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院,大庆开车把苏沐送回家。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断冲刷着街道,车窗两侧的景色在风雨中模糊不清。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言,苏沐闭着眼在后面休息,仿佛疲累极了。到了苏沐的公寓楼下,苏沐开门下了车。
大庆拿着伞把她送到楼下,然后情不自禁叫住了她。苏沐回头,大庆突然张开双臂,将瘦弱的苏沐拥进自己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会好的,苏沐,你一定会幸福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着,仿佛是在承诺苏沐,又像是在承诺自己,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苏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却是伸手环住了大庆。
“谢谢你。“苏沐说着,突然泣不成声。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你接受困难和磨难的时候,你反而会越发地挺直脊背,勇往直前。
而当有一个人温柔地抱住你,安慰你,告诉你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你反而脆弱了起来。
大庆听着她压抑的哭声,感受到衣服上的一大片濡湿,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着苏沐,给她支持。他感到愧疚,因为这个伤害她的计划里也有他的参与。
苏沐哭完,便松开了他,她看着大庆衣服上的一大片水渍,想到甚至可能还有鼻涕口水,就有些尴尬到脸红,但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地哭过一场了,也许是憋得太久了终于得以释放。苏沐竟然感到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她笑了起来,抬头注视着大庆的眼睛,大庆也笑望她,她说:“真的谢谢你,大庆。”
她不是傻子,她感觉到了,也许这次的事情也有大庆的手笔。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感谢大庆,大庆为萍水相逢的自己做了太多的事情,这其中的恩情不是一件小事可以抵消的。
她真心的把大庆当作自己的亲人。
“我走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苏沐转身,走进楼梯间。站在黑黝黝的门洞里,她回头看向大庆。
才发现不知何时,大庆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对她施以援手的阳光大男孩了,他已经破茧成蝶,逐渐地成为了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成熟男人。
回到家里,苏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就在不久前,她和苏小小回到国内,住在了这所刚买下的公寓里。
她将这间房子特意设计成北欧风格,想要给苏小小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家。
然而就在今天,她失去了女儿的抚养权。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就在这几天内发生,她感到非常荒谬,不可置信,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充满了戏剧性。
她把包随意的甩在沙发上,然后走进苏小小的房间。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仿佛能听到苏小小的欢声笑语,每一寸空间都还留存着小小的味道。但是它的主人却不在这里了。
苏沐倒在苏小小的床上,闻着床单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她抓紧枕头,泪水又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有苏小小,这里还算家吗,这里已经不再能给她安全感了。
奔波一天,加上精神极度疲惫,苏沐很快睡了过去。梦里,她仿佛听到了苏小小的声音,“妈妈!“苏小小一遍遍地呼喊她,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答应。
然后带着苏小小去各个地方游玩,只是这一次,游玩的不只是她们两个人,苏小小身旁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牵着苏小小的手,身形高大伟岸,但她却没有看清那是谁。
雨过天晴,天光放好,在刺眼的阳光里,苏沐睁开眼睛,眼睛因为昨天哭了太久而有一些干涩疼痛。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房间周围,想起了昨天的梦。然后她拿出电话,打给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那头仿佛等了许久。
甫一响起,就立刻被接了起来。蒋朗明确实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他昨天守着苏小小睡觉,自己却几乎一夜未眠,他怕这些只是他幻想的一场梦。闭上眼就会支离破碎。
他眼下有些青黑,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一些胡茬,显而易见的没有休息好。他一大早就带着苏小小去了公司,一路上议论声不断,都在讨论总裁身边的小女孩是谁。
但是两个当事人却都顾不上解释。因为他们心里一直在期待另一件事——苏沐的电话。
蒋朗明听着电话那头苏沐的声音,他感到了极度的不真实感,但他却迅速地答应了苏沐的要求。
挂断电话,发现苏小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期待地问:“是妈妈打来的吗?“得到肯定回复后,她一个鲤鱼打滚跑到蒋朗明身边,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盛满光亮,”妈妈同意了吗?“
看着蒋朗明点头,她欢呼雀跃起来,其实她不是不担心,即使她有把握妈妈对爸爸不是没有感情,然后选择了相信爸爸,但是她也控制不住地害怕妈妈会真的离开她。
现在就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父女两个激动地互相击掌。正打算出门,蒋朗明才注意到自己的邋遢形象,不得不先进了休息室去洗漱一番。然后立刻拿上钥匙出门接苏沐。
一路上,苏小小不断地催促快一点,再快一点。蒋朗明也迫不及待地提速再提速,终于一路疾驰到了苏沐楼下。
看着熟悉的公寓楼,苏小小立刻跳下了车,想要上去找苏沐。却被蒋朗明拦了下来,她只得牵着蒋朗明的手乖乖等待,眼睛却一直张望着楼梯口。
于是当苏沐收拾好东西下来的时候,迎接她的便是苏小小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蒋朗明看似冷静实则紧张不已的神情。
她看着他们相似的眉眼和神情,一时有些恍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然后她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蒋朗明接过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苏小小快速地牵过她的手,往车里坐。在这一刻,苏沐感到自己空落落的心被重新填满了。
“我先带你们去公司。“蒋朗明透过后视镜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苏沐点头道:”好。“车子便启程返回公司。
一路上苏小小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有多么想苏沐,甚至昨天都没有睡好,爸爸也紧张的一夜没睡。
苏沐闻言看向前方,刚好对上后视镜中的眼睛,蒋朗明立刻偏开了头,轻咳了一声,耳朵有些红润起来。
苏沐好笑的转过头,继续听苏小小说着她在蒋朗明那里的生活,然后总结性的表明她过的很好。
她转头看到苏沐的目光,又伸手拉住苏沐的手,低声的说:“妈妈,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你和爸爸都能陪着我。“
苏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我的宝贝女儿,你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