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念玖说要和自己谈谈关于虞幼慈的事，余十七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今日在演武时一直没见到小慈，再想起之前安念玖给大家分派任务时好像也没有提到她，余十七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小慈她怎么了？”
安念玖一手叉腰：“我拒绝了她参加本次讨伐行动的申请。”
“哦。”余十七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你不问为什么吗？”
“既然选了你做队伍的指挥者，无条件配合是理所当然的吧。”
安念玖愣了愣，随后笑了笑：“这样一来一旦失败的话承担责任的也是我，你也乐得轻松是吗？”
“没那回事。”
“说笑而已，我不让小慈来是不希望有太多和宗主关系紧密的人卷入行动。”安念玖摆了摆手，“当然你也是一样，作为对付冯甲征的主攻人员，我要尽可能排除各种会导致你分心的理由。”
“其实她也不完全是个累赘。”
余十七在此时会帮虞幼慈说话是安念玖没想到的。
“她和云师弟陆师弟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余十七说，“其实应该给他们更多锻炼的机会的，只不过……”
“只不过在见过了那么多的牺牲之后，你我都不能再以纯粹执行任务的方式去思考了。”安念玖自嘲地说道，“你希望把云中剑的战斗在自己手中结束吧？我也一样，想要结束这场战争。”
“嗯。”他回应道，“尽快结束吧，我这样期待着。”
“被乐正龙华团结在一起的十恶很不简单，还需小心谨慎，欲速则不达。”
余十七没有出声，他至今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龙血神教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乐正龙华行事看起来疯癫无常，背后究竟所求为何？
“话说……你知道小慈对你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吗？”安念玖犹豫着问道。
“知道。”
“噢……”这般干脆毫不掩饰的回答反倒让安念玖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她仿佛很热一般用手在脸颊侧边扇着风。“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余十七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吧，我去向师父师娘请安。”
“你等等……”安念玖下意识地脱口挽留。
余十七的动作停在半转身的姿态，回头以眼神征询她还有什么事未交代。
安念玖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刚才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快分开，可又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拿出来继续说，纠结紧张之色尽显于表。
“怎么了？”余十七奇怪地问道。
“唉没事你先去吧，我忘了我想说什么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余十七狐疑地皱了皱眉，离去时三步一回头，安念玖则是留在原地作发呆状。
……
“师父，师娘，弟子来给你们请安。”余十七入室拜见虞令维和言瑜儿时，发现虞幼慈和虞乾曜两人都在。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一家人在同风门之外的地方相聚。
“志儿，今日的演武还顺利吗？”言瑜儿关心地问道。
“一切顺利，大家磨合得很快。”
“那就好。”言瑜儿点了点头，“也许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准备了，一旦风部掌握了冯甲征的动向，我们立刻出击。”
余十七答应了一声，心中想的是这一次好歹是他们掌握主动以多打少，应该不至于像在庆都那样陷入苦战。
仿佛通过徒儿脸上的表情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虞令维咳嗽了两声，沉声说道：“料敌从严，方能应对最坏的情况，切不可大意。”
“是……”
虞幼慈一直在旁边盯着余十七看，此时方出声道：“安姐不许我参加云中剑的行动，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明日便返回山庄好了。”
她的话语不带丝毫怨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日常的事，只是所有人都能听出不满的弦外之音。
云中剑内部的事，虞令维自觉不便插手，因此难得地没有对女儿说些什么。言瑜儿此时已是荒芜宗宗主会的一员，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当即出声道：“安念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的武功尚未达到这支队伍的平均水准吧？”
“女儿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上他们，但还是希望多多少少能帮上点忙。”
“不添乱本身就是一种帮忙。”
“原来在娘眼里女儿的存在已经是添乱了吗？”虞幼慈委屈地低下头，“是，我违反了命令私自追来南州，安姐拒绝我参加行动也无可厚非，但我真没想给大家添麻烦。爹娘你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女儿握剑的样子了吧？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觉得我一定不行呢？”
虞令维此时终于不再坐视，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大家都小看了你是吗？好，我也很想知道你在云中剑这两年究竟学到了什么东西。”
“师父……”余十七看到虞令维忽然起身，心中猛然一惊。
虞令维走到一旁取了自己的剑，对梗着脖子一脸委屈的女儿说道：“打算接几招，你自己说吧。”
“能接几招算几招。”虞幼慈咬牙道。
“小慈，别赌气！”余十七赶忙拦住她劝道，“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有用的话大家还学什么武功。”虞幼慈倔强地说道，“爹，我在练功房等你。”
余十七吃惊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去，紧接着虞令维也携剑踏出门槛。
“志儿，保险起见，我想麻烦你去让大家不要接近练功房。”言瑜儿拍了拍发愣的余十七请求道，“毕竟是咱们同风门内部的事，让外人看见了徒增笑话。”
“这……师娘，你……你不拦一拦他们吗？”
“我拦得住么？”言瑜儿无奈地摇头，“随他们去吧，你师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最多不过是给小慈一点教训罢了。”
余十七虽然仍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忤逆师娘的意思，答应一声便去厢房约束其他人不要接近练功房。
他想其实师娘的担心是多余的，云中剑结束了今日的演武都有些疲惫，想必是不会有人再去练功房的，当然为防意外他还是要去找一个人。思来想去，只有那家伙是最有可能干出反常行为的。
余十七在厢房兜了一圈，没找到心中要找的那人，这让他心中越来越紧张——柳澄枫那个武痴，该不会是已经偷偷溜去练功房了吧？
最后无意间路过中庭时看到了蹲在花圃附近的白衣少女，他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丫头对花的热爱也不输对剑道的追求。
看着柳澄枫全神贯注地蹲在花圃旁，他打消了过去搭话的念头，反正只要让她维持这个样子就能避免师娘担忧的“家丑外扬”之事发生，比起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搞不好会激起她比试的欲望更为稳妥。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悄悄地将自己藏在中庭回廊的立柱之后，背靠着立柱闭上眼轻轻喘了口气。
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清丽的香气，余十七再睁开眼时被吓的肩膀一颤，面前未秋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呜……”
“嘘。”未秋桐严肃地盯着他，“别叫。”
随后她缓缓松开手，看着憋气憋得满脸通红的余十七忍不住耸肩一笑。
“你们玄女派有藏匿气息的功法吗？”余十七后怕地问道，“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你接近？”
“没有啊，我们又不是刺客门派。”未秋桐一脸天真地望着他。
“那……”
“当你眼中只有一个目标的时候，就会忽略背后的敌人。”未秋桐压着喉咙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