也不介意让王衢今日走不出这揽翠楼。
“有你这句话,王家在玉京至少还能稳立群首三十年。”她笑着说罢,起身与他辞别,“如今正是王家动乱之时,我便不耽搁你,先走了。”
姜蘅说完,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王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身旁的小厮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王衢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顾远洲真是好福气。”
曾经他以为自己妹妹就是这天下顶顶好的女子,从来对顾远洲是看不上的,却没想到,他挑了个比妹妹更好的。
小厮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听他这样说,自然也懂得了他的意思,顿时撇了撇嘴:“可那位现在不也还是没下得手?”
照他来看,若是自家公子有意,怎么也不会比那位差。
王衢抬手敲了敲他的头:“你懂什么?顾远洲想做的事,何曾落空过?”
饶是他不喜欢顾远洲,却也不得不承认,顾远洲为人处事确实没得挑,更别提此人心机手段,简直是一头千年的狐狸。
少有人能敌。
姜蘅下得揽翠楼,出了大堂,回到马车里,吩咐车夫驾车回姜府。
街上的光景年年不变,然而这会儿她再掀帘看去,却又从中品出了一些新的意味。
光景虽然不变,但人的心境却是常变。
一年前,她初回玉京,只觉得此处虽然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那时候她手无寸铁,须得步步谨慎小心,方才能在这玉京活下去。
而如今大仇得报,后顾无忧,反观她自己,也已经在这玉京活得风生水起,花团锦簇。
她所求皆已如愿,此后自是好花好酒好人间,再看街边光景,只觉得心生欢喜,是人间最好处。
“宿主怎么这样高兴?”许久没有出现的系统忽然开口,吓了姜蘅一跳。
姜蘅道:“所求如愿,自然高兴。你好久没出来了。”
系统闷闷道:“因为人家察觉到,你已经不需要人家了。”
它虽然一直没有出现,但姜蘅所做的事情,它却都是知道的,她做得很好,换了谁来都不可能比她更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它怎么可能因为失落而一直不出现。
姜蘅惊诧:“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即便我身边已经有了很多人,但也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的来历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你对我的帮助,也没有人能比得上。”
在苦杏街的两年里,她从系统的空间里所学到的东西,加起来比她这一辈子学到的都多。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她或许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手刃仇敌,站稳脚跟。
系统瞬间开心起来:“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那人家太开心了!你就是人家的亲亲宝贝蛋,呜呜,人家好喜欢你!”
姜蘅笑了笑:“你突然出现,不会只想跟我说这个吧,是有什么任务?”
“那倒没有。根据人家这段时间的计算,您已经达到了系统需要的愿力阈值,以后不会再有任务了。”白光一闪,系统变成一个小白团子在姜蘅面前蹦来跳去,这也是它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的另一个原因。
“愿力?”
白团子停下它摩擦的步伐,解释道:
“愿力是比喜欢值更高级的东西,之前下达任务让您去攻略的祝怀雪之流,他们所能够提供给您的就是喜欢值,而愿力的根本却是崇拜、敬重,您如今是玉京‘最受欢迎女性’、‘最想成为女性’、‘玉京美人榜’、‘玉京白月光排行’等等多项榜单综合排名第一,自然能收获到许许多多的喜欢、敬重、崇拜。”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玉京的高质量的男性们,家境贫穷的得到姜蘅的青睐不会拒绝,出身贵重的也被姜蘅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 无论给她下达什么样的任务,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完全没有一点攻略难度,这任务自然也就没有下达的必要了。
姜蘅没想到是这样,不过反正是好事,她也就非常良好地接受了。
马车行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一桩事,连忙开口道:“去疏梅巷。”
车夫于是调转车头,往疏梅巷的方向驶去。
到了地方,她下车便直奔宓娘的小院去。
见着她来,宓娘显然很高兴:“听说姜蓉疯了,姜仲廉也瘫痪了,阿蘅,你总算大仇得报。”
姜蘅笑着点头,又问她最近过得可还好,孩子如何了。
宓娘拉着她的手往后院去:“孩子现在已经半岁,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当然啦,也没什么人能听得懂,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个儿在那里自娱自乐。”
“我最近过得也很好,你总命人送来吃穿用度的东西,不就是担心我过不好吗?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又怎么会辜负?你要去……看看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也无怪宓娘迟疑,是姜蘅每次来这里对孩子都没有什么热络的意思,也不与他亲近。就在她以为这次姜蘅也会像以往一样拒绝时,却没想到听见她说了一声好。
宓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很有些高兴,连忙带着她去到孩子的房间:“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份来历,但我想着你能将孩子送过来,这孩子同你必定关系匪浅,故而到现在也没给他取个名字,正好你愿意去看看他,不如也顺便给他取个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