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轻轻扬起头，抬眼看着即墨琬琰：“佛子也会说胡话么？天道自有运行的规律，即使是神，也无权干涉，你与我，早已是注定的罢！”

“注定什么！注定在一起？”即墨琬琰又向前逼近。

神女却是倏尔闪身，在空中留下残影，人已经退开一丈之外。

“原来神女也有怕的时候！”即墨琬琰翘起唇角，嘲讽道。

“方才佛子问我注定什么，我告诉佛子的是——注定佛子重证果位，而我重登神界。”

“你……”

“如今红尘事未了，这具肉身却是不能有损，我会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佛子，也请在余下的时间，好好思考，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神女冲着即墨琬琰的方向略一点头，红眸慢慢闭起。

即墨琬琰快速上前，接住曦月瘫软的身体。

……

“凌霄！”

“是，主人！”凌霄收敛了往日的嚣张的脾气，乖乖飘浮到瑶湟宁的近前，安静得不像话。

“凌霄，将你所知之事尽数告知我！”瑶湟宁目光复杂地望着凌霄，语气生硬地命令道。

凌霄剑身一颤，然后慢吞吞地道：“对不起，主人，凌霄不能这么做。”声音很小，但是却让瑶湟宁清晰地感受到他话中的坚决之意。

“凌霄！”

“主人，无论如何凌霄都不能这么做！这是违背天道的事情！恕凌霄难以从命！”

“我是淳于陌。”良久，他轻轻道。

凌霄讶然，就听到淳于陌继续解释道：“嘉音只是把我暂时唤醒而已，过不久，我将再次沉睡，所以，你将整件事情告诉已经死去的我，不会违背天道！”

半晌，凌霄才缓缓道：“主人是轮回者，所谓轮回，是生生世世，不死不灭！”

淳于陌身体僵硬，就听到凌霄继续道：“我们存在的时间甚至不比神界的诸神短暂，比一般的神还要更为久远。轮回者，又称为“天赐”，意思是上天赐予。但是轮回者自己更愿意称呼自己是“天弃”——被上天抛弃，才会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入幽都轮回，而是徘徊在人间生生世世，自我放逐。轮回者不是神，不知自己的前世今生，他亦不是人，不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新生，前尘往事尽忘，等到这一世的轮回结束，记忆消失，神识沉睡，身体会自行支配，寻找一处安葬自己的身体，沉睡百年，百年之后以新的姿态重入红尘。”

淳于陌脸上的血色早就褪得干干净净，他眸光呆滞地看着凌霄：“永远不会死吗？即使在沉睡的百年中。”

“是，神识沉睡的时候，就等于这一世轮回结束，如同凡人死了一般，不会呼吸，沉睡的时候，亦是如一具尸体一般，但是一百年一过，神识苏醒，身体会再次恢复生机。”

“若是神识再也不会醒过来呢！”淳于陌轻轻呢喃道。

“主人，你要做什么！”凌霄的声音不由得拔高，而后沉声道：“无用的，主人，轮回者是神都不能干预的特殊存在，三界六道之中不存在杀死我们的人！当年神魔大战，诸神众魔都被打得魂飞魄散，可是主人只是耗费了当世，沉睡百年之后再次清醒。”

“我还参与过神魔大战？呵呵……”淳于陌凉凉笑着。

“是！”凌霄的声音带着点自豪，当时主人不比神魔差，由主人出面，带领人族，参与维护三界六道的大战，人族许多人都以主人马首是瞻。”凌霄说得兴奋：“就是妖姬也畏惧主人！不过交手这么多次，那个笨蛋没有认出主人来……”凌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情绪也是难掩的失落，他怎么会感受不到淳于陌的沉默，只是天道如此，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主人。”凌霄想了想，还是将话讲了出来：“你放弃吧，轮回者是不会死的！人有三魂七魄，就是神也比例外，可是三界六道之中，存在一个特例，就是轮回者 ，轮回者没有魂魄！所谓的魂飞魄散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轮回者的身上！这是三界六道中最干净的死法，一了百了，能逃避轮回之苦，但是对于主人——行不通！”

“肉身呢！肉身毁了，如何轮回！”淳于陌的声音渐渐结冰。

“不可能！沉睡百年的时间中，虽然不会有呼吸，但是身体会自行恢复，百年的时间，足够治疗一切的伤势！主人，放弃吧！你说的这些，许久之前，你自己都尝试过，但是没有用的！凌霄不想看着主人自己伤害自己，而且主人的记忆维持不了多久，等到灵嘉音的影响消失，就会再次成为瑶湟宁，他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不会被这些人间情爱牵绊。他不会伤害自己，会安稳走完这一世，再次重新步入轮回。”

