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子，你快走吧……”萧无遂咬牙说道。

“我们挡住这个小子！”缇多同样视死如归。

“你们……”姜凌波愣住了，其实她一直以来对这两人并无感情，只不过是看重他们的武艺，稍稍出卖色相给予些甜头以利用他们为神教办事。然而此时她知道自己容貌尽毁狼狈不堪，这两人竟然还愿意舍身阻挡余十七，要说她心中没有半点感动自然是假的。

萧无遂的右臂软软下垂，用仅剩的左手握着一柄长剑，缇多则是以右手握着一支短铁戟，二人面对杀意浓烈的余十七皆面无惧色。

“我萧无遂无悔做仙子裙下之臣。”

“我亦无悔。”缇多附言道。

余十七剑身紫雷闪动，他红着眼睛低吼道：“你们这三个下作的狗男女，伤我至亲，还敢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一个都别想跑！”

骤雷闪爆发，萧无遂首当其冲，身子被拦腰斩断。缇多以右手铁戟相格，整条手臂都在紫雷真气的爆裂中化成了齑粉。

姜凌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孟渔舟无力阻挡，只得对余十七唤到：“志儿，别让她跑了……”

余十七提剑欲追，忽然脚下一滞，左臂骨折右臂粉碎的缇多还未死去，正拼命用牙咬住余十七的靴子拖延他的身形。

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余十七眼神暗沉下去，倒转手中秋叶，以未开刃的剑尖刺穿了缇多的后颈。

姜凌波如丧家之犬一般拼命跑向仓库的出口，支离破碎的血肉不断从她烂泥般的脸颊上落下，她在离出口只有十余步的地方忽然停下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余十七有心折磨她，不紧不慢地追在后头，此时也跟着一同停下。

门外的强烈阳光照射之下，外头站着的人影令人一时难以看清。余十七比姜凌波稍迟一些发现外头有人，他立刻收敛了自己内心的恩仇快意，紧张地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是敌？是友？

“志儿。”仓库外的人发出语气严厉的呼声，“你太得意忘形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小舟阿姨疗伤？”

一瓶药从仓库外飞进来，越过了姜凌波的头顶，被余十七抓在手中。

同时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因为外头来的人是藤以宁。

藤以宁身后的阳光刺得姜凌波睁不开眼，她抬手挡在面前，沙哑地问道：“什么人……”

回答她的是拔剑的声音，藤以宁的目光落在了半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孟渔舟身上，手中愤怒地刺出流星般的剑光。

拿着药正朝孟渔舟赶去的余十七听到身后的动静，诧异地回过头，看到姜凌波仰面倒下，身上新添了十余处剑伤。

藤以宁甩落剑上的血迹，从姜凌波的身体上跨过。

余十七赶紧先喂孟渔舟服下丹药，但孟渔舟手腕和腹部的伤口仍在流血，过多的失血让她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虚弱。

冬儿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孟渔舟身边，泪眼汪汪地认错道：“娘，对不起……”

“不怪你。”孟渔舟摇头，努力露出微笑安慰她。

“小孟，你的伤得尽快得到处理，我带你去医馆。”藤以宁用随身携带的绷带暂时替她包住伤口，关切地说道。

孟渔舟眼中忧郁，她制止了余十七搀扶自己的举动，低声请求道：“志儿，你快去找终陵弃。聂归疆拿走了我和冬儿的发簪，他一定会去找终陵弃……”

“他这个时候应该呆在云中剑驻京办事处，韦宗主守着他，应该不会有事。”藤以宁动手扶着她的肩膀，“你的伤比较要紧，我带你去……”

“不，不是的……聂归疆不是要袭击他。”孟渔舟吃力地喘着气说道，“他是要刺激终陵弃。”

余十七恍然想起，脱口而出道：“韦前辈之前说，要他上元夜之前不得离开荒芜宗的监视，方能洗脱嫌疑。聂归疆拿走发簪，恐怕是想制造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孟渔舟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以宁，我不希望他……”

“我明白。”藤以宁用眼神示意孟渔舟不用再说下去了，她全都能猜到。

“那我这就回云中剑驻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余十七当机立断。

“冬儿你跟哥哥一起去……”孟渔舟对女儿嘱咐道，“千万劝住你爹爹，别让他在帝都乱来。”

冬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兄妹二人迅速地离开仓库。

“小孟，你可千万撑住啊。”藤以宁扶起孟渔舟，带着她往外走去。

“以宁，我有点累……”孟渔舟歪着的脑袋靠着藤以宁的肩颈，低声说道。

“累也别睡着了，跟我说话！”她用命令式的口吻强硬地说道。

“可是……该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藤以宁咬牙。

孟渔舟闭上眼露出了笑容，她忍耐着腹部的伤痛，深深地吸了口气，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好想回乌月去……”

“等你没事了，我带你去见终陵弃。”藤以宁许诺道，“所以你一定要没事。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讨厌自己的……”

“真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孟渔舟赌气般撅嘴，“你那么喜欢一个人承担……别人会先讨厌你的。”

藤以宁愣了一下，心中却还在想，自己方才要是没有分心去尝试追踪离去的聂归疆一行，也许就能更早地赶到仓库援救孟渔舟，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

“而我不一样……”孟渔舟软软地靠在藤以宁的怀里，她已经站不住了。

藤以宁下意识地揽住她的后颈和腿弯将她抱起，孟渔舟则顺从地用左臂搂住了藤以宁的脖子。

下一刻，藤以宁听到孟渔舟在自己耳畔说道：“这份为在意之人付出所有无怨无悔的责任，本来就是从你身上学来的……最喜欢你了。”

藤以宁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却也稍微放心了一些——还能说出这番话的小孟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活了半辈子，孟渔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忘川刺客，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心中只有狭隘正义的云中剑。她们都一样，于尘世之中得到了真情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