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长刀剥落碎裂，所剩长度不及最初的三分之一，潋婴眼中带着轻蔑狂傲，奋力将云鸣的剑锋压向玄月。

“铿锵”一声脆响，玄月的秘术彻底消散，她手中的刀也随即展露出了之前被裹藏在冰雪之下的原本的模样，那是一把冷锻工艺打造的绯色仿扶桑刀，有着漂亮的刀弧和锐利的锋刃。

潋婴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一旁的安念玖只觉得双眼一花，紧接着刀剑交击声便不绝于耳。

好快……安念玖心中惊叹不已，这两人使刀用剑的速度已经不下于巅峰状态的聂归疆，招法虽快却不乱，攻防之间妙手频出，彼此都像走钢丝般命悬一线。

同样既是超凡的秘术士，又是绝世的武者，发生在她们两人之间的战斗令安念玖深感自己毫无插手的余地。

顷刻间玄月与潋婴已经对了上百招，红刀与青剑挥舞出流动的光影，像是环绕着她们二人飘舞的彩带。刀剑碰撞，再度擦出迸射的火星，玄月心中已不似最初那般紧张——她原本还担心寸樱在材质强度上不及荒芜宗的传承古剑，但百招下来这把刀看起来丝毫没有表现出承受不住神铁所铸之锋的颓势，不愧是柳意珂曾经收藏的刀剑。

潋婴口中逐渐开始发出沉重的喘息，她本就有伤在身，加上汐族天生的孱弱体质决定了他们一族的武者爆发有余耐力不足，没能依靠万法心源第一时间拿下玄月便注定会在缠斗中陷入被动。

感觉到对方的速度明显慢下来，玄月俏脸上展露得意的笑靥，她心中念头一动，模仿余十七曾用过的扶摇之剑使出抟电绝光的连刺，迫使潋婴再度发动御灵术金刚不破来抵御攻势。

寸樱刀四连刺命中铁壁铜城般的金刚之身，虽然未能对潋婴造成实质伤害，但在观战的安念玖眼中看来，玄月已经在气势和自信上完全压倒了潋婴。

即便看起来她暂时还无法伤到潋婴，但安念玖明白她已经找到了胜利的方法。

御灵术并非万能，潋婴为了保持对玄月秘术的封锁，不敢轻易解除万法心源，此时又被迫发动金刚不破来护身，维持双重御灵术同时唤醒对用剑之人的精神消耗也是极其恐怖的。

“不再来个云体风身或者灵刃一闪来加强进攻吗？”玄月收刀撤步，眼神却在锐利地寻找下一个进攻的机会。

潋婴已是强弩之末，万法心源同样也封住了她自己的秘术，至于纯粹比拼武技玄月更不可能输。如玄月所说，想要重整攻势她将不得不再补上第三个御灵术，但同时支撑三重御灵术也意味着自己的精神力将如水库开闸般泄去，这是一种赌博。一旦她决心发动第三个御灵术，那么胜负必须在须臾之间分出！

“如你所愿！”潋婴低吼道，她的声音已经不似最初那如同乐楼歌姬般的清冽动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身陷绝地而犹自死战的武士般的倔强。

“御灵术·云体风身！”精神负担处在崩溃的边缘，潋婴不得不采用口中发声呼喊的方式来辅助御灵术的发动，古剑云鸣被她高举在手中，剑身上亮起了第三个圆形金色花纹。

三重御灵术！安念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到这种只存在于荒芜宗尘封卷宗档案中的场面，并且发动之人还不是荒芜宗的宗主。

玄月眼中也露出了郑重之色，之前那番挑衅的话本意是进一步打压潋婴的气势，没想到却引出了她放手一搏的决心。

如果在没有进行灵继从灵族先辈们那里取得馈赠的情况下，玄月自认是无法维持三重御灵术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潋婴在精神灵力上的修为要胜过自己本身，如果不是自己身兼西陵仙荷和西陵风华两位灵族绝世高手的传承，此时恐怕完全没有和潋婴对抗的资格。

“御灵术……灵刃一闪！咳咳……”

