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年和花霁云回到了病院,虽然他们已经尽力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疑似瞳孔的黑色圆点了,但这些东西真是太多了,已经铺满了病院外墙和地面的每一个角落。
“花霁云小姐。”
方年忽然出声喊道。
“啊……我在……”花霁云被他突然喊着名字,有些不知所措。
方年转身看着她:“花小姐没有必要跟着我的。”
花霁云眸子一颤:“是我……添麻烦了……”
方年摇摇头,说到:“接下来会很危险,我可能照应不到你。”
花霁云松了一口气,她展颜一笑:“没关系,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方年此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往前小心地走着,忽然,方年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那声惨叫,会不会是厉鬼发出来的?
一般来说,厉鬼杀人根本就不会给人类发出惨叫的机会,而且,恐惧到了极点的人是叫不出来的……
方年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他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了?方先生?”花霁云见方年有些出神,担心他又被瞳孔干扰了,便问道:“你没事吧?”
“谢谢,我没什么……”方年摇了摇头,就在他准备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花霁云时,忽然……
不远处的一扇门打开了!
而且不是缓缓打开,而是“砰——”的一声被人推开,砸在了墙壁上。
屋子里有人?
两人神经紧绷,盯紧了那间屋子。
但是,没有人出来。
是风吗?
不可能……
这时,方年忽然看到那个房间的窗台上,摆放着一台手机。
那是徐别文的手机!
方年心中一紧。
徐别文……已经遭遇不测了吗?
梦境这种事说到底也只是他的推测,万一这只是一场针对他们几人的幻觉呢?
方年上前拿起了手机。
“方先生……”花霁云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别文可能还在附近。”方年将手机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是……徐先生的手机吗?”
花霁云在方年将手机放进口袋前,无意中扫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差点吓得她头皮发麻!
“方先生!那不是手机!那是一颗眼球!”
眼球?
方年心跳一滞,他立刻将手伸进口袋里,这触感是……
“快逃!”
方年毫不犹豫地将这颗滑腻的眼球用力地投掷了出去。
然后和花霁云头也不回地朝病院更深处跑去。
……
“我有一个想法。”
傅见鹿忽然笑着说到。
赵唯看着他,赫连边月也看向了他。
“我是一名医生,我对梦的认知是从一些资料上总结得来的。人类睡着的时候,脑神经元会随机放出一些没有意义的电信号,梦……也许就是人类的大脑对这些随机的,无意义的电信号进行主观的,有逻辑的解释的结果。换句话说,梦就是我们对脑的随机神经活动的一种主观体验。”
“你想说什么?”赵唯问到。
傅见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想说的,是逃离这场梦境的可能办法。”
“我说了,梦是对脑神经元随机放出的电信号的主观解释,也就是说,梦即便再不合逻辑,再诡异离奇,也建立在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之上。”
“我们无法梦到自己从未见过,从未想过,从未体验过的东西。比如坠崖,许多人都做过坠崖的梦,但梦中坠崖的体验往往只有一瞬间,要么人立刻惊醒,要么梦立刻跨越到下一个场景。这是因为一般人根本没有经历过坠崖,所以大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种信号,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吗?”
赵唯沉思片刻,问到:“你想让我们做出这场梦无法预测的举动,强行从梦中脱离?”
傅见鹿扶了扶眼镜,笑到:“没错,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场梦,它的隐藏规则,就是梦的基本规则。”
“只要做出我们脑海中不曾有过的举动,它就没办法继续编织梦境,我们也能像坠崖一样瞬间清醒过来。”
赫连边月面色奇异地看着傅见鹿,这个人……虽然有些怪异,但却出人意料的可靠。
“我明白了。”赵唯点了点头,“可是,从未有过的举动,一时间也不是那么好寻找的。”
傅见鹿笑了,他看向冰柜里躺着的田柏华,说到:“他不是已经做出示范了吗?”
“死亡就是每一个活人从未有过的体验,只要我们还活着,大脑就处理不了死亡的信号,梦境……自然就能脱离。”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不是在谈及自己的死亡。
“被厉鬼所杀,会被拖入更深一层的梦境,而自己自杀的话……会怎样呢?你们难道不好奇吗?”傅见鹿感兴趣地问到。
傅见鹿想过很多种可能,这两人因为害怕失败而拒绝,因为恐惧死亡而拒绝,因为对他的不信任而拒绝……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赵唯与赫连边月拒绝尝试自杀的理由是一致的。
“死亡的话……我已经有过那种体验了,我的大脑有足够的信息处理死亡的信号,这个办法,对我没用。”
赵唯平静地说着。
傅见鹿眉头一抬,看向了赫连边月。
赫连边月……从肤色上来看,比躺在冰柜里的田柏华更像是死人。
她的皮肤是灰白色的,没有半点血色,非常怪异。
她写下的文字也很简短:“对我没用。”
傅见鹿心中的兴趣越发浓郁,太精彩了……太好奇了……
这两个人,竟然都是已经体验过死亡的人,这太好了……
“没关系,你们还可以思考一下,还有哪些是你们的大脑从未接触过的,梦境无法演绎出来的事?”
傅见鹿舍不得这两个宝贵的素材死在这里,他积极地想着办法,帮赵唯与赫连边月逃离这场噩梦。
这时,赵唯心中一动,他看向傅见鹿与赫连边月,说到:“我有办法了,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就见赵唯准备离开太平间。
傅见鹿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告诉方年他们?”
赵唯回过头,没有隐瞒地说:“我答应了一个人,照顾一下花霁云。”
“谁?”赫连边月也好奇地举起了笔记本。
赵唯没有隐瞒,平静地回应道:“孟月。”
孟月和花霁云的关系……很好吗?
没人知道答案,孟月那个女人,和男人的关系一向比较好。
赵唯已经走了,傅见鹿看向赫连边月,他听说过赵唯的死亡体验,但……她呢?
“你想到了吗?能帮你脱离梦境的事。”
赫连边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傅见鹿看着她的脸慢慢地靠近自己,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
“你……”傅见鹿一把推开了赫连边月。
然而……他推了个空。
赫连边月的身体在迅速变得虚无,她自己似乎也很惊奇。
“母亲说,要吻保护了我的人。”
她说出吻这个字眼时,语调很奇怪,就像她刚才的举动一样奇怪。
傅见鹿注视着赫连边月的身体逐渐消失,直至脱离梦境。
无意间,他看到赫连边月的胳膊,脖颈,小腿……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缝合的痕迹!
她的身体,像是一堆碎肉缝合起来的一样!
傅见鹿心中陡然升起强烈的兴趣,他喃喃道:“难道……你是某个人创造出来的生命?”
“真有意思……”
而且,关于脱离梦境的办法的推测,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