“呵呵，你说的是，是我自私了，我早就死了。若不是嘉音，我不会再醒过来。其实轮回者也是会死的，每一世，经历得不同，不同的人，不同的感情，再也不会是同一个人，何来不死不灭之说。”淳于陌嘴角露出释然的笑意，他缓缓盘坐在地，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慢慢闭起眼睛：“嘉音，来世一定要擦亮双眼，不要再遇见轮回者了……”

凌霄静静地凝睇盘坐在地的男人，耳边再次响起淳于陌的话：其实轮回者也是会死的，每一世，经历得不同，不同的人，不同的感情，再也不会是同一个人，何来不死不灭之说。是啊！每次主人醒过来，都是不同的性格，经历着不同的事情。可是那些记忆他都有啊！他记得主人的点点滴滴，只要将这部分记忆暂时打入主人的体内，以此为引，激发藏在身体内最深的记忆，那一世的主人就会再次活过来。不死不灭正是指的这里。凌霄默默想着，淳于陌，这一世的记忆要永远封存了……

****

“唉——”瑶湟宁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挠挠头：“我怎么睡着了？”他四处张望，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将立在石壁的凌霄插入剑鞘。

他想要回忆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一无所获，一点都想不起来，无奈只好耐心寻找即墨琬琰等人。

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三个人。

“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诶，曦月这是怎么了？”瑶湟宁走过去，低头看着昏睡在即墨琬琰怀中的曦月，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即墨琬琰看了瑶湟宁一眼，古怪问道：“宁大哥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还想问你发生了什么是呢！怎么一醒来就我一个人在那睡！”他指着身后，嘟囔道。

即墨琬琰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看瑶湟宁得到样子不像是在作假，眼中闪过恨恨的神色：“上当了！早知道不是宁大哥，我就会阻止曦月出手，管那女人死活！”

瑶湟宁被即墨琬琰这么一说，更糊涂了，连忙问道：“莫不是谁假扮我，伤了曦月？哎呀！你小子，我你都认不出来呀！”瑶湟宁狠狠拍了拍即墨琬琰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道。

即墨琬琰也甚是自责：“是我大意了！当时看他的剑法就应该想到是淳于陌！”

“淳于陌？我前世？”瑶湟宁脸上的颜色颇为好看，他突然大吼一声：“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又出来了！”随后想到什么一般，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幸好我又回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他脸上完全是一种死里逃生的表情。

即墨琬琰看到这里，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宁大哥心态太好，恐怕就是将淳于陌和灵嘉音感天动地的爱情说出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事不关己啊！

“曦月到底怎么样？”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瑶湟宁连忙询问曦月的情况。

“神女出现了，又是用曦月的身体，元气大伤。”

即墨琬琰的几句话，让瑶湟宁变了脸色，他深深望了一眼即墨琬琰，正色道：“琬琰小子，以后这些事让曦月少掺和。”

即墨琬琰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是个意外！”他咬了咬牙道。

瑶湟宁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即墨琬琰，一抬头，却瞟到尘缘落在曦月身上复杂难辨的目光。许是注意到有人看自己，他收起那让人陌生的目光，冲着瑶湟宁的方向微微一笑，温润如玉，又是那个无双的公子。

瑶湟宁的目光深了深，却是没说话，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

三个人守着曦月，在如此危险的瀚海，也是颇为不易的，前三天，大概是神女的余威未散，恶灵们对这处躲避不及，不敢招惹他们，可是随着时间的加长，生人的香味诱导着他们，使恶灵们渐渐淡忘此处的危险，接连不断地向着这处涌来，四个活人，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瑶湟宁，即墨琬琰和尘缘三人轮着上阵，抵挡恶灵的攻击，可是寡不敌众，昼夜不眠，短短的时间里，三个人都憔悴不少。脸上的红润褪去，慢慢染上青白。

瑶湟宁逼退一波恶灵的攻击，忍不住破口大骂，尘缘看到瑶湟宁眉心的青黑色，不由得提醒道：“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不要被恶灵影响。”

尘缘的话让暴怒之中的瑶湟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最近，他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了，不行不行！怎么能两辈子载到同一个地方，太丢脸了！他立即屏气凝神，默念瑶山的心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