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有一条连通北山的秘道,秘道的入口就在御苑西南角金鱼池的假山之后。据萧洗红在来的路上所说,这条秘道是百余年前宸粼皇室秘密修建,在北宁一朝之前往往只有历代皇帝本人及其最为信任的一位或几位侍卫长知晓。太业紫宸之变时,与牧芝仁争夺帝位的皇子兵败之后曾试图从此处逃跑,但最终还是被追上杀死于秘道之中。
“因为秘道里有两道闸门,需要特殊的两把钥匙才能分别打开。”跳上假山摸索地道暗门机关的萧洗红说道。
余十七问:“那两把钥匙都在你手里?”
“不,都不在我这里。”
“那你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此时萧洗红似乎已经找到了机关,假山的山体缓缓转动,露出了一个只有半人高度必须弯腰才能进入的洞口。他扶着假山山石向站在金鱼池边的牧弦嫣伸出手:“钥匙在公主身上。”
余十七松了口气,心中嘀咕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在这种时候真是急死人。
牧弦嫣拉着萧洗红的手跳到了假山上,随后在萧洗红的吩咐下先留在外头等候,萧洗红用眼神示意余十七:“你先来。”
余十七没有拒绝,因为如果换做是他和萧洗红易地而处,他也不会放心自己先下去把公主和一个外人一起留在外头。
那处假山上已经没有多少空余之地,但这对余十七来说不算什么,他脚尖一点便跳了过去,毫不犹豫地矮身钻进了地道入口。
里头一片漆黑昏暗,余十七听到萧洗红在后面对自己说道:“是道滑坡,你扶着墙壁慢慢溜下去就是了,到底下之后等着。”
余十七已经察觉到了脚下的坡度,他在开始下滑的同时回答萧洗红道:“总觉得你接来公主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到底下之后往前走了几步让出空间,余十七等了片刻,听到萧洗红和牧弦嫣一同滑了下来。
“你说我变了,变了什么?”萧洗红追问道。
“似乎成熟稳重了一些。”余十七端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洗红暗自翻了个白眼儿没有搭腔,领着牧弦嫣沿着秘道往前走去。
这秘道入口矮小,但内部却修建的颇为宽阔,至少可容两名九尺大汉直身并行。虽然底下没有灯火,但每隔四五步便有散发着淡绿荧光的特殊石材嵌入墙壁,借助这微弱的光芒勉强可以看清前路。
萧洗红提着长枪走在最前头,牧弦嫣一直用左手轻轻拉着萧洗红的衣服,偶尔回头朝默默跟在后头的余十七看一眼,三人就这样在秘道中行进,很快来到了第一道闸门前。
牧弦嫣取出一把钥匙交给萧洗红,后者迅速地打开了闸门带领他们通过。
“既然钥匙在公主手上,那至少在秘道中不用担心遭到袭击了吧?”余十七问道。
“这可就难说了。”萧洗红耸了耸肩,“谁知道钥匙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把?”
“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这条秘道?”
萧洗红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我昔日的部下。”
“那就没问题了吧,你的部下现在应该在皇城外与禁军死磕……”
萧洗红忽然抬手示意余十七停止发声,随即做出了聚精会神侧耳倾听的动作。
余十七疑惑地皱了皱眉,意识到前头或许有情况,但他一时还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萧洗红谨慎地将牧弦嫣轻推向他:“替我看好她。”
见被推过来的牧弦嫣眼神有些担忧,余十七按着剑柄将她拦在了身后:“殿下请安心,我会保护你的。”
牧弦嫣却仿佛没有领他的情,对提枪往前而去的萧洗红喊道:“萧哥哥,你小心啊!”
余十七注视着萧洗红的背影,眼中忽然亮起两团红焰,利箭破风之声呼啸而来。
萧洗红手中长枪飞快地左右连拨带打,将两支火矢挑落在地。
前方传来了一阵嘲弄的笑声:“不愧是萧统领,枪还是这么快。”
“是你们自己托大,本来就不该射火箭。”萧洗红冷冷地说道。
“大家好歹同僚一场,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送你去见阎王。”对面将一支点燃的火把抛在了地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森然的铁甲。
萧洗红与那两名禁军装束的人目光相对,咬牙切齿道:“程休,魏长青,原来是你们两个败类。”
那两人手中所用的兵器与萧洗红一样,皆是枪锋长如短剑的长枪。余十七心中一动,联想到方才自己说萧洗红的部下都在皇城外奋战时他那副异样的神情,顿时就猜到了前面挡路的这两人很可能就是萧洗红曾经的部下。
“萧洗红,如今你是罪孽深重的反贼,怎么还敢骂我们是败类?”魏长青冷哼一声,“乖乖束手就擒把公主交出来!”
“就凭你们两个?”萧洗红轻蔑地哂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以为穿了身羽林禁卫的皮就能挡住我的枪?”
程休踏前一步:“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两把长枪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分别刺向萧洗红。余十七本想带着牧弦嫣稍微退避好给萧洗红留出周旋的空间,但小公主却执拗地攥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前方。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对主仆的关系恐怕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想来也是,哪有主子这么亲昵称自己的护卫为“哥哥”的?
“殿下,你往后退一些,我上去帮萧统领可好?”余十七弯腰俯身同她商量。
牧弦嫣听了之后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纠结之色,看的出来她内心希望余十七去帮忙,但又不想躲到后面,因此犹豫不决。
“不用你帮,照看好公主!”萧洗红厉声命令道。
这家伙还真是心高气傲……余十七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念一想萧洗红不让自己上前也有他的道理,毕竟现在他以一对二不落下风,枪术精湛稳稳压住了对面两人的攻势,而秘道的环境决定了长枪这种兵器的天然优势,自己用剑还真是不好和他配合。
何况……余十七耳朵微动,忽然猛地回头朝后看去,只见来路上好几处墙壁的砖石都散落在地,墙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洞槽。
提枪的士兵一一从墙洞中现身,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余十七拔剑在手,把惊讶的牧弦嫣往自己身后推,同时对萧洗红说道:“前有狼后有虎,你还真会选路……”
“后头人多是不是?你不行就直说,咱们换一换!”萧洗红低吼道。
“换就免了,萧小将军你顶住前面就好。”余十七笑了一下,“我看前头也未必就只有两个人。”
话音方落,萧洗红一枪荡开魏长青的平刺,手中长枪回落时又巧妙地压住了程休的枪头,随后迅如疾电的二段发力将枪尖挑向程休的手腕。
这一段神出鬼没的枪法乃是他萧家祖传的交牙金枪术中的妙手,眼看就要将程休握在枪杆前部的右手挑废,萧洗红身侧的墙壁忽地轰然一声裂开,飞溅的砖石砸在他身上,一道健壮的人影从裂缝中扑出来将他环腰抱住。
萧洗红被抱腰抬起,枪势不攻自破,魏长青和程休森然大笑,重整态势双枪齐出朝双脚离地不能闪躲的萧洗红刺去。
“萧洗红!”
“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