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皱巴巴的湿衣紧贴身体，将玲珑有致的曲线暴露无遗，红发散乱地披在身后，脸色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女子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大厅正中的石座前跪下。
“教主，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降责。”
石座上的人影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只是从斜倚着左侧换到右侧。
站在左侧的虬髯汉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接着又假惺惺地对跪在石座前不敢抬头的红发妖女问道：“木长老？缘何如此狼狈啊？”
另一个白衣素裙飘逸出尘如谪仙的女子随后也出声相问：“怎么没见火长老？难道他受了重伤，没办法来见教主了？”
跪在地上的木长老咬了咬牙，低声回答道：“金长老、水长老两位还不知道吧，火长老已经和本次出动的木、火二堂其余八名精锐一起殉职了。”
侍立在石座两侧的教众一时皆惊，石座上的人影此时终于也有点端正态度的意思了，不再斜倚着扶手而是坐正了身子。
“怎么回事？”教主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有点像是没怎么睡醒的人发出的问话。
“教主，我们遭到了高手的阻挠……还有云中剑。”
“高手？就是那个忘川渡主？”金长老挠着虬髯一脸兴奋，“早就听到过不少他的传说，我倒是很想会会他！”
教主抬了抬手示意虬髯汉子先不要说话，继续问道：“竟然还有云中剑？云中剑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云中剑来的是宗主级别的对手吗？”
“不，应该只是一般的剑士，不知怎么阴差阳错被他们撞破了我们的行动，耽误了时机。”红发妖女遗憾地说道，“火长老则是被忘川渡主偷袭，未能做出抵抗便当场毙命了。”
她没有说出实话，隐去了火长老是先被钟麟奇偷袭重伤再被斩首的，以避免自己遭到见死不救畏敌逃跑的指责。
“那忘川渡主的武艺如何？”
“属下实话实说，那忘川渡主的实力，恐怕远在我们五行长老之上……”
金、水、土三堂长老心中略感不快，可是一想到那人可以偷袭一击杀死火长老，三人便又没什么想反驳的了，至少他们三位都自认无法做到这一点。
“哎……是本座心急了。”石座上的人轻叹了一声，“本以为他平安离开靖容之后便不会一直和百里璇呆在一起，火长老之死，是我的责任。”
教中众人闻言，各自露出凄凄之色。虽然平日里大家私交不算多，但火长老在教中所得风评一直还不错，论实力也是教内排的上号的一流高手，此番被派去和木长老联手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女子本以为手到擒来，哪想到说折了就折了。
“教主！我金刚堂请战，火长老还有两堂教众的仇我去找忘川渡主讨回来！”虬髯汉子出列上前，豪迈地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就算不能拿下忘川渡主的人头，至少也让他脱层皮！教主之后再出手，定可将其拿下！”
“金长老，你这是瞧不起教主吗？”个子只有虬髯汉子一半高的土长老阴沉地问道。
“我金破城绝无此意！”虬髯汉子对土长老怒目相视，“火长老就这么死了，神教颜面何存？在我看来，忘川不过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刺客，尽是些玩下三滥手段的家伙。”
教主再次抬起了手示意他安静：“金长老，先冷静冷静吧，别忘了本教首要的敌人是什么。”
“属下没忘，是荒芜宗！”
“忘川是刺客组织，那忘川渡主就算有心领着组织洗心革面，恐怕以荒芜宗为首的所谓的武林正道也不会接纳他们。”教主端着下巴微微一笑，“换言之，他们其实是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的。”
“教主想拉拢忘川？”金破城愣住了，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那火长老……”
五堂长老并不是五人同心，但金破城素来还是和火长老最对脾气，他们两个都是武痴硬汉，彼此还算惺惺相惜，并且都对终日只会和属下淫乱的木长老、花瓶般的水长老以及阴沉沉的土长老没什么好感。所以到头来对火长老的死最为在意的人，还是他金破城。
“金长老，为了神教的大计，有时候必须做出隐忍的选择。”教主苦心孤诣地说道，“荒芜宗统领江湖已久，对各路被他们视为邪魔外道的组织势力从来都是持赶尽杀绝毫不留情的态度，即便是我们神教这些年也只能小心翼翼，尽可能把教众派往边陲之地活动以避开无处不在的云中剑和荒芜游侠。更何况荒芜宗还得到宸粼朝廷的支持，要对付他们庞大的势力，必须团结江湖中任何可能成为同道的力量！”
金破城在武道上是个莽夫，但却也粗中有细，此时听完教主一番肺腑之言，心中也明白贸然和忘川开战对神教不利，不过却还是颇为意难平。
“那……神剑祭怎么办？”水长老纤纤玉指请按唇下，露出为难之色。
“不急。”教主对此似乎胸有成竹，“如果大祭司预言没错，那么祭剑之人终归会来到龙牙圣殿。”
“预言……”众人似乎对预言一事都有些不太相信。
土长老此时又发出了阴沉的声音：“大祭司还预言说荒芜宗将会毁灭于天火之下，难道这也是真的吗？”
其他人纷纷用惊讶又担忧的目光看向土长老，同时忐忑地等待教主的反应。
土长老方才的这番话已经等于直接在质疑大祭司的权威，而大祭司在神教中的地位几乎可与教主比肩，连现任教主都可以算是大祭司的学生。
“以前我也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教主淡淡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但大祭司不会骗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并没有质疑大祭司的语言，大家不要误会。”土长老咳了两声，郑重地说道：“属下也很期待大祭司的神威。”
教主从石座上起身，用力地拍了拍手，众人纷纷正面朝向他，肃然低头等候命令。
“木长老先去休息吧，土长老，监视百里家那个女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归元堂去做，没问题吧？”
“教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记住，只需要掌握她的行踪就可以，不要贸然出手，尤其是那个忘川渡主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属下遵命！”
木长老和土长老先后离开，留下金刚堂堂主金破城和玄阴堂堂主姜凌波在原地面面相觑。
“水长老，之前托你去做的招揽奇人异士一事，不知道办的怎么样了？”教主背过身去，双手在交握在腰后。
“未敢懈怠，已经劝诱百余名江湖中人入教，本身就是被云中剑追缉的黑道人士居多，还有一小部分是名门正派出身。”
“好，这件事你继续去做，但凡是有意入教的，我来者不拒。”教主点头，“要对付荒芜宗，仅凭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金破城不屑地说道：“就怕招来的都是些臭鱼烂虾酒囊饭袋，怕不是为了拜倒在凌波仙子石榴裙下才入教的。”
姜凌波不悦地斜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和他争执。
“无妨。”教主笑了笑，“入我神教之后，有的是为神教大业献身的机会。”
“那教主对我有何指示？”金破城无奈地问道。
“火长老一死，离火堂群龙无首，在本座选出新的火堂长老之前，那帮人你暂时先管着。”
“属下领命。”
“去吧。”教主对他们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金破城和姜凌波默默对视一眼，缓缓退出大门各走一边。
教主扶着石座的扶手，仰头轻轻叹了口气，高举左手在空中虚握一下：“神剑啊神剑，且再忍耐一段时日吧。当你出世的那一天，就是我摧毁荒芜宗以及它那荒谬的江湖制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