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一道红影从侧面袭来,正在追击虚镜海的顾铭舟忽然止步,剑锋一转迎向乐正龙华。
“在观潮楼连本教主的分身都对付不了,多了一把破剑就觉得自己有能耐了么?”乐正龙华轻蔑地冷哼道,衣袂于高速移动中翻涌出滚滚红浪。
顾铭舟被迫以云体风身提速来应对乐正龙华的行动,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难跟上对方。乐正龙华的形影倏忽在前倏忽在后,甚至还未出手便已经让顾铭舟陷于困顿难行的危险处境。
彼此之间实力的差距过于悬殊,这差距不是仅靠一柄传承古剑和御灵术就能弥补的,意识到这一点的顾铭舟一面周旋一面苦思对策。但乐正龙华显然不打算给他寻找办法的时间,几次试探比较掌握双方的速度差距之后,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龙鳞真气肆意激荡,乐正龙华第一击出手便逼顾铭舟发动了御灵术金刚不破。依靠御灵术避免负伤的顾铭舟脸色十分难看,他很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三重御灵术带来的精神负担对他一个才接触古剑不久的人而言是相当沉重的,仅仅片刻这负担就让他的意识濒临崩溃。
场外的安念玖看到这一幕心知不妙,御灵术的运用如同武技一样有一个循序渐进熟能生巧的过程,虽然这个过程的长短因人而异,但就算是天才也很难适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一重御灵术跳跃到三重御灵术。
“顾铭舟,再这样下去你……”
示警之声话音未落,安念玖便看到顾铭舟身形反常地一滞,接着便结结实实地中了乐正龙华一掌,古剑残雪脱手飞在空中,人已向后方飞砸而去。
乐正龙华接住半空中落下的古剑残雪,气定神闲地立于原地侧首睥睨,被他一掌击飞的顾铭舟倒在十余步外的树下,已经不再动弹了。
“顾铭舟!”余十七心底一惊,正想要前去援护,反倒被潋婴抓住机会以一剑虚招骗出镜花式,横剑挡架落空之后挨了一记侧旋踢连退数步。
“秘术·水流刃!”潋婴张开左手五指,掌心秘术法阵旋转放光。
余十七见此不由得怔了一下——自己明明还维持着万法心源,这家伙想干什么?
“虞言志!小心你身后!”安念玖率先看穿了潋婴的意图,秘术水流刃并非直奔余十七而去,而是绕开他砍向了后方的树干。
被秘术斩断的树干朝余十七后背压倒下来,与此同时潋婴则再度使出三重涡旋云封锁走位,但仅靠这些还不足以限制余十七的行动,直到地面再度开始摇晃震颤。
摆脱顾铭舟纠缠的虚镜海立刻开始以秘术支援全场,他先以故技重施的地动之术拖缓了余十七的行动,再唤出风压协助方无锐和冷知尘。
后有倒下的大树,前有涡旋云封锁,强行脱离只会给对方送上更大的破绽,余十七镇定地做出判断,原地回旋双剑施展流风斩先将树干斩成数段,再以风云流转之法将正面袭来的三重涡旋云气团绞在一起令其自相消耗,顺利地化解了潋婴精心策划的一波攻势。
但与此同时,战场的其余几处皆传来了不利的消息,在虚镜海腾出手来帮忙之后,步涉川和周肖诚二人皆已受伤。即便是拥有最初武烈之血的周肖诚也无法抵挡秘术的侵袭,与步涉川一同被逼退。
“步老师……周队官……”安念玖心急之下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走出之后却自己跪倒在地,为了忍耐疼痛,她撑着地面的双手十指深深陷入泥土中。
“安念玖,去组织大家撤退。”周肖诚被秘术灼伤的一臂软软垂下,出于对局面崩坏的判断,他果断下令要求其余人想办法撤离。
安念玖咬牙把全身力气用在膝盖上,两肋的伤痛令她浑身颤抖,仅仅是完成站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花了漫长的时间。
她喘着气视死如归地说道:“撤退的事让步老师去负责吧,我……还想为大家做点事。”
“步涉川你去。她这个样子,撤退恐怕也会成为累赘。”周肖诚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出现推推让让的情况,他只希望将云中剑的牺牲和损失减到最小。
“我还是要脸的,做老师的什么时候能丢下自己的学生逃跑?”步涉川持剑的手也在滴血,他也明白此战败多胜少,但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独自撤退。
“那你就想看大家都死在这里?”周肖诚怒道。
话音未落,三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然是与万鬼宗交战的云中剑们在关良的带领下朝此赶来。
“周队官!”
