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宸松开的手再次拉扯住弓弦，右腿后腿一步，身体前倾做出一个冲击的姿势。

他抿紧嘴唇咬紧牙关，积蓄全身的力量，再次大声吼道："破。"

兽筋弦再次被他拉成满月状态。

"砰！"

随着他的松手，弓弦向前弹开。

"啪！"

弓弦崩断，弓箭脱手而飞。

陆煜宸的身体遭遇重挫，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哐！"

他庞大的身躯倒在这崎岖的石头路上，压得地上的沙石咔嚓作响。

"呕！"

他的喉咙一甜，一股鲜血狂涌而出。

连续两次全力状态的拉弓已经耗费了他身体所有的力气，身体处于脱力状态下遭遇弓弦断裂的反击力，内腑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身体都像是要撕裂开来一般。

"啊！"

正听着轻音乐的夏初月突然捂着心脏的地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而怀里的宝宝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详的预感，在她肚子里面闹腾起来。

"呀？宿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啊？"一直蹲守在她身边的008被她苍白的脸色和痛呼吓到了，不住地问着，"我、我去叫人！"

"等、等一下！"夏初月强行压下心脏残留的疼痛感和来自肚子里双胞胎的折腾，伸出手抓住它的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焦略和惊恐，"你现在马上看看陆煜宸在做什么？"

战神从来不认输，他更不会就这样躺在地上任由敌人宰割。

他双手撑地，努力的爬了起来。

箭袋丢在地上，几根羽箭散落开来。没有弓，这些儿箭就失去了生命。

双腿在颤抖，脚板包括每一根脚趾头都疼痛着。可是，他仍然倔强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老婆婆。

他不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出声问她是谁。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道理很简单也很残酷。

在弓弦断裂的时候，老婆婆也向后倒飞而去。

不过她显然做好了准备，只是被大力弹飞，却没有任何程度的受伤。她面带笑意，如观音入世，如佛法菩萨。

老婆婆一步步的走近。

这么冷的天，她却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裙子很长，一直到脚裸。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竟然光着脚板踩在冰凉的石头路上面。

老婆婆站在了陆煜宸的面前。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陆煜宸，突然间伸出去一掌。

轻飘飘的一掌。

"砰！"

陆煜宸被他一掌推飞，身体再次摔倒然后在地上翻滚着。

"霹雳啪啦！"

良久，他才停歇下来。

"呕！"

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只要把那股子堵在喉咙的腥血给吐出来才会舒服一些。不然他会感觉到窒息。

老婆婆再次向陆煜宸走去。一步。又一步。

她站在陆煜宸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她抬起了脚。

"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她说道。

然后，她一脚踏了下去。

"嗖！"

陆煜宸的身体突然间弹跳而起。

老婆婆感觉到危险，不见有任何借力身体原地飞起。

可是，她快，陆煜宸更快。

"吼！"

他怒喝一声，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心里捏着一颗箭头。那是他刚才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折断的。用手折箭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锋利的箭头刺破老婆婆的脚板，穿透她的脚背。鲜血如流水般狂泄，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砰！"

偷袭成功，陆煜宸的身体垂直落地，后背再一次结实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一些儿细石都被砸成碎沫。

陆煜宸躺在地上看着老婆婆流血不止的脚，勾唇一笑，即便他现在的身形狼狈不堪，但是他依旧是坚不可摧，永立不到的战神。可是，仔细看他冰冷淡漠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深邃的眼里隐藏着深深的爱意和不舍，看起来无限的悲凉心酸。

"原来你的血也是红的。"他冷静地吐出一口血，面无表情地讥讽着，"你也会死。"

老婆婆看着自己血流汩汩的脚掌，看着破肉而出的箭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所有人都奉她为神。从来没有人伤害过她。

神怎么会受伤呢？

可是，今天她却受伤流血了。

像是想明白什么，她再次咧开嘴角温声笑了起来。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无乐。"老婆婆口中念念有词，她伸手轻轻的拔掉了那箭头。

