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人?”李承训把夏雪儿的身体摆正,脸对着她的脸,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并不妨碍他感受她身上的气息,回想着已印在他脑海深处雪儿的相貌,与耶律风的样貌进行比对。
“好老爷,别想了!”她猜李承训冥思苦想的样子,想想便觉得心疼,赶紧说道:“你觉得我和耶律风是否有些相像?”
“啊!”李承训立时醒悟过来,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耶律风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气息很熟悉,此刻回想两人容貌,还真有三分相像,可这天下貌似之人多矣,总不能说有三分面像,便一定有关系。
“其实我们长得也就三五分相像,但是你发现没有,耶律风的头发是卷曲的。”夏雪儿继续说道,她看起来很紧张。
“嗯,对,”李承训忙应道,“他的卷发要比你的多。”他当初觉得夏雪儿好看,最妩媚动人之处,便是她额头前的那一抹弯曲卷发。
“老爷,但是你不知道,其实我爹爹不是卷发,我娘也不是卷发,哥哥和弟弟也不是卷发,夏家仅我一人是卷发!”夏雪儿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李承训这下惊呆了,相似的容貌,同样的卷发遗传,再加上她母亲生前千万嘱托的金莲花吊坠,种种迹象表明,这夏雪儿或许真与耶律家有些关系。
夏老爷从来不谈塞外之事,夏雪儿的娘已经死了,所有这一切谜团,或许耶律家更加清楚,甚至夏家和耶律家的世仇,也是因此而来,这正是夏雪儿一定要跟随李承训来这里的缘由之一。
除了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更重要的是,若她真是耶律家的血脉,倒可以凭此保住李承训的一条性命。
李承训深深地给了夏雪儿一个拥抱,又出其不意地吻了她的面颊,“你这样其实也有风险,还记得当年在少林寺,耶律家曾派人来劫持你吗?万一你娘是耶律家的叛徒,那你这次回来很可能是自投罗网啊。”
“没事儿,搏一搏,跟你学的。”夏雪儿淡然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李承训虽然看不真切,但他与她紧拥在一起,完全感受着她的气息,心中被无比温厚的暖意温暖着,轻声说道:“放心,只要我不死,雪儿就没事儿。”
“嗯!“夏雪儿把头一歪倒在他的怀里,“雪儿相信老爷。”
“雪儿,咱们若是大难不死,回到大青山,我定会好好置办些酒席,与你和红娘正式拜堂,绝不会亏待你的。”李承训动情地用力紧了紧她的身子。
“嗯!”夏雪儿羞涩得不敢抬起头来,在李承训怀里软绵绵地道:“这两日你都没有怎么睡觉,快快睡会儿吧。”
“嗯!”李承训的确是觉得累了,他真的要休息一下,否则到了耶律家庄园,也没有精力与耶律风等人周旋。
马车风驰电掣,尽管一路奔波颠簸,但李承训却睡得格外香甜,全然不觉,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李承训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推开窗子时,一股清新之意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几口,这才觉得过瘾
一眼望去,是蓝天,云朵和碧草,有微风,牛羊和牧歌,这是每到夏季,大草原展现给人类的美景。
就在草天一色处,有一抹恢弘的建筑群坐落其间,说其恢宏,非是高大气魄,而是说其面积广阔,好似镶嵌在草原牧场里的一颗明珠。
幽州以北的广袤草原,为当今之内蒙古区域,历代为游牧民族栖息地,唐时为突厥民族游牧之地。
突厥民族是逐草而居的民族,他们习惯住在毡包里,方便四处放牧,而不会去建城,相反,只有以农耕为文明起点的汉族人才习惯于到处建城。
耶律家的先祖早已融入到汉民族中,因此他们喜欢建城,习惯定居,他们似乎并不担心庄园建在边境而遭到战火的荼毒,因其有实力在大唐与突厥之间左右逢源,使自己免于战火。
“雪儿,咱们到了!”李承训惊叹这座庄园的阔大,他目测了一下,这座庄园,大概有方圆数十里之广,其面积完全可以与一座小型城市相媲美。
“耶律家果然有实力,比我们夏家豪阔多了。” 夏雪儿此时也挤到窗口处,向外望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洛阳城寸土寸金,比不得这塞外无主之地豪阔,而且北方人粗犷,建筑自也是大气一些。”李承训解释道。
“杨兄,昨夜睡的好吗?”耶律风见马车窗帘挑开,李承训与夏雪儿正在窗前说话,便策马过来。
“还好,倒是耶律兄连夜赶路,辛苦了!”李承训客气地道。
“无妨,再有几里地,便到我耶律家的‘辽城’了”,耶律风手指着远处那阔达的庄园,说道:“我昨夜已飞鸽传书过去,今早家主和族长们必会在那里等着咱们。”
李承训未被耶律风回归家园那兴奋的神采所感染,他再次见到耶律风,便一直在看他的面目,再回想夏雪儿昨日与他说的话,突然开口问道:“耶律兄,内人那个金莲花吊坠,不知与耶律家有些什么关系?”