潋婴口中喷出鲜血，但这丝毫不能动摇她决一死战的决心，在玄月和安念玖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她以古剑云鸣唤醒了第四重御灵术。

“玄月姑娘！”安念玖失声叫道。

“别过来！顾好你自己！”玄月此时最害怕的倒不是潋婴的剑，而是担心安念玖会不要命般跑过来，对手已经正心诚意拿出搏命的架势，自己可没有余裕在这个时候分心去管别人。

潋婴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尽管身体伤疲交加沉重不堪，但云体风身还是强行将她的行动速度提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古剑云鸣裹缠灵刃一闪预兆的白光，蓝发在夜色中如流水般拂动，红袍翻卷似血浪，白蓝红三种色彩在她鬼魅灵动的舞步下编织成致命的剑技。

汐流剑·涡旋云！

比先前更快更诡谲难测的十字气旋倏然发出，这一次潋婴并没有在出招之后停在原地等待结果，而是挺身紧随着涡旋云的十字气旋继续突进。

在发出这一式汐流剑之后，潋婴已经无力再做更多的进攻，她此时依然坚持向前突进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玄月无法遁出古剑云鸣御灵术的覆盖范围——将封锁秘术的战术进行到底！

玄月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地迎接随着距离接近而变得越来越暴烈的涡旋云，对紧随其后的潋婴说道：“我读懂了你的决心，也敬佩你这份为主子不惜九死的勇气，但你还是不会赢！”

“没有秘术，你凭什么挡下我的涡旋云！”潋婴声嘶力竭，她口中每吐出一个音节便伴随着大量血沫涌出，接近玄月的过程像是在燃烧自己的本该拥有的悠长寿命。

挡不住……无论是汐族得意的绝杀剑技还是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想要为主子扫平障碍的决心……安念玖感到自己喉咙干渴沙哑，虽然厮杀和怒吼的人不是自己，但这一刻她却有种奇怪的感同身受。

潋婴是她们的敌人，但安念玖此时想的却是，一个人可以拼命到如此地步，即便她做的事天理不容，单纯依靠像自己这样凡人的力量也难以阻挡吧……

暴烈的十字气旋笼罩了玄月，潋婴跪倒在地，却坚持双手握剑将长剑深深插入地面。剑身上的圆形金色花纹正在逐个消褪，但最底下那一个也是最初那一个象征着万法心源的御灵术纹章始终闪耀。

忽然之间，玄月所在的位置忽然绽放出眩目的金光，本该深入她体内绞碎五脏六腑的涡旋云气团在金光冒起时像是被硬生生挤出去一般膨胀扩大，最后炸裂消散。

见到这一幕的潋婴口中猛然喷出一股血泉，握剑的双手颓然松开，云鸣古剑上最后一个御灵术金印纹章也转瞬寂灭。

安念玖瞪大了双眼，看到绯红色的寸樱刀落在一旁的地面上，浑身沐浴在金光中的玄月高举着右手，手中握着一把她从来没有见过但第一眼便觉得无比威严神圣的长剑。

那把剑锷有六道羽翼鳞次展开的长剑便是护住玄月周身金光的源头，那耀眼如日的光芒将附近一片都照亮如白昼。

玄月握住剑柄的手呲呲冒出白汽，她不断地以秘术在自己手上凝结出转瞬便被剑所发出的灼热之光融化的寒霜，以此来对自己的手做一些聊胜于无的保护。

即使如此，安念玖还是看到了血从她的掌心顺着手臂流淌而下，那把威严神圣的长剑虽然保护了她免受涡旋云伤害，但剑本身也在持续伤害着她。

“羽……天……剑……”潋婴眼中溢出珍珠般的泪水，在认出玄月手中那把剑之后，她忽然明白了这个来自西荒的灵族少女究竟是个何等可怕的怪物。

“这就是你不会赢的理由。”

“因为这把剑……”

“也因为我想要守护所爱之人的决心和勇气，皆不在你之下！”玄月眼中亮起炽焰，手中包裹羽天剑的金光也随之延展。

上一次动用这把剑，还是在西陵仙荷的神寝为了斩杀燕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