箭头拔出来，理应流血更急。可是也没见老婆婆用上什么药，那汹涌而出的鲜血突然间截断，再也流不下来一滴。

这一次，她再次抬起了脚。

仍然是那只右脚。是那只被陆煜宸刺穿的脚。

可惜，陆煜宸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另外一枝锋利的箭头。

陆煜宸安静的躺在哪儿，瞪大眼睛看着那明亮的天空。

太阳还没有落山，静静地挂在天边，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可惜，陆煜宸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他的身体开始发冷。

"要死了吗？"他在心里想道。

四十里外就是京城，京城里有他一生的守护。

死不瞑目！

龙树菩萨看着陆煜宸，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儿奇怪。

人之将死，其形各异。

或惊恐或挣扎或求饶或痛哭流涕，其状种种，难以描述。

可是，这个男人的脸上除了一点儿遗憾不舍之意外，便是满满的爱意。

他瞪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空，竟然已经看的痴了。

这是她见过的临死之前最平静的人，平静的就像是他已经死过千百回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没有那么复杂。对于他们这些儿经历过战场考验的男人来说，打的过，那就把敌人杀掉。打不过，那就被敌人杀掉。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哭哭啼啼呼天喊地有什么用？

这个老婆婆太强了。是陆煜宸生平遇到的最厉害的人。

她竟然能够压住自己的箭让他射不出去，她能够破坏自己的弓让他没办法再用。寒铁兽筋骨陪伴他二十年，弓弦拉的次数如沙粒海水，数也数不清。怎么一遇上她就断裂开来呢？

还有她神乎其技的速度！有一刹那，他甚至怀疑这个老太婆是妖怪或者神仙。

还好，她也会受伤，她也会流血。她也会死。

只要会死就好。

有一些儿可惜，自己没能把她杀掉。那样的话，他最心爱的女人就不会有恨的对象，他的儿子们也不会被仇恨侵染。他要他们永远都快快乐乐的，只有幸福，没有恨。

小猫！

想到他的小猫，陆煜宸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和一丝遗憾。

"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对不起，他最爱的小妻子，他没有办法实现诺言了。

天上的太阳温暖耀眼，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小猫俏皮可爱的笑脸，同样那么温暖那么耀眼。

龙树菩萨不会因为对陆煜宸有一些儿好奇就脚下留情，她那只光秃秃的腊黄脚板正准备踩下来。

一发千钧，她这一脚下去，又何止千斤？

如若踩中，必然骨碎人亡。

"生死炽然，苦恼无量。发大乘心，普济一切。愿代众生受无量苦。令诸众生，毕竟大乐。"龙树菩萨嘴里念念有词。这是杀人之前的馈赠。菩萨就是比一般杀手要大方优雅的多，杀人之前还要给别人念个往生咒，也不知道她是真菩萨还是假慈悲。

"嗖！"

强烈的灯光打了下来。然后就见到天空劲风呼啸，一架直升机在他们的头顶盘旋着飞来飞去。

看到地上的目标，直升机缓缓的降落。

在飞机远离地面还有几米高的距离，在安全扶梯还没有丢下来时，机上的人就已经等不及了，两个人从直升机上直直的跳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跳了下来。

太高了，两人落地时身体踉跄着向前冲几步。可是，女人却紧紧的抱住女孩儿，好像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

女人大着肚子，满身的肥肉，却丝毫不减损她的风采，在直升机探照灯的照耀下，整个人给人一种镶上了金边的耀眼感觉。

只是，此时的她却是满脸的冷峻和戾气，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个抬脚准备踩下去的恶老太婆，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地狱恶魔般的冷冽，"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这个大肚子的女人就是夏初月。

她赶过来了。

她终于赶过来了。

天知道，自从得到陆煜宸有生命危险的信息后，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怎么样度过的。如果她没有系统，如果她没有感受到男人遇到了危险，如果她再迟一步，如果...

她无法想象，不敢想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