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登基之后,再想见驾就不像在兴王府那么容易,尤其现在的朱厚熜还没有正式亲政,而是在翰林以及阁臣的教导下,读书学习,进行君王教育。 ( . . )即使在安陆他已经受过系统的文化教学,可是不是阁老们亲自教授的,显然不被他们信任,这个流程必须要走。
另外一个因素就是,通过这种教学的关系,可以确定一个师徒的名分。在这个时代里,天地君亲师乃是伦理的一部分,固然君为臣纲,可同样,弟子尊敬师长,也是伦理中规定的义务。靠着这种师徒名分,未来的日子里,这些教授天子学问的帝师,就能在最大的程度上,左右天子的决断。
负责通禀的太监乃是从安陆跟来的张佐,自从卫辉大火事件后,张佐提拔的很快,似乎有取代黄锦的趋势。这种变化的原因,作为当事人心里最是有数,因此张佐对杨承祖也就格外的恭敬起来。他虽然同样属于出来乍到没有根基的人,不过由于得宠,已经颇能指挥一些人做事。
几名小火者将茶水点心鲜果摆了上来,张佐自己殷勤的伺候着,为杨承祖解释道:
“天家陪着圣母说话,不过奴婢已经让人去传话了,想来用不了太长时间,天家就能过来。杨仪正,你说京师这春天,怎么就这么干啊,比起咱安陆的气候可差远了。不过这果子还是不错的,司苑局那边弄来的,您尝尝味道?若是合口味,回头奴婢让人给您送些过去,给几位如夫人享用。”
“多谢张公公,咱们安陆来的人不多,彼此是得照应着点。不过这东西,我就不用了,我在崇文门收税,什么鲜货都不缺乏。”他知道,张佐故意叫他仪正,就是为了点出大家都来自兴王府这个香火情分希望自己能为他美言几句。司礼监的位置,肯定要空出一批来,内宫许多宦官的眼睛都落在那,为了这个内相的位置,什么招数都想的出来。
可是自己和内廷还是不能走的太近,否则皇帝那边,怕是就要对自己有想法了。离的太远,又容易被宦官误解为自己他们这些阉人。这帮宦官都是小心眼,落下这么个印象,将来的关系就不好相处,只能尽力维持一个平衡。
就在他努力的与张佐保持距离,又不让对方感觉到疏离之时,朱厚熜终于从圣母那边回来,下旨召见杨承祖。
按着杨廷和等人的想法,是希望朱厚熜能够尊奉张氏为太后,把自己算成弘治天子的子嗣,以这个身份继承大统。不过闹了礼仪状那事之后,大家想来也知道,这位世子对于继承孝庙血脉似乎没什么兴趣。
为了不再闹出什么风波,这个话题暂时没什么人提。对于张太后的相处,也是以圣母名号,按伯母侍奉,而不是以生母规格侍奉。
张氏对于这个安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至少从表面上,她的不满情绪。只是每天会抽出一定的时间与朱厚熜交谈,态度上倒也很是亲近,似乎真的拿这位新君当成自己的子嗣并不介怀对方的态度。朱厚熜表现的也很孝顺,确实是一团和气,母慈子孝。
只是等到宫殿里只剩了君臣两人时,朱厚熜的脸才变的严肃起来“那张氏真的是烦死个人了,每天都要拉着朕说上那么长时间的废话,归根到底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朕能把她当成母亲样一来,张家还能继续过好日子,还能保住自己拥有的一切。白日做梦!就冲他们对皇姐动手那事,这事就没完。”
“万岁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有大哥在,朕是不怕的。再说了,虽然这宫里不敢说尽在掌握,小小的乾清宫里,朕还是能保证守密的。”朱厚熜一脸的自信“说来还是多亏了大哥你的主意,一句不答应就回去,就挫动了杨廷和那帮人的锐气。因为那事,有一些人主动往朕这边靠拢,手上能用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大哥,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陛下洪福齐天,有您的庇佑,这事自然是能办的成的。地方已经问出来了,臣此来就是向您禀告,这几日内,臣会安排人手,把那些东西都起出来。”
朱厚熜点着头,目光里充满了兴奋“好!满朝文武,只有大哥可为朕分忧解难,有了这批金银,朕的日子总算好过一些了。”
新君登基,九边将士要犒赏,朝内的勋贵也要赏赐,乃至各地的藩王,也全都要有所表示,安抚人心。尤其捉了江彬等人之后,为了防止边军作乱,对于九边将士的犒劳,比以前还要优厚几分。要做到这些,哪一条,都离不开银子。
正德天子即位之后,重视军功,设立东西两官厅,重视外四家军,太仓方面国储无多。原本寄以厚望的内帑,如今也所剩无几,据说是杨廷和主政期间,曾对皇帝的内库进行过清点,然后就把存银清点走了大半。
目前内帑的情况,支付这些犒劳勉强还可以做到,不过做完之后,怕是就剩不下什么了。朱厚熜自己从安陆带来的人,总是要给奖励的,若是没了钱,又拿什么出来慰劳?更别说他心中所图,哪一样都离不开银两,江彬的积蓄若是能拿到手里,多少可以解决一部分燃眉之急。
“杨廷和今天又上了折子,要求清退皇庄,关闭皇店。这是要把朕的产业,全都关了啊。”原本藩王世子,是不愁钱使的,也从不关注这些小问题。可是朱厚熜在杨承祖的教导下,对于金钱格外敏感,这道杨廷和手上的折子,对于朱厚熜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杨承祖道:“那些皇庄,皇店,关了就关了吧。据臣所知,那些皇店大多赔钱,至于皇庄,与咱们王府的庄子类似,肥了庄头,宫里没落到多少实惠。等到咱们把新军练成,手上有了兵,再有了人。失去的东西,一样不少,都能夺回来。”
“大哥这么说,朕就放心了。只是让你在崇文门收税抽分,为朕筹集军饷,怕是要让你背上个酷吏骂名,有些对不住。”
“万岁说的哪里话来,为主分忧,乃是人臣之本,为万岁赴汤蹈火,再所不辞!”