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余莘和贺正合及时赶到,打断这场投资交流会。
谈暮星面对长辈嘘寒问暖,他自然无暇再向贺时琛请教赚钱技巧, 现在背部挺直、态度恭谨地答话, 全程都不敢放松下来。
余莘和贺正合倒挺亲和, 无奈谈暮星首次见到楚千黎父母,难免就拘谨和慌乱起来, 生怕自己会说错话。
父母忙问候谈暮星,贺时琛和楚千黎则在旁交流。
贺时琛注视着谈暮星, 他神情微妙,低声道:“我现在理解网上部分言。”
楚千黎眨眨眼:“什么言?”
“现在养孩就像养奇珍异兽,有这想法不是疯子就是有钱人。”
“?”
贺时琛原来知道谈家有钱,但他对其资产不够了解,要上市公司估值和真正账户金额是两回事。他刚刚顾虑谈暮星前途, 现在又开始忧心楚千黎未来, 皱眉道:“你听完这件事,不该努力起来?”
楚千黎满脸诧异:“什么我该努力?”
“即便你之间毫不介意, 但难保他家里人没想法, 尤其是这种家庭, 更考虑当户对。”贺时琛语心长, “你起码有一份拿得出手事业,这样才不会被外人说三道四。”
当然,玄学并不属此列,应该是脚踏实地其他事业。
在贺时琛眼里, 楚千黎在家无疑就是废,每天在沙发上扭成一团,抱着一堆五颜六色塔罗牌瞎玩儿, 没事就伸手要钱买乱七八糟东西。她要是跟豪世家接触,就像宫斗剧一样,根本活不过两集。
“哥哥,你又在胡乱脑补了。”楚千黎感慨印钞机复杂逻辑,又道,“而且当户对也不该我努力啊。”
“你不努力谁努力?”
“当然是你努力呀!”楚千黎理直气壮,“你努力给家里赚钱,我努力帮星星花钱,这不就当户对啦!”
贺时琛:“?”你真是当代逻辑大师?
贺时琛冷声训斥:“你偶尔也该对闲散现状有所焦虑!”
楚千黎悠闲地摆手:“只要把压力转移,我就永远不焦虑。”
“???”
众人没聊多久,便去桌边餐。
饭桌前,谈暮星一边礼貌跟余莘、贺正合及贺远洋交流,一边心注意楚千黎默默夹菜,堪称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谈暮星正在回答余莘问题,他余光里瞥见楚千黎作,赶忙想提前伸手制止,却还是没躲过熊孩子投食。
楚千黎期盼地望他:“星星多吃一点,你你都瘦了。”
两人危机四伏海外归来,谈暮星以后也不舞刀弄枪,楚千黎就将养胖大白熊计划新列入日程,想把星星过去丢掉补回来。
谈暮星望着眼前山般饭菜,又不可能在楚千黎家浪费食。他面对心上人关怀备至目光,只得接过沉甸甸甜蜜负担,好脾气道:“好,但我吃完这些就……”
楚千黎殷切地接道:“吃完这些就累了,需要再吃点补补。”
谈暮星:“?”这似乎形成完美逻辑闭环?
余莘哭笑不得:“千黎,你待会儿给人家撑坏了。”
余莘和贺正合刚开始也公筷帮谈暮星布菜,但他很快发现不能成助纣虐帮凶,要楚千黎给谈暮星投食过多!
贺时琛眉头微蹙,他出面管教道:“即这是家里饭桌,但规矩也跟园一样,改掉你胡乱投喂野生习惯,这是不被允许。”
楚千黎不满地反驳:“星星是家养。”目前还由她来养。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这么喂!”
“大熊猫每天要吃十几千克竹子,我现在已经给大白熊减量了!”
兄妹二人突然争执,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贺正合着此景,他却见怪不怪,气定神闲地坐着,笑呵呵道:“哎呀,又吵起来了。”
谈暮星望着桌上对峙兄妹,他作双方话题核心人,弱弱地劝和:“……我总觉得事情点不是这个。”
明明是在讨他食量,什么会扯到熊类食量?
“所以家里是园么?”贺远洋笑道,“那我跟时琛算什么?两条金融巨鳄?”
“……”
虽然谈暮星觉得这样想法不好,但血缘可能还是潜藏不东西。除了贺时琛外,楚千黎家人似乎都跟她般没心没肺,甚至是脑回路清奇,完全不被事所扰。
余莘和贺正合笑眯眯地戏,贺远洋则在旁边自比,唯有贺时琛还能严肃认真起来。
然而,在贺家园内,地面熊最终还是击败水中巨鳄!
楚千黎在印钞机纠缠之下,她一把拉过身边谈暮星,趾高气扬地抬下巴:“那你有本事直接问星星,你听他自己说吃不吃得下?”
贺时琛嘲道:“你没见他好久都没筷子……”
谈暮星闻言,他赶忙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跟贺时琛对视,直接就叛变其阵营:“……吃、吃得下。”
贺时琛:“?”
楚千黎得到正支持,她瞬间得意起来,眉飞色舞道:“哥哥,你听听,在那儿自作聪明啦,我才是最了解熊类人!”
贺时琛:“???”
