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风嘶呼呼，聂归疆手持双刀对上云靖辰一柄长剑，双方打了数个回合未见明显的高下。

念九在观战的同时戒备着后方的三名刺客，那三人似乎只是为了堵住他们的退路，并未有出手协助聂归疆的意思。

看起来聂归疆还是对自己十分自信，认为仅靠自己一人便足以拿下他们。念九本来心中对双方的实力估算也大抵相同，但此时见到云靖辰精湛的剑术，心中且惊且喜，原有的悲观之念已经去了大半。

同为步涉川的弟子，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云靖辰此时所用的剑招皆是出自步涉川自悟自创的绝学“剑中九决”。步涉川虽然不是宗主会的一员，但他在刀剑武学上的成就造诣从来无人敢小觑轻慢，“刀剑双绝”这个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

羽落、风驰……云靖辰飘逸灵动、悠然自在的两剑再度化解了聂归疆凌厉的刀势，趁对方后招未至时的空隙立刻转守为攻。

一剑迅疾狠厉如孤狼月下长啸，一剑大开大合如开天辟地，念九在旁看了都有些忍不住想为其叫好，此乃剑中九诀里的第三招贪狼和第四招云扬。

她不知道云靖辰是何时学会这些的，若是步涉川已经将剑中九诀全部传授于他，那或许在这里胜过聂归疆也未必不可。

第五剑，心毁。云靖辰沉声低喝，逼迫聂归疆在交锋以来第一次做出了撤步后退并横刀完全挡架的举动。

第六剑，非难。长剑神奇地破开了双刀的防守，聂归疆左手短刀被迫脱手，右手刀则被弹开露出巨大破绽。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靠着忘川独门的刹影步法骗过了云靖辰，使得本该形成必杀的一剑停势过早，云靖辰功败垂成。

但即便如此，灵活变招后的长剑仍然挑飞了聂归疆头顶的斗笠。边沿包藏着锋利刀片的斗笠旋转着飞出，嵌入巷子一侧的墙壁。

聂归疆长长出了一口气，在安全的距离上望着仅靠六式剑招将自己逼入前所未有窘境的年轻人，欣赏地说道：“我原本以为，除了她和虞言志那小子之外，你们剩下三个云中剑的雏儿都不足为虑，尤其是你这个看起来最没用的蠢货。现在看来，你反倒是身手最好的那个？”

“你连我都对付不了的话，那就更不是虞师兄的对手。”云靖辰说道，“虞师兄他要是拼命起来，你这种货色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哦？”聂归疆不屑地耸了耸肩，笑道：“终陵弃的儿子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好了，可惜他既没有他爹的那份本事，还比他爹替别人多操了好几倍的心。”

云靖辰带着满脸不认同的神色站在原地，聂归疆则重新开始向前迈步。他既没有取回嵌在墙上的斗笠，也没有捡回落地的短刀，而是只带着一把长刀逼近云靖辰。

念九和云靖辰心中都相信聂归疆一定还有别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传说中的“六把刀”他们至今也只见到了三把。

聂归疆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内心的紧张和不安，轻笑着说道：“莫非你们还在猜我剩下的三把刀藏在哪里？自从我学会杀人以来，除了跟随我的心腹，这世上见过那三把刀的人总共也不超过十个，并且几乎全部已经变成了死人。”

云靖辰握剑的手出现了微微的缠斗，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掉自己的怯意，但聂归疆早已将他的一切收入眼中。

“小云，不要在心里输给他，方才的战斗证明了你已经有能力做到我和虞言志至今都未能做到的事。”念九知道聂归疆善于攻心，在龙柱之上她和虞言志都短暂被他言语蛊惑，故而在看出云靖辰气势落下去的第一时刻便出声为他鼓劲。

从方才的交锋来看云靖辰依靠剑中九诀的招式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有反压聂归疆一头的趋势，他们之间如今真正的差距并不是在彼此狭义的“武艺”上，而是在双方临阵的经验和内心的坚毅。

而想要战胜敌人，就势必要经历克服恐惧这一关。

“我的下一刀，会让你见血。”聂归疆摆开了突进的架势，同时口中发出了预告。

听到见血二字，云靖辰神情一怔，而对方的身影则在一刹那向他猛扑过来。

眨眼间的失神让云靖辰没有看清对方攻击的路数，他凭着直觉长剑横封中门，预感到这一刀的猛势提前用左手撑住了剑背。

刀剑撞击的清脆金铁声传入耳中，汗流浃背的云靖辰微微松了口气，自己赌对了，聂归疆的出刀虽然没有看清，但长剑还是封住了对方的攻势，接下来便是按照之前一样转势反攻……

一道不可思议地银光在念九漆黑的眼瞳中垂直闪过，云靖辰左手小臂上忽然鲜血喷洒而出。

聂归疆已经借着刀剑相撞的反力飘然退后，而骤然受创吃痛之下云靖辰反手攻出的贪狼之剑也未能向先前那样势不可挡。

鲜血顺着左腕流淌，聚集在他握起的拳心。这一刀的伤口很深，是因为对方的兵器锋利而非对方用的力道惊人，否则现在他的左手应该已经没了，这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云靖辰咬牙强忍，聂归疆在前虎视耽耽，他右手不能离开剑，自然也无暇为自己止血或处理伤势，更严峻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弄清楚聂归疆方才那一刀是如何伤到自己的。

长刀确实被他用剑挡下了，在那之后他的精力也全部集中在酝酿反击的剑招上，虽然眼角瞥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却没能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毫无疑问，聂归疆在刚才用上了他的第四把刀！

“小云……”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云靖辰喝断了念九的话，他已经不能再有丝毫的分神，接下来的交手可能将要决定今日他们二人的生死。

念九明白他的心意，这个时候她能做的除了确保云靖辰的后背不遭到偷袭之外，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帮忙解开聂归疆剩下的三把刀的秘密了。

如果这个时候再多一分战力就好了……虞言志……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伸到怀中的手紧紧握住了某样随身携带的东西。

那是一支云中剑秘制的号箭，和虞言志分别之前曾约定若是无法在客栈汇合，彼此会用这个东西来确认方位以便于碰头。

但现在发出这个东西，也等于向云中剑暴露自己的位置，这里面同时包含的利弊尚且难以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