他想多探听一些消息,不然心里终归没底,他习惯于冒险,但那却都是在他精细计算之后,有了底气的冒险,但是现在,他的底牌不多。
耶律风目光闪动,欲言又止,见李承训一脸恳切,终还是说道:“这个东西,的确有一段故事,其中内情,我也不甚清楚,待见到我父,便什么都清楚了。”
李承训见他不肯明说,也是无法,便扯开话题,与他谈些闲话去了。
半个时辰后,马队终于来到辽庄门口,他们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一百多骑骑士护卫李承训乘坐的马车疾驰而过,瞬间便消散在阔达的庄园里。
李承训透过马车窗,密切关注着周围的景物,在陌生险地,每多了解一分所处的环境,便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座庄园的围墙高大,全部由巨型花岗岩堆砌而成,绵延数十里地,把整个辽庄完全包裹起来,要知道,草原上是不产这种石头的,可见耶律家的巨大财力与威势。
其实,说这里是庄园并不准确,像万马堡那样工农商兵都齐全的地方才应该叫做庄园,而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堡,因为这里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耶律家的人,或者是武士,或者是掌柜。
同样,这里面也没有亭台楼阁等一切为享受而设的建筑,有的只是大块的演武场和一列列整齐的房舍。
在这些矩阵似的演武厂中,他见到有一队队整齐操练的武士,或者是一师多徒单独教授的精英,而那些整齐划一的房屋里面,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商贾店员。
虽然耶律家的人都是用身上金莲花位置和数目来代表其在家族内的身份,但普通经商的店员和武士却是通过服侍来区分的,店员们都是商人装束,而武士们都是青衣短打。
见所有人都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李承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与其说这里是庄园,或者说是城堡,还不如说是兵营来的确切。
马队贯穿了大半个庄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李承训扶着夏雪儿下了马车,见到这里的景象,心情又是为之一变。
他没想到看似枯燥的“兵营“中央,竟然有着这样一座“城中之城”,里面总算可以见到一些寻常的房舍庭院,但给他的总体感觉还是质朴,方正,肃穆和浩大。
“少主,三族老已在议事厅内等候多时,请您速速过去。”一名守卫见耶律翻身下马,上前恭敬地说道。
“好!”耶律风把马缰交给他,转头对李承训道:“杨兄请随我来。”说完,他当先踏步迈入这城中之城的大门。
李承训拉着夏雪儿正要迈步相随,却被另一名耶律家的武士拦住。
那人语气很不客气,“耶律家重地,外人不得进入。”
耶律风闻声突然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我带来的人,你敢阻拦?”
他的父亲耶律古宇是当下北商耶律家的家主,统领耶律家的一应事务,而他自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也不是第一次带外人来这里,可之前从来没有人敢出言阻拦。
受到阻拦,他这才注意到这几个守卫并非是寻常守在这里的那几人,不禁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小的们是从武备支脉调动过来的!”这名守卫恭声答道,他可不想触霉头。
耶律风闻言却是暗吃了一惊,耶律家族共有三个支脉,相辅相成维系着整个家族的日常运转和发展壮大,分别为商道支脉,武备支脉和政吏支脉,寻常的时候,这里由三条支脉的人共同把手,如今怎么却全成了武备支脉的人?
见耶律风低头沉思,那守卫又催促道:“少主,三位族老正在商议家族大事,有请您即刻过去。”
三族老是耶律家三个支脉的家长,个个年近古稀,在家族内德高望重,他们一般不参与耶律家的寻常事务,除非是动及到耶律家根本的大事发生,否则不会露面,这次是耶律风提出要在“辽庄”请求与三族老定夺一件大事。
见守卫催促,耶律风“嗯!”了一声,对李承训道:“杨兄,你们二位先去休息休息,待我先去见过家主和族老,再来迎接二位。”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耶律兄,您请,在下随时恭候!”李承训也感到此间气氛不对。
“财叔,麻烦您照顾杨兄,我去去就回。”耶律风嘱咐完毕,又向李承训微微颔首,这才转身而去。
这位财叔便是跟随耶律风去大青山的三位老者之一,名叫耶律忠财,属于商道分支,是耶律风手下的,而其他两位则是分属于武备支脉和政吏支脉的精英。
“两位请随我来。”耶律忠财没有带他们进去,而是向旁边一栋类似兵营一般的连体房屋走去。
李承训入乡随俗,自然听从人家的安排,便拉着夏雪儿紧随其后,可当耶律忠财打开那栋房屋的其中一间时,他却是心头一沉。
他见这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方草原席外,别无一物,而那唯一的一扇门,和一扇小窗,还都是用木头加铁筋加固的。
“财叔?这里不会是监牢吧。”李承训未敢踏步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