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客舱门重重撞开的声响次第传来，几乎不分先后冲出房间的余十七和未秋桐诧异地对望，发现彼此都冷汗直流气喘急急。

“虞公子……莫非你也做梦了？”未秋桐试探着问道。

看到余十七脸上凝重的表情，她立刻便得到了答案。他们的梦说不上不好，但却怎么想都有些怪异。这事放在平时或许是巧合，可偏偏此时船上还有一个秘术宗师，怎能让他们不多想几分？

“你梦见什么了？”察觉到余十七嘴唇微动似乎有想自己打听情况的迹象，未秋桐先发制人地问道。

余十七怔了怔，很多时候的梦一醒来便印象模糊记不得了，但这一次他却记得很清楚：“我在梦中看到自己回到了西荒……又成为了大宗主……还当上了同风门掌门。”

“同时吗？”未秋桐蹙眉追问。

“不……我觉得不是同时做成了那些事，而是……分别成为了那三种结局。”余十七艰难地回答道。

未秋桐叹了口气：“果然，我也差不多，在梦里看到了不同的未来。”

“你也一样？”

“嗯。”未秋桐神色隐晦，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梦境。

两人沉默了片刻，心中都开始产生不安，不多时便异口同声道：“和虚静空有关系吗？”

既然彼此都这么想，余十七提议现在就去找虚静空问个清楚，他想自己睡的时间并不长，虚静空这时也许还在甲板上。

未秋桐却觉得这种直接去问虚静空本人的做法有些不妥，她拉住了准备动身的余十七，谨慎地问道：“如果虚静空真的对我们别有用心，你该如何？”

“随机应变吧。”余十七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此时心中还倾向于虚静空并无恶意，毕竟如果对方真的包藏祸心，何必在渔村时对己方出手相助？

两人爬上甲板来到船首，虚静空果然仍在凭栏望海，只是前方的天色有变，乌云密集雷声隐隐，似乎将要迎来一场风雨。

“两位有事么？”虚静空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余十七看了一眼未秋桐，见她似乎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便主动上前一步对虚静空说道：“虚先生，我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欢被人欺瞒，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吧。你在这艘船上，用了秘术吗？”

虚静空笑了笑：“用没用秘术，你靠那把剑试一试不就明白了吗？”

余十七摇头：“我认为现在没有那个必要。”

虚静空微微惊奇，随后转移话题说道：“前方海上将有风浪，两位还是回客舱里去休息吧。”

“虚先生你呢？”未秋桐问道。

“我自然要留在甲板上，为这艘船保驾护航。”虚静空的回答似乎不无道理。

话音未落，前方便有一道大浪拍来，虚静空手中秘术光辉闪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船体，在深邃的大海中劈波斩浪前行。

但即便有秘术相护，船只依旧被涌动的浪潮高高托起，突然上升带来的失重感让余十七和未秋桐觉得他们的双脚仿佛随时会离开甲板飞向空中。

沉浮之中未秋桐抓住了余十七的胳膊，咬牙问道：“虞公子，这究竟是秘术还是真实？”

曾见识过虚静空在海边渔村呼风唤雨的秘术，未秋桐始终对眼前的风浪心存怀疑，毕竟出海时还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此时突然变天她很难不去想是虚静空在用秘术搞鬼。

余十七心中闪过好几次想要拔出古剑未隐发动御灵术的念头，未秋桐的话让他也不免去猜测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可是一想起之前与虚静空的谈话，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那么做。

如果此时拔剑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无疑是辜负了“信任”二，他扶着在海浪翻涌中几乎站不稳的未秋桐摇了摇头：“我们回船舱里去吧，这里交给虚先生就好。”

未秋桐在风浪中又犯起了晕船的症状，她本来还想坚持自己的怀疑，但在看到余十七沉着冷静的眼神之后，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

余十七将未秋桐送回客舱房间，正打算带上门离开，忽然听到她在身后朝自己微弱地呼唤了一声。

“虞公子，你要去哪？”未秋桐坐在床榻上背靠着舱壁，眩晕困扰下她的眼神不复往常那般敏锐锋利，显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哪也不去。”余十七看出她心中仍有顾虑担忧，便轻松地冲她笑了一笑以示宽慰。

“我好晕，看你都有些重影了。”未秋桐扶额自嘲道，“要是能活着回去，这辈子估计再也不会想要乘船出海了。”

余十七莞尔道：“这是什么话？区区一点风浪……”

“你真的相信虚先生吗？”未秋桐从额头上放下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是觉得他会算计我们？”

“刚刚他没有好好回答你的问题不是吗？”未秋桐反问道，“他不说自己有没有在船上动手脚，只是让你拔剑自己去试，可是你却担心万一是我们多虑了而令他寒心，倘若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呢？别忘了，他是有读心术的。”

余十七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感觉到他有对我用过读心术的迹象。”

“可是你确定自己每次都能感觉到吗？”未秋桐质疑道。

“因为前几次都有特殊的预感。”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对他怀有很重的戒备之心吧？”未秋桐叹了口气，“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从他在渔村帮了我们之后，我们对他的戒心就大大削弱了。”

余十七默然无语，未秋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从渔村开始他就一直没怎么再提防虚静空，如果真是因为这样而丧失了对读心术的警惕，那之前的一切假设也许都要推翻。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轻信而吃的几次亏，心中顿时越发矛盾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余十七转而寄希望于未秋桐能想出主意。

未秋桐无精打采地靠在墙角，软弱无力地说道：“我现在一想事情就头疼，你还是别指望我了。”

她说完便合眼闭目养神，余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她好好休息，随即带上门退了出去。

舷窗外风雨晦暗，客舱过道内黑乎乎的，余十七刚替未秋桐关上门，忽然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