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突如其来的神经质问题让余十七有些难以招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幸玄月也并没有在此多作纠缠，仿佛只是同他开了个玩笑，转眼就自然过去了。

龙柱顶上的视野极好，夜幕灯火下的整座帝都尽收眼底，头顶明月高悬，发出柔和的淡淡银辉。两人许久没有说话，一同沉默地眺望着远方。

夜空中忽然又鸟群飞过，扑扇着羽翼掠向南方，余十七仰头目光追逐着远去的飞鸟，心旌摇曳地说道：“若能像羽天国的翎族一样……能够展翅翱翔，不知有多好。”

玄月侧目而视，在他脸上真的看到了羡慕之情，她笑了笑说道：“可惜羽天国的翅膀也不是真的长在身体上，否则我也能带你飞起来。”

她出生自以羽天国技术建立的长生之海地下设施，和那位末代公主玄空鳕可以说是同本同源，亦可算作羽天国皇族的血脉，倘若翎族人真的是靠身体长出的翅膀飞起来的，那么她自然也可以。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试试御风而行的感觉，也不是不行。”她说着站了起来，将裹在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在了余十七身上。

余十七吃惊地回头看她，发现她在这一刻已经变回了西陵玥的样子。

“玥儿，你要做什么？”预感到她似乎要做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余十七的神情紧张了起来。

“当然是带你飞下去，这上面也太冷了。”她振振有词，不等余十七反对便施展了秘术。

西陵玥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自己在一瞬间抓住了风的流动。

虽然当初帮萧洗红那一次他已经试过从龙柱之巅一跃而下的感觉了，但那一次满脑子都是热血根本没有被这高度吓到，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玥儿，还是不要勉强了吧。”余十七试图劝说她放弃这个念头，毕竟过去他几乎只见过西陵玥施展招来冰雪的秘术。

“不勉强，比那回在北山近郊救你不勉强多了。”

所以那回是很勉强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起当时那个波及方圆数里的秘术留下的恐怖景象，忽然感觉身子往前一倾，西陵玥带着他往外跳了出去。

这些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修炼让他没有在这一刻失态地大叫出来，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恐惧。跳出龙柱之后，急速下坠的势头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余十七便感觉到自己再度“抓住了风”。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背后有一对无形的翅膀，承载着他在百尺高处翱翔。

与他手拉着手的西陵玥张开双臂，散开的长发向后方飞舞，她的脸上满是笑意。

她觉得自己自从回西荒那一趟之后就憋的太久了，已经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意妄为过，龙柱上携心悦之人的纵身一跃总算是让她找回了那种打破心灵枷锁的感觉。

操控着秘术带着余十七迎风而下，西陵玥偷眼打量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神色一平如水，微蹙的眉头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心绪。

西陵玥正想发问，便听他说道：“玥儿，你让我想起了上一次借着从聂归疆那里夺来的巨型风筝飞跃皇城直入大内。”

“嗯？你在拐弯抹角地怪我那个时候没有这样带你飞过去吗？”她吐了吐舌头。

“那倒不是。”余十七莞尔一笑，“只是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

“嘻嘻，那你会经常梦见我吗？”

“当然会。”他回答起来一点也不羞怯，坦然地承认自己总是会在梦里见到她。

西陵玥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就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秘术护着二人飘然落地，脚下正是长夜之下空旷无人的宁安大道，余十七刚一落地便把西陵玥拦腰抱起，惹得她发出一声惊呼。

远处巡街的打更人听闻动静，将目光瞥来时却只看到一道黑影掠过，房梁上传来瓦片的轻微碰撞声。

余十七抱着西陵玥在屋顶上飞奔，走捷径赶回了下榻的客栈。

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放上床榻，余十七却发觉揽着他脖颈的双手迟迟没有松开。

“我要回西荒了，你跟我一起走么？”西陵玥目若星辰，殷切地凝视着。

余十七犹豫了片刻：“可能还不行，玥儿，你再等我一阵子。”

西陵玥眼中闪过一刹那的失落，随后她又坚强地笑了，箍着余十七脖子的双手微微使劲，把他一并拉到了床上。

“我当然会等你，不过……你就不担心等不了我吗？”她眼角隐约泪光闪动，令余十七心中惊疑不定。

“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我没有多少时间啦。”她眯起眼睛笑，泪水挤出了眼角，从如花笑靥之侧滑落。

“怎么会……你……你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素楠医仙怎么说？难道……”

西陵玥毫无征兆地凑近了他，彼此唇瓣相贴，互相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温热。

余十七瞬间脸红了，原本环抱着她的双手也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安放。

“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常樱种活的那一天呢。”她枕在余十七胸口喃喃道，“老人常说生命如繁花易谢，以前听到都不以为然，毕竟会想着我还那么年轻……可现在却真的觉得过一日便少去一日，最好时时刻刻都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余十七轻抚这她的后脑勺，脑海中飞快地转着思考想如何安慰她，可西陵玥却不给他冷静的机会，没过多久又再度索吻。

这一次他不再心怀犹豫，以同样的热烈回应了对方的心意，相伴日久情愫自浓，离别之际难舍匆匆，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礼教阻拦束缚。

“喂喂，虞公子啊，宸粼都迎来新的一朝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也该更进一步了呢？”

虽然两者之间其实并无联系，但余十七却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没有风风光光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也没关系吗？”他心有不安。

“那是宸粼的规矩，不是西荒的规矩。”西陵玥笑着说道，“你都是我的人了，以后要一同去西荒的，自然入乡随俗。”

余十七笑：“那西荒的规矩是什么？”

“西王母在上，我与余十七虞公子情昭日月，同心扶持，便为连理。”西陵玥与他额头相抵，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起誓道，“若你不打算拒绝，以后我们便算是夫妻了，好吗？”

他的心脏跳的飞快，这进展着实有些快得出人意料，但玥儿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鼓起了多少勇气，自己又岂能辜负呢？

没有片刻犹豫，余十七郑重答应道：“好，我和玥儿结为夫妇，同甘共苦，永不相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