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内肆意激荡的剑气引来了柳意珂的弟子们，在看到室内发生的激烈交锋时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卿婉甚至觉得是余十七再度走火入魔和师父起了冲突。

放着茶盏的茶几被一剑斩开，杯盏倾翻在地，茶水泼洒在地板上。随后两人的剑又凶猛地撞在了一起，并且双双用上了左手辅助右手将剑刃前压。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余十七与柳意珂同时摧动真气，两股真气的对撞令他们各自被向后弹开。后退中柳意珂率先止住身形，灵活的身法帮助她重新调整了进攻的姿态，但余十七也没落下多少，云体风身加持下他的行动在观战的柳氏弟子们看来同样匪夷所思。

“是那把剑的缘故吗？”夏生凝视着余十七手中的瀚宇星芒喃喃道，“虞公子靠着那把剑，已经能够与师父斗至不分高下了……”

“才不是不分高下。”商君诚冷静地沉声反驳道，“你看好了，师父依然占据上风。”

卿遇安认同地说道：“师父一直在变换节奏尝试不同的打法，说明她还有足够的余裕应付虞公子。”

场中的柳意珂已经轮换了不下十种进攻的剑技组合，其中还杂糅了不少不属于柳氏剑宗的武术，令余十七倍感压力。

即使云体风身加身依然无法在速度和力量上取得足以压制柳意珂的优势，这使得余十七不得不采取风脉真气常驻的方式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等若变相被柳意珂封住了威力更强的雷脉剑招。

流风斩挥舞出交叠的剑影，将柳意珂新一轮的攻势挡在三步之外，余十七抓住间隙果断将真气转换为雷脉，以逆手骤雷闪向前追斩。

“铿”一声，柳意珂眼中寒星凛冽，剑尖快速点刺在瀚宇星芒的剑锷上，瞬间便令余十七的攻势失衡自溃。

“镜花式……”余十七心中懊悔不已，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柳意珂在使用镜花式破招时明显比自己更自信更为大胆，即便面对骤雷闪这样势如崩山的斩剑术，出手时依然定立如松不动如岳，仿佛根本不考虑破招失败的成算。

“毫无铺垫地用骤雷闪正面攻过来，这可不像你啊。是御灵术让你骄傲了，还是失去了冷静？”柳意珂还手连刺，剑速再提一倍，在空气中留下无数剑与手臂的残影。

余十七来不及闪躲这阵疾风暴雨般的连刺，咬牙再转真气，风雷两脉真气形成平衡，变化出奥义疾风迅雷连斩与柳意珂高速对剑。

哪怕有云体风身在身，他依然感觉与柳意珂对剑的自己有如在钢丝上摇摇晃晃的伶人，似乎随时有可能被对方击破剑势刺个千疮百孔。

打铁般的叮叮当当声急促如雨点，柳氏的弟子们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室内的两人，哪怕眼干流泪也不敢眨一下眼。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危险的切磋已经来到最后时刻了，柳意珂在镜花式破去骤雷闪之后的疾刺还击已经将余十七逼进了死胡同，这是棋盘上将军的那一手，且是王对王的那一手将军。

究竟是柳意珂势如破竹直捣黄龙，还是困兽犹斗的余十七绝地还击，下一刻便见分晓。

“锵”一声脆响，右臂酸痛不堪负荷的余十七“呀”的惊呼了一声，长剑被柳意珂荡开，同时露出了身子后仰双臂大开的巨大破绽。

柳意珂的连刺仍未停下，剑影却恰到好处地止于余十七面前，暴雨般的连刺带起的气流如狂风吹过。

余十七站稳了身子，看着每一次刺出剑尖距离自己只有一寸的无刃剑，心悦诚服地苦笑道：“我又输给前辈了。晚辈即便有传承古剑相助还是难以取得些微优势，前辈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柳意珂的剑在他说完认输话语的瞬间停下，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手背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余十七耸肩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我打的很痛快。”

余十七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眼神，瀚宇星芒剑上的御灵术花纹悉数黯淡寂灭，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在这番比试中消耗殆尽了。

“如果不是那个略显有勇无谋的骤雷闪，应该还要再花点时间才能分出胜负吧，我想听听你当时的想法。”柳意珂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输入真气帮他回复体力。

余十七的呼吸渐渐平缓，回答道：“其实我在和前辈打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全凭经验和本能在做出反应……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不能一直被前辈压着打，要找机会还手才行。”

柳意珂讶然地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看来还是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啊……”余十七讪讪而笑，“连同着记忆一起回来的，还有之前无数次被前辈吊打时刻骨铭心的压迫感啊。前辈你握住剑的时候，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

柳意珂愣了愣，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脸：“是吗……也没有……无数次吧……”

余十七叹了口气，心想那对自己来说就是无数次，因为一次也没有赢过。掌中的瀚宇星芒剑仿佛感受到了他低落的心情，剑锷上的明珠也随之黯淡下去。

“我这个样子，能够满足前辈的期待，成为讨伐十恶的一份战力吗？”余十七自言自语般说道。

柳意珂轻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虞言志，虽然我来不及教你更多的东西了，但我相信你这些天的努力肯定不会白费，会开花结果的。”

“总觉得好像被托付了很沉重的东西，前辈……”余十七抬眼朝她望去，诧异地发现她的眼底隐含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荒芜宗想要承担的天下大义本就是很沉重的东西。虞言志，从现在开始，我把瀚宇星芒托付给你了。”柳意珂鼓励地说道，“以曾经的代理大宗主的名义，把这把剑交付给你，相信你会妥善地使用它的力量。”

“柳前辈？”余十七心跳骤然加速，这如同诀别一般的话语让他怎能不紧张担忧。

难道柳意珂忽然反悔，不准备和自己一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