“步老师!”
“安姐!”
于厮杀中血染白衣和长剑的年轻剑士们呼喊着奔来,众人多半带伤,有的人早已损毁了自己的剑,手中捡的是万鬼宗落下的兵器。
“大家别过来……”安念玖艰难地回首,有气无力地劝阻道。
虚镜海双手合十,白眉在凛冽的气场中跋扈飞扬,伴随着他口中诵念咒言,巨大的秘术法阵开始在云中剑们脚下绘成。
“住手!”步涉川嘶声吼道,挺剑疾步冲向施展秘术的虚镜海。
一道白色的剑光从斜刺里出现,乐正龙华架住步涉川的长剑,方无锐和冷知尘同时从两侧掩上,分别使出各自的成名绝技轰元指与天回脚。
三人联手将步涉川重伤击退后并未追击,留下乐正龙华守在正面,方无锐与冷知尘立刻回身戒备后方的余十七。
“没有万法心源,你们要如何在虚镜海的秘术面前保命?”乐正龙华举着古剑残雪戏谑道,“啊,也许运气好能够躲过一死,不过本教主可不会放你们离开。”
他挥剑在秘术法阵的边缘画下一道剑痕,冷笑道:“越此线者必死。”
秘术法阵范围内的地面开始破碎,涌出冒着白汽的灼热熔浆。
后方剑击之声犹未停止,潋婴已经谨慎地转换为了守势,她知道自己只需要把余十七拖在这里,本方的胜利便唾手可得。
原本她还对自己稍微有一点不自信,但此时方无锐和冷知尘空出手来帮忙,三打一只要不贪功冒进便立于不败之地。
三人皆默契地选择了守势,出招只为封锁余十七的行动将其牢牢钉在此地。相反以一对三的余十七则因为时间紧迫而不断剑走偏锋甚至不惜卖破绽以求以伤换伤,可潋婴等人却不为所动,只是依靠斩皇剑为中坚严防死守。
“想去救他们吗?心急如焚是吗?”潋婴一面招架着余十七的疯狂进攻一面以言语攻其心神,“可惜你终究不是柳意珂,只要我们不犯错,你的剑再怎么快也过不了我们三人。”
“给我让开!”余十七挥剑吼道。
瀚宇星芒与未隐寒锋剑身上同时亮起御灵术灵刃一闪的金印,除此之外,万法心源与云体风身的御灵术金印也从未熄灭过。
风雷剑气爆发,无比神速的双剑连斩将潋婴三人联手组成的防线一举拆散,冷知尘和方无锐两人各自向两侧疾退,他们的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数道剑伤。
面对这等不讲道理的拼命打法,潋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而在她后退的同时乐正龙华则是身形如电般与她擦身而过,交错的瞬间便再度取回了斩皇剑。
“御灵术·云体风身!”乐正龙华恣意长笑,“余十七,本教主就用你们云中剑得意的兵器和方法来打败你!”
余十七神色决绝,先后将双手的传承古剑全部以回旋飞燕手法掷出:“安念玖,拜托了!”
第一把飞向虚镜海后背的瀚宇星芒被乐正龙华轻易赶上一剑挑落,第二把未隐寒锋却是走了反方向的弧度飞向云中剑众人。
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绝不可能接住回旋飞燕,但安念玖能够做到,因为她的右手是经过慧一师父改造的义肢。
无论如何,也要把一把剑送到同伴们手中,如此一来才有希望从虚镜海的秘术下保护一部分人……
“虞言志!”安念玖被他所做出的决定背后隐藏的决心给震撼了,乐正龙华手持斩皇和残雪,这种情况下余十七竟然敢放弃传承古剑。
但事已至此,她不敢去预测这么做的后果,只能按照余十七的心愿把战斗继续下去。
“御灵术!万法心源!咳咳……”安念玖举起古剑未隐喝道,“大家尽量靠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