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桐和余十七之间的争执一触即发，忽然被一旁停风堂内传出的巨声异响给打断了。

“虞公子……”未秋桐的脸色因内心惊慌而发白，“刚刚……地面是不是震了一下？”

余十七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未秋桐没有产生错觉，方才巨响袭来时地面确实震动了一下，他也感觉到了。

“是地震么？”未秋桐担忧地问道。

“不像。”余十七摇头，“我回去看看。”

“虞公子……”未秋桐对正欲转身的他喊了一声。

“怎么了？”余十七见她目光中有担心自己的神色，微微一怔，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真心流露还是逢场作戏。

未秋桐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佩剑递出：“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我的剑给你。”

她竟然真的在担心自己手无寸铁……余十七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先前对她的态度也许有些过于冷淡了。

不过停风堂那边能有什么事？师父师娘和沐掌门都在场，还有玥儿……总不能是他们几个人自己打起来了，这也太过离谱。

“拿着吧。”未秋桐执意将剑交给他，“你身手比我好，真要有什么事，剑在你手上好过在我手上。”

“好。”余十七接过她的剑，返身朝停风堂奔去。

余十七赶到停风堂时，发现屋顶破了一道口子，碎落的砖瓦散了一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穿了屋顶。但令他奇怪的是发生这样的变故，所有人却都还留在各自的座位上。余十七仔细看去，众人面上皆有痛苦之色，脸庞不同程度地发青发紫，竟是全员中毒的迹象。

“师父！师娘！这是怎么回事？”余十七朝首座两人望去，只见虞令维和言瑜儿都在潜心运功疗毒，一旁沐雨潼也在做同样的事。

“小……心……上……”

玄月艰难地向他发出示警的声音，话音未落余十七便感到头顶有一道劲风袭来。

“玥儿……”抬头望见骤然出现的冰墙，余十七心知玄月这个时候还在尽力保护自己。借着冰墙暂时阻滞了敌人，他迅速地从原地退开，脚步方撤便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

黑影击碎冰块坠下，半蹲在地昂首朝余十七看去，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柳意珂的弟子，我们又见面了。”

“裘万鼎！”余十七大惊失色，这货竟然回来了，还敢闯入同风门。

“只有你没中毒么？算你运气好，不过都一样。”裘万鼎嘿嘿一笑，对余十七作出飞扑的姿势。

玄月提前给出了保护余十七的冰墙，只是这一次的冰墙厚度和宽度都只有原先的一半。

余十七紧张地朝她看去，心想一定是中毒影响了她的发挥。

好在玄月给他的秘咒庇护还在，余十七握住剑柄，拔剑术蓄势待发，只等裘万鼎击碎冰墙扑过来的瞬间出鞘反击。屏息凝神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蓬鲜血喷洒而出，余十七难以置信地转过视线，顿时目眦欲裂。

刹那间裘万鼎的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移动到了玄月身后，一爪从后洞穿了玄月的身体，血淋淋的爪子透过胸膛破体而出，粘稠的血液从他的指间滴答垂落。

“这……这不是真的……”余十七心神剧震，头脑中仿佛有人在猛敲一口铜钟，胸中气血翻涌令他连真气都提不起来。

玄月紧咬牙关，嘴角血涌不断，她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却仍竭力抬起手臂以手指指向余十七，一朵摇摇欲坠雪花从她指间飞出，朝余十七飘去。

“果然还是先把最麻烦的解决掉比较好。”裘万鼎从玄月的身躯中抽出手臂，将已然开始失去温度的身体推开，对余十七炫耀般晃了晃自己鲜血淋漓的爪子。

“从上午交锋中我得到教训便是……绝不能给这小丫头再一次变成那副样子的机会。”裘万鼎轻蔑地瞥了一眼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少女，抬脚对着她的后背踩了上去：“虽然不太明白理由，不过让她以这种姿态死去就算达成第一个目的了。”

第一个目的……余十七在悲痛中仍然听清了裘万鼎的话，因为这番话本来就是面朝着他说的。

“不管你还有什么目的……我都要杀了你。为玥儿报仇！”余十七拔剑出鞘，朝裘万鼎刺去。

“就凭你？还有这把都快碎裂的剑？”裘万鼎一眼就看到了剑身上的裂纹，毫不犹豫地一掌朝剑身拍去。

他想凭借自己碾压余十七的真气摧断本就伤痕累累的长剑，但余十七的剑在刺来的过程中忽然发生了异样的变化，白色的霜雪自下而上逐渐覆盖了剑刃，最终包裹在剑身上形成了新的刃。

裘万鼎的手掌在碰到那冰雪包裹的剑身时立刻被极冷的寒气侵蚀，骤降的温度麻痹了他的痛觉，等到收回手掌才发现自己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玥儿还在帮着我……余十七不敢朝玄月的尸身望去，咬牙追上因忌惮剑上的霜寒而避退的裘万鼎，全力使出抟电绝光朝他攻去。

“真是阴魂不散！”裘万鼎被余十七剑上的秘术霜寒弄得不胜其烦，在闪转腾挪的间隙忽然抓起了因中毒而动弹不得的柳澄枫挡在了身前。

“枫儿……”原本趁余十七拖住裘万鼎，正在全力运功逼毒的沐雨潼心惊之下顿时岔了气，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疾刺的剑骤然停下，余十七恨意冲天地望着将柳澄枫当作人质的裘万鼎，怒吼道：“连和我这样的人打你也要使卑鄙手段吗？”

“别急，那丫头身子都凉了，她留给你的秘术又能持续多久呢？”裘万鼎尖锐的指甲抵在柳澄枫的颈侧，冷笑着说道：“等你的剑变回原状，我再和你好好打。”

“虞……公子。”柳澄枫艰难地发出声音，“刺……过来。”

“你说什么……”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她说话声音太轻余十七没能听明白，而是他无法想象少女能有这样的决心。

“刺过来！”

这是柳澄枫长大之后第一次从喉咙里发出这样大声的呐喊，她望着余十七眼中泪光涟涟，眼神却坚忍如不化的冰山。

“他敢吗？”裘万鼎掐着柳澄枫的脖子，微微划动指甲，在少女白皙的颈侧划出血痕。

“枫儿……不可……”沐雨潼捂着胸口，心疼地望着爱徒，却因中毒而无能为力。

“虞公子，请你不要再犹豫了！”柳澄枫再次大喊道，“不要辜负……玄月姑娘的心意！”

剑上的霜雪已经开始融化散去，余十七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此时再不出剑，将再无杀死裘万鼎的机会。

只是……就这样刺过去的话，剑在刺中裘万鼎之前，会先刺穿柳澄枫。

此时此刻，余十七仿佛听到自己心中有两个声音在对话。

一个声音在问：“你想为玥儿报仇吗？”

想，当然想！

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云中剑要守护他人，你得想办法救柳姑娘。”

他当然想救柳澄枫，无论是站在云中剑的立场还是站在同风门的立场。

第一个声音愤怒地喊道：“为玥儿报仇，把柳澄枫和裘万鼎一起杀了。”

这种事……怎么做的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