贺正合洞若观火:“毕竟现在说吃不下,可能以后就没得吃。”
谈暮星眼神飘移:“……您才是最明白。”
虽然惹恼贺时琛也很麻烦,但要不站她那边后果更惨。大白熊性子软,却也审时度势。
贺时琛彻底败北,他对上楚千黎猖狂嘴脸,又瞥向被搓来揉去谈暮星,咬牙道:“我就不该对他有期望。”
贺时琛确信让奴隶自我觉醒太难了。
饭后,贺时琛还回屋拿一本书,说是专送给谈暮星。
谈暮星客气地接过,他定睛一是鲁迅《南腔北调集》,居然是正经文学书籍。
贺时琛:“这本书很适合你。”
谈暮星不知对方送书缘由,但他仍然表示感激:“谢谢,我回去就。”
“点读一下《漫与》那篇。”
“这篇有什么特殊之处么?”谈暮星虚心请教。
贺时琛平静地盯他:“这篇文章深入剖析奴隶想法。”
谈暮星:“……”
谈暮星当即领悟,对方还在记仇饭桌上事,这是明涵自己和熊孩子。明明贺时琛出言帮谈暮星解围,想让他吃一点,谁料他突然倒戈,直接站队楚千黎。
谈暮星自知理亏,他心虚地挠挠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其实我不是她奴隶,都是我自愿去做……”
贺时琛引书中内容,淡淡道:“鲁迅曾说过,做奴隶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因知道挣扎,毕竟还有挣脱希望;若是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陶醉,就是万劫不复奴才了。”
所以他选择这本书送给谈暮星。
“……”
谈暮星面露难色,似乎是难以启齿。
贺时琛挑眉:“难道有错么?”
谈暮星见其态度笃定,他终鼓起勇气,欲言又止道:“但似乎你来说这话也没有信服力……”
“什么?”
“因我觉得,我差不多?”谈暮星赶忙解释,“我不是说能力方面,而是你也很关心她,所以我都一样……”
“……不是什么奴隶啦。”他温和道。
谈暮星很早以前就发觉,贺时琛是关心楚千黎,但面上却总口是心非,而且惯冷厉语言打击对方。
当然,他认熊孩子也知晓此事,否则她不会对印钞机无理取闹,人都是在纵容中才肆无忌惮。
谈暮星说此话挺诚恳,双方初衷一样,都希望她能好。
但这话对贺时琛却是晴天霹雳,不亚直言他同样是奴隶之一!
贺时琛瞳孔地震:“……你想说我是奴才而不自知吗?”
谈暮星慌乱地摆手:“我完全没这个意思,而且都说不是奴隶!”
贺时琛此刻却不信对方,他再度审视谈暮星,犹如紧盯天然黑,目光幽幽道:“你果然是一类人。”
这种熟悉语气让他想起初回贺家楚千黎,她当初也是懵懂无知地杀人诛心,阴阳怪气一向可以!
谈暮星听自己和楚千黎被归同类,他缓缓将视线挪向一边,脸庞流露出赧意,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那我就将这话当做夸奖了。”
贺时琛瞬间领悟其神色,面无表情地戳破遐想:“我没有说你般配意思。”
不要产生莫名其妙联想。
谈暮星失落:“啊,不是么?”
“……”
众人晚餐后休息片刻,楚千黎要带谈暮星浑天仪,借此稍微摆脱家长视野。谈暮星被拽走前,他还礼貌朝其他人示意,这才跟着楚千黎过去。
余莘目送二人前往院,评价道:“是家教很好老实孩子呢,着白白净净,还经常被欺负。”
余莘餐时跟谈暮星交流,她同样好奇女儿选择。谈暮星气质挺特别,就像稳定单位老好人,平时着无声无息,但关键时刻总会在,也没有跟人争执时刻,非常符合长辈审美。
在长辈来,谈暮星各方面比较均衡,尽管不是才貌拔尖型人,但恰好都在可接受范围内,剩下缺点甚至变成优点。简言之,大白熊是标准实型配偶人选。
如果是才貌可比贺时琛,再加富可敌国家世,他反倒要忧虑起来。
贺正合随意道:“没准人家不觉得是欺负。”
余莘绽放微笑:“这样就稍微放心,只担忧时琛了。”
贺时琛面露疑惑:“什么要担忧我?”他明明比她更令人放心。
“如果是学习方面,时琛确实要强点,但在生活里不太。”余莘无奈地叹息,“你还总跟你二叔混在一起,我都不确定你未来生活了。”
贺远洋就是痴心工作,后来忘记管其他事情,当然他现在活得也不错。
贺正合安慰:“没事,就像远洋现在常来,时琛以后去千黎家,也不是不可以。”
贺时琛:“???”他以自己最省心,没想你竟更费心?
院里,两人身着厚厚冬服,站在寒冷室外,终有机会私下交谈。当然,落地窗内就是温暖客厅,时不时还能到人影走。
谈暮星不是第一次来贺家别墅,但他今日却莫名害羞及窘迫,尤其刚刚见完楚千黎亲人。虽然两人以前很熟悉,但不会接触各自家人,现在却有慢慢融合感觉。
这像是更近一步,两人世界叠,诞生出崭新未来。
谈暮星深吸一口气,胸腔内涌生新奇感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短暂宕机却引来楚千黎不满。
“星星什么不说话?”楚千黎委屈地抱怨,“明明跟爸爸妈妈有那么多话说,现在只对着我就冷场。”
谈暮星一愣:“咦?”
“我刚都见了,你还和哥哥聊,你今晚就跟我说话最!”楚千黎佯装抹泪,呜咽道,“我都懂,就是淡了……”
“我没有!” 谈暮星慌张无措。
“明明就有。”楚千黎满肚子坏心眼,她就想刁难他,故作生气道,“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
“那你还光跟他聊?”
谈暮星抿抿嘴唇,他明明身处冬季凉风中,却无法驱散脸上热意。
他不敢直视她,目光移向一边,耳根发粉道:“因只有和他好好地聊完,以后才能跟你说很多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