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舟去而复返，余十七和安念玖两人都替他瞒下了曾想要脱队离开的事实，周肖诚虽然隐约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但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云中剑在庆都兵分两路，余十七、安念玖和顾铭舟三人按照山庄的指示动身前往南州固零，三骑快马从南门出城。另一边，周肖诚等人则在收拾停当之后带着伤患缓缓往北门而去。

呆在队伍最后头的虞幼慈有些藏不住心事，忧愁与烦躁尽显于脸上，同行的云靖辰和陆承时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又何尝不想去南州呢？

“我说，要不我们悄悄溜走算了？趁现在还没走远，往南追个半天就能赶上他们。”云靖辰想这么做却没胆子，于是拉上同伴小声撺掇道。

陆承时还没来得及对这个计划发表意见，就听到虞幼慈用没得商量的语气否决道：“不成。”

云靖辰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明明她才是这里最想去追赶师兄和安姐的人，他本以为虞幼慈会欣然赞同自己的建议的。

“三个人一起溜也太明显了，当周队官不存在吗？”虞幼慈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溜也是一个一个溜。我先走，你们俩随后再找机会。”

周肖诚和陆承时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都有些无奈——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违反命令不是一个云中剑该做的事吧？”陆承时担忧地说道，他向来是三人中最冷静理智的那个，此时也一如既往地想要拉住热血上头的同伴们。

虞幼慈瞥了陆承时一眼，独断专行地说道：“我也没逼你们跟我一起去，想走的自己想办法，我先行一步。”

“喂……”

“那虞大小姐你先走吧，我随后找机会跟上来。”云靖辰按住了陆承时的肩膀，把他伸出的手压下去，笑道：“陆师兄你就留下来帮我们善后好了。”

陆承时脸一黑，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帮这两个只会蛮干的莽夫善后了？可是他又阻止不了虞幼慈和云靖辰，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息。

趁着队伍在山地间转弯的时候，虞幼慈牵着马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云靖辰和陆承时则装作毫不知情地跟在队伍后头继续走。

等两边分开有一定距离之后，再也按捺不住的虞幼慈翻身上马，扬鞭纵马抄向前往固零城的道路追赶先行的余十七一行。

与此同时，庆都西入南州的官道上，三骑呈品字型飞驰，马背上的三个年轻人意气风发。

“不知道这次在南州等着与我们汇合的是云中剑哪一部的人。”顾铭舟心中怀着些许好奇和期待，云中剑人手紧张，组织庆都讨伐队已经抽走了山庄所剩为数不多的精锐，这一次在南州等他们的莫非是临时从各地召回的人员？

“未必是云中剑的，”安念玖对荒芜宗的情况比顾铭舟更熟悉，帝都之战之后能用的人屈指可数，在灵音严重受损的情况下从各地将外驻的人员召回也不现实，而且她已经得知了同风门掌门夫人重回山庄继承空岚宗主之位一事。

“不是云中剑？难道是南州风部的人？”

“你猜对了一半。”安念玖耸了耸肩，“本来不太想说的，好给虞言志留个惊喜，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同风门的虞掌门和言女侠了……不，现在应该称她为空岚宗主。”

余十七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其实在听周肖诚宣布下一个目标要前往南州时他就差不多猜到了，作为前空岚宗主韦一惠唯一的弟子，师娘在这个时候回归荒芜宗继承其师的遗志并不是什么令他意外的事。

“那是不是还会有同风门的弟子？”

“同风门最出色的弟子现在就在这里。”安念玖扭头看了余十七一眼，“至于其他人，我倒是没敢指望太多。和十恶不赦那种没有底线的武人交战，累赘越少越好。”

顾铭舟点头认同：“说的也是……那我们三人是不是该提前打个商量？”

余十七和安念玖闻言一愣：“商量什么？”

“如果之后的行动中遭遇实力莫测的强敌，无论同伴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请把保全自己放在第一位。”顾铭舟严肃地说道，“山庄给云中剑的训练中也有类似的教条吧，盲目的援助只会让对手拿到更多的机会。”

余十七和安念玖对视一眼，这些东西他们和同期的云中剑们当然都学过，但却很少有人能够在实战时冷静甚至近乎冷酷地去执行。

对初入云中剑的那些心怀热血的年轻人而言，不计代价地援护同伴是天经地义的事，毕竟如果连自己的同伴都保护不了，云中剑还谈什么去维护江湖保护弱者呢？

见两人长久沉默不答，顾铭舟猜到了他们心里所想，于是进一步说道：“你们两个彼此怎么做怎么想我不管，我只希望在处境不利敌情不明的时候，你们不要随便冒然来援救我。同样的，在那种情况下我会优先保全自己寻找打击敌人的方法。”

安念玖挑了挑眉毛，故意对顾铭舟恶声恶气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冒那个风险的。”

“那样最好。”

余十七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琢磨为何顾铭舟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一个奇怪要求，通常他们在战斗中都会下意识地援护同伴。

在西山的战斗时，他以回旋飞燕将传承古剑交给安念玖，保护了众人免于虚镜海秘术的伤害。出于对同伴的关心和爱护，做这些事时往往大家心里都没有成熟地考虑过后果，就像当时他也没想过自己失去剑的庇护之后是否会败在敌人的围攻之下。

莫非是顾铭舟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所以提前把话说明白？

冷静的时候思考这些利弊得失并不难，难的是将其贯彻到行动中一如既往，他和安念玖都曾经有过失去同伴的经历，也都因此形成过难以驱散的心结。

如果这一次在南州行动遇到危险，他们真的可以做到以保全自己打击敌人为优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